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即将相触的瞬间,苏晚那看似不经意的侧身,让苏薇薇扑了个空。
苏薇薇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那精心营造的、梨花带雨的焦急表情也凝固了一瞬,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错愕和不易察觉的阴霾。这个蠢货苏晚,以前不是最吃她这套“姐妹情深”的吗?每次她掉几滴眼泪,苏晚都会像条被驯服的狗一样围着她转!
“晚晚?”苏薇薇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断表演的委屈,泪光盈盈地看着苏晚,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伤害,“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这么白……”她再次试图靠近,语气充满了“担忧”。
苏晚压下胃里翻腾的恶心感,脸上迅速堆砌起苏薇薇熟悉的、带着点疲惫和怯懦的担忧,甚至还恰到好处地咳嗽了两声,声音带着“虚弱”的气音:“薇薇…我没事,就是…就是刚才考试的时候突然头晕得厉害,眼前发黑,实在撑不住了,才提前交了卷出来透透气。”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眉头微蹙,一副饱受晕眩折磨的样子。
“头晕?”苏薇薇立刻换上更夸张的关切表情,仿佛苏晚得了什么绝症,“天哪!是不是最近复习太累了?还是…还是因为我那个电话?都怪我!都怪我不好!我真是该死!”她说着,又要掉眼泪,手也再次试探性地伸过来,想去扶苏晚的手臂。
这一次,苏晚没有再完全避开,只是身体微微侧了一下,让苏薇薇的手落在了自己胳膊肘外侧的衣服上,避免了直接的肌肤接触。那被触碰的地方,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苏晚依旧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反胃和冰冷刺骨的恨意。
“不怪你,薇薇,”苏晚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深处翻涌的冰冷,“是我自己身体不争气。对了,你面试怎么样?还顺利吗?我本来想考完就去给你送钥匙的,结果……”她适时地露出懊恼和自责的表情,将话题巧妙地引开。
提到“面试”,苏薇薇脸上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心虚和烦躁。顾承骁刚才那石破天惊的话如同毒蛇般再次钻进苏晚的脑海——“主考官是她现任金主的情人,她根本就没打算去!”原来如此!难怪她当时打电话的语气那么急迫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
“面试…面试…”苏薇薇支吾着,眼神有些飘忽,随即又迅速换上懊恼的表情,“别提了!我赶到的时候人家都结束了!都怪我太不小心了!”她用力地跺了跺脚,仿佛真的无比遗憾,随即又立刻抓住苏晚的手腕——这次苏晚没能避开——“晚晚,那你考试怎么办?提前交卷…会不会影响很大?题目难不难?你…你都写完了吗?”她连珠炮似的发问,语气急切,那双看似充满关切的大眼睛紧紧盯着苏晚,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这才是她真正关心的!她的阴谋是否得逞!苏晚是否如她所愿,陷入了作弊的泥潭!
苏晚的心沉了沉,脸上却适时地浮现出巨大的失落和沮丧,声音也带上了哭腔:“薇薇…我…我完了…”她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仿佛承受不住巨大的打击,“我头晕得厉害,脑子一片空白…好多题都不会做…最后实在撑不住了…试卷…试卷上…”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试卷怎么了?”苏薇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急切和…期待?“你是不是…是不是…”她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那双眼睛里的光,却亮得惊人,仿佛已经看到了苏晚身败名裂的场景。
“我…我好多题都是空着的…”苏晚抬起头,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充满了绝望和恐惧,“薇薇…我…我这次肯定要挂科了…奖学金肯定没了…爸妈…爸妈知道了肯定会打死我的…”她像一个真正走投无路的可怜虫,紧紧抓住苏薇薇的胳膊,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苏薇薇看着苏晚这副“失魂落魄”、“自认倒霉”的样子,听着她嘴里说出“空着”、“挂科”、“奖学金没了”这些关键词,而不是她预想中的“作弊被抓”,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错愕和浓浓的不甘!
怎么会是空着?!她明明安排好了!那个药效发作的时间应该正好在考试后半段!她应该神志不清,然后被“人赃并获”才对!怎么会是提前交卷?!还只是因为“头晕”?!
