薛宝钗重新梳妆打扮过后,扶着彩儿的手,去正院请安敬茶。路上薛宝钗打探着彩儿,
“彩儿,你为何会来这府里当差?”
“这里是我能找到的,月钱多的活儿了。”彩儿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的路,“我家穷,母亲身子不好,长年吃药,我需要银子。”
薛宝钗心里明白了,“等请安回去,我给你拿五十两银子,但我有要求,你不能背叛我,如今这府里,我人生地不熟的,能帮衬我的只有你了。”
“我是奴婢,被派来伺候姨娘,就是姨娘的人,对主子忠心,这是最基本的道理。”彩儿还是淡淡的神色,并没有因为薛宝钗说赠与她五十两银子,就欢喜雀跃。
“好,记住你的话。”薛宝钗跨进正院,里面依然是坐了不少的人。
薛宝钗依着规矩跪下给福晋敬茶,福晋浅抿了一口后,拿了一对镯子,赏给薛宝钗,“既然进了府,就好好伺候贝勒爷,争取早日给贝勒爷生个男孩。”
“是,谨记福晋的话。”薛宝钗跪在地上的身子,开始有些摇晃,昨晚刚刚成为女人,早上起来身子还是明显有不适感。
福晋扫了她一眼,“回去吧,好好休息,照例,贝勒爷是要连着三日去你房里的。”
薛宝钗磕头告退后,回到了自己院子,刚回房间,另一个丫鬟莲儿,捧着一个托盘,“姨娘,这是贝勒爷赏你的东西,都是很好看的首饰呢。”
托盘上放着一套鎏金的整套首饰,还有两对簪子,一对钗,一个步摇。薛宝钗忍不住苦笑,如今这样的首饰,已经是对她来说的好东西了。
“彩儿,你去帮我收好吧,我歇一歇去。”薛宝钗看向一旁的彩儿,没理会眼睛看着首饰发光的莲儿,这丫鬟一看就是个心大的,可不会忠于自己,定是个有小算盘的。
彩儿接过托盘,收好东西,伺候薛宝钗躺下。和莲儿守在前半间,开始缝制薛宝钗的里衣。莲儿看着彩儿欲言又止,眼神飘飘忽忽地看了在后面床上休息的薛宝钗好几次。
“你想说什么说就是了。”彩儿头也不抬,直截了当地对着莲儿说道。
莲儿脸上闪过一丝不服,将声音压得低低的,“你就在这府里没有一点想法,愿意日日伺候人?”
“我进府里,就是来伺候人,拿月钱的,我该有什么想法?”彩儿瞥了莲儿一眼,配合着她声音压低,可语气却平淡得很。
“反正我是不愿意一直伺候人的,趁着年轻,还是要有点想法的。”莲儿长得也确实算不错的,她的想法很简单,这府里,就是一个姨娘,也是绫罗绸缎金银首饰的穿戴着,还有丫鬟婆子伺候着,总比自己现在强。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不会这么做,到了年纪我就出府回家了。”彩儿对于莲儿的心思不奇怪,她只差没有将自己的野心写到脸上了。
薛宝钗躺在床上假寐,两个丫鬟的话,断断续续地传进她耳朵里,可她只当没听见,现在的她还在府里没有根基,即便是个丫鬟,也得罪不起。
薛宝钗想到贝勒爷,心里一阵反胃,可她知道,如今她必须死死地攀附于他,她才有好日子过,否则就是在这府里等死了。
好在这薛宝钗也是想得开放得开的人,到了晚上就已经想通想明白了。开始竭尽所能地配合着贝勒爷,把老头乐得一连在薛宝钗的房里待了七晚,还是意犹未尽。
而收到薛宝钗的信的薛姨妈,带着莺儿等跟着出来的人,雇了马车又回到了贾府。王夫人听周瑞家的来报说薛姨妈回来了,还很高兴地迎了出去。
看到马车上只下来了薛姨妈一个人,脸上是满面笑容,“哎哟,我的外甥女这是有了好出路了,没跟着回来了?”
