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地龙的暖意，似乎被卫凌身上的寒气驱散殆尽。
林安的匕首，又深一寸。
“你知道的，太多了。”卫凌的声音里，杀意毕露。
这个秘密，是他最大的底牌，也是他最大的催命符。
当年隐帝被构陷谋反，满门抄斩，唯有他这个刚出生的幼子，被忠仆替换，送入宫中，忍辱负重，做了太监，才活到了今天。
连皇帝，也只有当他可用的刀时，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沈明舒是怎么知道的？
“督主。”沈明舒忍着脖子上的剧痛，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我知道这个，并不是想威胁你。其实，我是来帮助你的。”
“帮我？”卫凌嗤笑，“就凭你这连自己都保不住的侯府弃妇？”
“就凭我知道，顾朝辞，想让你死。”
卫凌的动作猛烈。
沈明舒抓住这一瞬间的空隙，继续道：“顾朝辞表面上对您毕恭毕敬，暗地里，却已和三皇子勾结。他视您为眼中钉，因为您挡住了三皇子的路。”
“三皇子？”卫凌眯起眼睛。
“没错。”沈明舒深吸一口气，“顾朝辞在边境的战报上做了手脚。他夸大了北狄的威胁，怂恿陛下脱离了我父亲沉巍的镇北军主力，实鳞为了给三皇子清空京畿卫戍的障碍。”
“而你，东厂督主，掌管京城防务。你是他们计划中，第一个要除掉的人。”
这些，都是她上世在冷宫中，听苏清婉炫耀时，才知道的阴谋。
卫凌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
“你说的这些，咱家凭什么信你？”
“就凭这个。”沈明舒忍痛，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顾朝辞写给三皇子的亲笔信，约定今夜子时，在城西的破庙，商议刺杀你的具体细节。”
卫凌接过信，一目十行。
字迹，确实是顾朝辞的。
“这封信，你是怎么拿到的？”卫凌的语气中带着带着。
“上一世，我帮他处理了太多这样的‘内心的东西’。”沈明舒自嘲一笑，“他的笔迹，他的密语，我闭着眼睛都认出来了。这封信，是他三天前写的，藏在书房的暗格。他以为我不知道，但他忘了，那个暗格，是我亲手为他设计的。”
她在赌。
赌卫凌的多疑。
这封信，是她重生后，凭着记忆，在回侯府的马车上，抄写顾朝辞的笔迹，伪造的。
但其中的内容，却是千真万确、即将在今夜发生的事实！
卫凌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
“好一个沈明舒。”他突然笑了，那妖冶而危险，“你撞破头，闹和离，就是为了给咱家送一份微笑‘大礼’？”
“是。”沈明舒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眼神，“顾朝辞和三皇子是我的仇人。而督主您，是唯一能帮我的人，也是唯一能帮您自己的人。”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哈哈……”卫凌放声大笑，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他挥了挥手，林安收起了匕首。
“音乐家，真音乐家。”卫凌走回主位，重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你想要什么？”
“我要顾朝辞和苏清婉，身败名裂，不得好死。”沈明舒的声音，淬着寒冰。
“胃口不小。”卫凌鉴了口茶，“咱家凭什么帮忙？顾朝辞是侯爷，三皇子是亲王。而你，什么都不是。”
“我有人。”沈明舒道，“我父亲的镇北军，只听我沈家的号令。我还有，未来十年的‘先知’。”
卫凌的凤眼微微眯起。
“督主。”沈明舒跪在地上，前额的伤口再次裂开，血流满了脸，她却毫无意向。
“我沈明舒，愿为你手中最锋利的刀。助你清君侧，报血仇，登顶九五。”
“而我，只要我的仇人，血债血偿！”
大厅内，一片死寂。
卫凌看着地上这狼色不堪，却又心生勃勃的女人，许久，他缓缓勾起唇角。
“你很像我们家认识的一个人。”
“谁？”
“过去的咱家。”
卫凌站起身，绯色的衣摆划过地面。
“林安。”
“奴才在。”
“备马。”卫凌的声音带着一抹兴奋的战栗，“今晚这出戏，咱们家要去看一下。”
他走到沈明舒面前，弯下腰，用冰凉的指尖挑起了她的下巴。
“沈明舒，记住你今天的话。你选刀，就最好别有锈钝的那一天。”
“不然，咱家会亲手，折断你。”
……
子时，城西破庙。
顾朝辞和三皇子如约而至。
“三殿下，什么事都安排好了。”顾朝辞压低声，“卫凌那尊狗，今晚必死无疑。”
三皇子满意地点头：“顾兄办事，我向来放心。待我登基，你就是国之栋梁。”
彼此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而，他们并没有注意到，破庙的横梁上，一抹绯色的身影，正像鬼魅般，肥胖着他们。
卫凌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他对着弟弟的林安，比了一个“有肢体”的器官。
下一刻，无数东厂番役从四面八方涌出。
“保护殿下！”顾朝辞大惊失色，拔剑护在三皇子身前。
“顾侯爷，三殿下，这么晚了，在这拜神吗？”
卫凌轻飘飘地从横梁落下，绯色大氅在夜风中翻飞，类似于索命的曼陀罗。
“卫凌！”三皇子又惊又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带人围堵本王！”
“殿下说笑了。”卫凌掩唇轻笑，“咱家是奉陛下密旨，来抓……谋逆反贼的抓。”
他举起手中的一块金牌。
如吾亲临！
三皇子和顾朝辞的脸色，瞬间惨白。
“卫凌，你血口喷人！”顾朝辞强作镇定。
“不是血口喷人，搜搜便知。”凌懒洋洋地一挥手，“顾侯爷身上那封，你亲笔写下刺杀计划，咱卫家倒是好奇呐。”
顾朝辞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下意识地去**口。
那里……空空如也！
那封信，他明明藏得好好的，怎么会……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沈明舒！
是她！是她白天在书房“不小心”撞翻了笔墨，趁乱拿走的！
这个**！
“拿下！”卫凌一声令下。
瞬间发生血腥的厮杀，展开。
顾朝辞和三皇子带来的，是府中的死士。而卫凌带来的，是东厂的精锐。
守护战斗，从一开始就毫无悬念。
破庙很快就被血洗了。
三皇子被擒，顾朝辞武功高强，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却背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督主，跑了顾朝辞。”林安禀报道。
“无妨碍。”卫凌看着顾朝辞逃走的方向，眼神冰冷，“一条被拔牙的狗而已。沈明舒这样的礼节，咱家很满意。”
“回吧。”他转过来，“咱家得去看看，咱家那把新收的‘刀’，磨得怎么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