一股邪火猛地窜上苏薇薇的心头。她精心设计的陷阱,眼看就要把苏晚彻底打入泥潭,结果就因为她莫名其妙的“头晕”提前交卷而功亏一篑?!这**运气怎么这么好?!
苏薇薇脸上的“关切”差点维持不住,指甲几乎要掐进苏晚胳膊的肉里。苏晚吃痛,却强忍着没有挣脱,反而把“依赖”和“恐惧”演得更足,眼泪适时地滚落下来:“薇薇…我该怎么办?我都不敢回家了…”
看着苏晚这副完全被“击垮”、毫无威胁的废物模样,苏薇薇胸口的邪火才勉强压下去一点。算了,虽然没达到最理想的效果,但挂科、失去奖学金、让爸妈更加失望,也算是小有收获。而且,这蠢货现在这副样子,岂不是更容易被她掌控?
“别怕!晚晚!”苏薇薇立刻又换上了那副“好姐妹”的面孔,用力地拍了拍苏晚的手背(苏晚强忍着甩开的冲动),语气带着一种虚假的安抚和居高临下的施舍感,“有我在呢!回家我就跟爸妈说,是我不好,害你担心影响了考试!爸妈那么疼我,不会太责怪你的!”
“真的吗?薇薇?”苏晚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充满了“感激”和“依赖”,“你…你对我最好了!”
“当然是真的!谁让我们是最好的姐妹呢!”苏薇薇扬起下巴,脸上带着一种虚假的骄傲和得意,“走吧,看你这样子,我们先回家,让张妈给你煮点安神的汤。”
“好…”苏晚顺从地点头,像个提线木偶般被苏薇薇“搀扶”着,朝教学楼外走去。低垂的眼睫下,是深不见底的冰寒和嘲讽。
最好的姐妹?呵,苏薇薇,很快,你就会知道,你亲手“安抚”回家的,是怎样一条索命的毒蛇!
苏家的车早已等在校门外。黑色的豪华轿车,锃亮的车身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与周围学生普通的代步工具格格不入,彰显着苏家在南城不俗的地位。司机老李看到两位**出来,连忙下车打开后座车门。
“大**,二**。”老李恭敬地打招呼,目光在苏晚苍白失魂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漠然。在这个家里,谁受宠,谁失势,下人们看得最清楚。
苏薇薇像只骄傲的孔雀,理所当然地先上了车,占据了最舒适的位置。苏晚则像个影子,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坐了进去,身体紧贴着冰凉的车窗,尽量拉开与苏薇薇的距离。
车厢里弥漫着昂贵的皮革香氛,却让苏晚感到更加窒息。车窗外的校园景色飞速倒退,那些充满青春活力的身影,那些属于普通学生的喧闹和自由,离她越来越远。她即将踏入的,是那个华丽冰冷、充满算计和虚伪的牢笼——苏家别墅。
果然,车子刚驶入苏家那气派非凡、带着巨大花园的别墅大门,苏晚的心就沉了下去。客厅里灯火通明,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苏父苏振国端坐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主位,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报纸,脸色阴沉得像能滴出水来。苏母林婉蓉坐在他旁边,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也布满了寒霜和不耐烦。
“爸,妈!我们回来了!”苏薇薇一进门,就立刻换上了一副甜美乖巧的笑容,像只归巢的小鸟般扑了过去,亲昵地挽住了林婉蓉的手臂。
林婉蓉脸上的寒霜瞬间融化了大半,拍了拍苏薇薇的手背,语气带着宠溺:“薇薇回来了,面试怎么样?累不累?”至于后面跟着的、脸色苍白、低着头的苏晚,她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苏振国从报纸上抬起眼皮,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直接越过苏薇薇,盯在了苏晚身上。那目光带着审视、失望,还有毫不掩饰的冰冷压力。
“哼!”一声重重的冷哼,打破了客厅虚假的平静。苏振国将报纸“啪”地一声摔在昂贵的红木茶几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苏晚!”他声音低沉,带着雷霆般的怒意,“你长本事了?!期末考试提前交白卷?!学校教务处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嫌我苏家的脸丢得还不够?!”