薛姨妈的脸上闪现一丝尴尬,她回来之前打听过那个安亲贝勒了,那哪是什么好去处,那就是个火坑,“宝丫头她被万岁爷指给了安亲贝勒府了,已经进去了。”
薛姨妈的含糊不清,王夫人对京城的人又不了解,只听着被只给了一个贝勒,以为是好事,“那宝丫头不回来待嫁?直接就在京城了?”
跟着薛姨妈下车的莺儿,是从小伺候薛宝钗的,倒是也有感情的,她流着眼泪,冲着王夫人说破了,“哪里还能待嫁?我们姑娘成了那贝勒的姨娘了,那贝勒爷都要五十了,我们姑娘就是进了个火坑啊,太太。”
“住嘴,瞎嚷嚷什么。”薛姨妈呵斥莺儿,脸上是藏不住的尴尬和羞愤。
王夫人听完莺儿的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妹妹路途劳累,早点回去歇着去吧。”说完,带着周瑞家的转身就走了。
留下薛姨妈恨恨地瞪了莺儿一眼,才匆匆往自己的小院子走去。
王夫人和周瑞家的往贾母院子走,“那安亲贝勒你可曾听说过?”
“太太,这人我还真就知道。我家男人之前有提过,说是一个急色的,后院子妻妾成群,可却没有一个儿子,年纪也确实快要五十了。”周瑞家的男人,经常要替贾政办事,有时候也会去京里,听说的自然也是多些。
“看来这宝丫头也是不中用了,怎么就进了这么一家了,那贝勒爷可比她已逝的父亲还大上许多。”王夫人的眉头皱了皱,没想到宝丫头选秀成了这样。
“谁说不是呢。”周瑞家的倒也替薛宝钗惋惜,这宝姑娘出手是个阔绰的。
进了贾母院子,贾母看王夫人一个人来,“不是说薛家侄女她们回来了?”
“回老太太,就我那妹妹一个人回来的,宝丫头已经出嫁了。”王夫人想着替自己妹妹在贾母面前遮掩一些,就说的含糊不清。
“宝丫头出嫁了?这是成了哪府的妾室,选秀完就直接进人家后院了?”贾母是谁,一听是已经出嫁了的,那必然就是妾室,直接一顶小轿抬进后院就成了。
“这,说是安亲贝勒。”王夫人没想到贾母门儿清,只好实话实说,“说是万岁爷指给安亲贝勒,成了,成了姨娘了。”
“安亲贝勒,那岂不是和你家老爷差不多年纪?”贾母回忆了一下,脑海里关于安亲贝勒这个人,“这宝丫头虽说是皇商出身,不算好出身,可怎么就配了这么一个,成了姨娘了,倒是她运气不好了。”
“可不是,我那妹妹如今正伤心呢,所以媳妇就没让她来给老太太请安了。”王夫人还是替自己妹妹解释了一番。
“罢了,让她缓着些吧,我这又不是什么要紧事。”贾母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但王夫人隐隐感觉到,以后自己妹妹住在这里,老太太是不会太欢迎的,可如今妹妹也无处可去,也只能先住着再说了。
而另一头的黛玉,自然是收到了林伯的消息,知道了薛宝钗已经进了那安亲贝勒的后院了,“如今我倒要看看,这七窍玲珑心的宝姐姐,能折腾出什么花儿来。”
雪鹦正在替黛玉捶腿,如今早上的时候,黛玉跟着隋先生打拳呢,那老爷的好友,给姑娘看过身子后,调整了人参养荣丸的方子,让不必日日服用,还要姑娘最好是打打拳之类的,可以让身子强健些。
可巧了,那隋先生每日早上,必是带着一儿一女在自己院子里打拳锻炼身体的,黛玉便主动加入,跟着一起了。
雪鹦听了黛玉的话,也笑着接道:“能不能折腾出花来,我是不懂的,可在那贾府里,薛姨妈的日子定然舒心不了了,老太太虽不介意养个闲人,但也不会多欢迎她就是了。”
只能说雪鹦是真相了,此后的薛姨妈在贾府,都是寄人篱下,头都不曾高高抬起过了,凡事也只敢跟在王夫人身后,不敢出头的了。
“她们的死活,已经不关我们的事了,看她们自己的造化吧。如今我可是一心读书,调养身体的。”黛玉眼波流转,嘴角含笑。
雪鹦看了都有些呆住了,自己的姑娘才是真美人,一颦一笑,眉眼轮廓,谁会说一个不好。那宝姑娘整日里被人捧着说好,可跟姑娘一比,那是高下立现。
而且雪鹦确实是足够了解贾母的。贾母那边,鸳鸯受王夫人屋子的彩霞所托,过来要老太太一句话,王夫人不敢擅自做主的,“老太太,太太屋子的彩霞来问话,薛姨妈的月例银子,按着哪个标准给呢?”
贾母眼神扫了一眼鸳鸯,脸上漠然,“谁的月例银子?”
鸳鸯立马心领神会,“我这就去回彩霞,莫不是搞错了,怎么还会有人没有月例银子,要另发的。”
“嗯。”贾母合上眼,一旁的丫鬟立马上手给贾母按起太阳穴。
鸳鸯掀了帘子出去,拉着在外面等着的彩霞,走到一边没人的地方,才开口,“彩霞姐姐,这薛姨妈向来是自己开销的,你这是糊涂了,怎么会来问这事儿的。”
彩霞听了鸳鸯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之前薛姨妈和宝姑娘二次投奔来的时候,吃喝都是府里的,只是没好意思要月例银子,如今老太太的意思是,不管薛姨妈了,只能照旧跟之前一样了。
“这...”彩霞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跟王夫人去说,鸳鸯扯了一下她的手臂,“你这是钻牛角尖了,那薛姨妈是谁,皇商出身,家里还能缺那么几两银子不成?”
彩霞无奈,谢过鸳鸯就走了,路上一直盘算着怎么回话,这不是薛姨妈就是银子已经不多了,才暗示的王夫人,王夫人对自己妹妹当然也不想见死不救的。
彩霞回到王夫人屋子里,薛姨妈急不可耐地就问了,“老太太怎么说的?”
彩霞为难地咬了咬嘴唇,才开口,“老太太说,像之前那样就好了。”
王夫人和薛姨妈知道,老太太是不会另管着薛姨妈了,只能是吃吃喝喝地供着了。王夫人看着自己妹妹,心里还是软了一下,“彩霞,以后每月从我的体己银子里拿出五两来,给我妹妹。”
“知道了,太太。”王夫人这是只能自掏腰包,贴补妹妹了。薛姨妈也不推辞,如今自己确实没多少银子了,宝丫头也指望不上了,多少得留着点傍身才好。
而贾母那边看鸳鸯已经去打发了彩霞走,才又睁开眼睛,“你去让人给玉儿去封信,今年我的七十岁寿辰,让她来府里热闹热闹。”
“哎,我这就去。”鸳鸯又去找人替老太太写信。八月初三是老太太七十大寿,如今已经是六月了,这信送到也要半月之久,林姑娘出发过来又是一月,到了也就差不多时间了。当初林姑娘要回去,老太太就留她,等过完寿再走,林姑娘说放不下家里父亲,等过寿前再来就是。
另一头的黛玉,也是想到了此事,“我那外祖母该要给我写信了,再过两月可是要办寿了的。”
雪鹦点点头,“正是呢,八月初三就是正日子了。姑娘要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我还要看看那薛姨妈呢,宝姐姐有了人家了,我还没恭喜呢。”黛玉讽刺一笑,她们的样子自己还没瞧见呢,岂有不去之理。
“之前那薛姨妈和宝姑娘,明里暗里地要跟姑娘比,谁知道,在那些贵人眼里,那是一点可比性都没有的。”雪鹦附和道。
“稍后,你和郭嬷嬷,还有雪雁看看,库房里有什么合适的,贵重但是与我没多大用处的,整理出来,带去贾府就是了。”黛玉吩咐道。
“好。”
如今的黛玉自然也不会再对着贾母掏心掏肺了,过得去就好,林家虽人丁单薄,但是家底还是颇为丰厚的,寻一些贵重但不中用的东西,还是轻而易举的。
黛玉明白,上一世的贾母对自己疼爱是有的,可利用也是有的,无非自己在血缘上近一些,林家有家底,才会让老太太多疼上几分,否则自己就是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孤女。
“再添上些上好的药材吧,也算不枉费老太太疼我一场。”
“好,晚些时候,我和郭嬷嬷她们去准备。”雪鹦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