来了!果然来了!
苏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不是害怕,而是被那熟悉的、带着绝对权威的斥责所激起的、深入骨髓的屈辱和恨意!前世,就是这样的斥责,一次比一次严厉,一次比一次冰冷,最终将她彻底推向深渊!
她低着头,手指死死地攥着校服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那张黑色的卡片像一块烙铁,烫在她口袋深处,她必须尽快弄清楚它到底是什么!
“爸!您别生气!别骂晚晚!”苏薇薇立刻像护犊的母鸡一样,挡在了苏晚面前(虽然只是象征性地挪了一步),声音带着哭腔和急切,“都是我的错!都怪我不好!”
“嗯?”苏振国和林婉蓉的目光都转向了苏薇薇,带着疑惑。
“今天…今天我不小心把自己锁在宿舍阳台外面了,手机也落在里面…”苏薇薇开始了她声情并茂的表演,眼泪说来就来,“我马上有个很重要的面试,急得不行,实在没办法才给晚晚打了电话…我知道她也在考试,可是…可是我当时真的吓坏了…”她抽泣着,显得无比自责,“晚晚肯定是担心我,怕我错过面试,才…才心神不宁,考试发挥失常的!爸,妈,你们要怪就怪我吧!是我连累了晚晚!”
这番说辞,完美地将苏晚的“提前交白卷”归咎于对她苏薇薇的“姐妹情深”和“担忧过度”,既彰显了她的“无辜”和“被需要”,又给苏晚的行为披上了一层看似合理(实则愚蠢)的遮羞布,最重要的是,将自己完全摘了出去,还落了个“勇于承担”的美名!
苏晚心底冷笑,脸上却配合地露出更加苍白和“愧疚”的表情。
苏振国听完苏薇薇的解释,脸上的怒意果然消散了一些,看向苏薇薇的眼神带着无奈和宠溺:“你这孩子,总是这么毛毛躁躁!下次小心点!”至于苏晚的“发挥失常”,在他眼中,显然成了意志薄弱、不堪大用的又一个佐证。他看向苏晚的眼神,依旧冰冷而失望,只是怒火稍减。
“好了好了,”林婉蓉也适时地开口打圆场,语气带着敷衍,“薇薇也是好心。苏晚,你也是,多大点事就慌成这样?一点苏家女儿的样子都没有!这次就算了,下次考试给我打起精神来!别总让家里替你操心!”她挥了挥手,像打发一个无关紧要的佣人,“行了,看你脸色难看的,回你房间休息去吧!别在这里杵着了!”
那语气里的不耐烦和轻蔑,如同冰冷的针,扎在苏晚的心上。算了?在她们眼里,她差点被毁掉前途的危机,不过是一件可以轻飘飘“算了”的小事。
“谢谢爸,谢谢妈…谢谢薇薇姐…”苏晚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浓重的鼻音,仿佛真的委屈又感激。她不再停留一秒,转身,像逃离瘟疫现场一般,脚步虚浮地朝着楼梯走去,背影单薄而落寞。
身后,传来苏薇薇故作娇憨的声音:“妈,我想吃你炖的燕窝了…”
以及林婉蓉宠溺的回应:“好好好,妈这就让张妈去炖,给我们薇薇压压惊…”
那母慈女孝的温馨声音,如同淬了毒的蜜糖,被苏晚关在了厚重的房门之外。
砰!
房门隔绝了外面虚伪的世界。
苏晚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缓缓滑坐到柔软却昂贵得令人窒息的地毯上。脸上那副怯懦、委屈、感激涕零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冰寒和浓稠得化不开的恨意。
她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里灼烧的火焰。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尖锐的疼痛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
苏薇薇!苏振国!林婉蓉!
他们每一个人的嘴脸,都如同烙印,深深烙在她的灵魂上!
她猛地闭上眼,将翻腾的恨意强行压下。现在不是沉溺在仇恨中的时候!她需要力量!需要摆脱这个牢笼的筹码!
她颤抖着手,从校服口袋的最深处,掏出了那张纯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卡片。卡片入手冰凉,沉甸甸的,在昏暗的房间里泛着幽冷的光泽。
顾承骁…他给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苏晚的目光死死盯着卡片。她摸索着,在卡片边缘发现了一条极其细微的接缝。她尝试着用指甲抠了一下,卡片像一个小小的匣子,无声地弹开!
里面没有追踪器,也没有复杂的芯片。
只有一张同样纯黑色的、材质特殊的薄片,像是某种特制的储存卡。卡片内壁上,用激光蚀刻着一行极其微小的数字——那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格式怪异的电话号码。以及一行更小的英文:VanguardPrivateBank,CaymanIslands.(先锋私人银行,开曼群岛。)
私人银行?开曼群岛?!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跳!她前世虽然被边缘化,但也知道开曼群岛是著名的离岸金融中心,是顶级富豪和隐秘资金流动的避风港!先锋私人银行?这个名字她隐约有些印象,似乎是全球最顶级、也最神秘的私人财富管理机构之一,只为极少数金字塔尖的客户服务!
难道…难道这张卡片是…
她强忍着激动和难以置信,飞快地拿出自己那台破旧的笔记本电脑。开机,连接网络。她的手指因为紧张和期待而微微颤抖。她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可能被苏家监控的网络节点(前世在精神病院,她被迫学到的唯一“技能”,就是如何用最简陋的设备进行最基础的网络安全防护),然后,她打开了先锋私人银行的官方网站。
官网页面简洁、低调,却透着一种厚重的权威感。她找到了登录入口,却没有任何输入用户名和密码的选项,只有一个提示:请插入您的专属密匙卡。
专属密匙卡…难道就是她手里这张薄片?
苏晚屏住呼吸,拿出卡片里那张薄薄的黑色储存片。她的笔记本电脑有一个老旧的SD卡槽。她小心翼翼地将薄片插入卡槽。
电脑屏幕瞬间发生了变化!
原本的银行官网页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新的、极度简洁的黑色登录界面。界面上没有任何银行名称和标识,只有一个冰冷的输入框,提示输入六位动态口令。同时,屏幕右下角弹出一个微小的提示:检测到VanguardKey,安全通道已建立。
苏晚的心跳得如同擂鼓!她按照提示,目光死死盯着那个输入框。
几秒钟后,输入框旁边自动跳出一串六位数字,一闪即逝,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她立刻将数字输入。
屏幕一闪,登录成功!
一个全新的、极度简洁的黑**面出现在眼前。没有花哨的装饰,只有几行清晰的数据:
**账户持有人:SuWan(ID:VG-SW-0007)**
**账户类型:至尊黑曜石**
**当前余额:USD5,000,000.00**
五百万…美元?!
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她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一长串的零,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记了!
五百万美元!
折合人民币三千多万!
顾承骁…他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把三千万的“启动资金”,塞给了她这个素未谋面、声名狼藉的苏家养女?!
巨大的冲击如同海啸,瞬间淹没了她!这不仅仅是金钱,这更是一种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实力的展现!一种掌控一切的姿态!他根本不在乎这点钱,他在乎的是她这个“棋子”能否发挥出他想要的价值!
震惊过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满了全身。这笔钱,既是力量,也是枷锁!是诱惑她踏入深渊的饵食!拿了顾承骁的钱,就等于彻底绑上了他那条深不可测的巨轮,再无回头路!
苏晚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屏幕上那冰冷的数字上。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渗出,染红了指甲缝。
窗外,苏家别墅的花园里,传来苏薇薇娇笑着逗弄名贵宠物的声音,清晰得刺耳。
她缓缓地抬起手,看着指尖那抹刺目的鲜红。
恨意如同地狱之火,在眼底深处疯狂燃烧,将那冰冷的恐惧和震惊一点点焚烧殆尽。
她需要钱!需要力量!需要撕碎这个虚伪牢笼的利爪!
顾承骁,你想利用我这双“眼睛”?
好!
我就让你看看,这双从地狱归来的眼睛里,燃烧的究竟是什么!
这笔钱,我苏晚,要了!
这复仇的路,我苏晚,踏定了!
她伸出手指,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坚定,轻轻触摸着屏幕上那冰冷的、代表着巨大力量的数字。
第一步,就从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