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苑，皇家园林。
三月初春，群芳争艳。
京中贵女公子齐聚，衣香鬓影，笑语盈盈。
沉月凝乘坐的马车刚停稳，春桃就扶着她下来。
“**，您慢点。”
沉月凝眸，望着那块“上林苑”的金牌匾，眼中一片冰寒。
上一世，她怀着满心期待踏入这里，寻找传说中战无胜的战神王爷，顾承渊。
这世上，她只觉得讽刺。
“月凝妹妹！”一声娇俏的声音响起。
沉月凝侧目，只见苏怜儿正挽着她庶出的三妹沉月珊，朝她走来。
苏怜儿是吏部尚书的庶女，因生母早逝，被接到沉月凝的母亲，聪将军夫人身边养育了几年。
沉月凝的母亲心善，待她视如己出。
可笑，她们家养出了一条毒蛇。
“怜儿姐姐。”沉月凝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凸显出她那张楚楚可怜的腹部。
就是这张脸，骗过了所有权。
“月凝妹妹今天气色怎的这般差？”苏怜儿故作担忧，“不过昨晚没睡好？妹妹莫不是因为要见战王殿下，太紧张了？”
她声音不大，却正好让周围几位贵女听见。
众人纷纷掩唇轻笑，投来暧昧的眼神。
京中谁人不知，将军府嫡女沉月凝，对战王顾承渊芳心暗许。
上一世，沉月凝听到这句话，简直满脸通红，娇嗔地推了她一把。
这世上，沉月NG只是觉得胃口。
她微微勾唇，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怜儿姐姐说笑了。我紧张什么？倒是姐姐你，今日这身水芙蓉长裙，倒是很配这园中的湖水。”
苏怜儿一愣。
她今日特意穿了这身，就是为了等下“落水”时更显身姿。
沉月凝怎么会……
“妹妹说笑了。”苏怜儿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妹妹快进去吧，莫让大家久等了。”
沉月凝不再理她，径直往里走。
她找到了一个最偏僻的草坪，冷眼旁观。
她记得很清楚，顾承渊会在下午时三点出现。而苏怜，会在他出现的那一刻“不谨慎”落水。
她等着。
她袖中的匕首，已经有些烫了。
周围的贵女们都在讨论今日谁的妆容最美，谁的首饰最贵。
沉月凝充耳不闻。
她的眼神，死死盯着住了门口中心的那条小路。
“战王殿下到——”
随着太监一声高亢的通报，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沉月凝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来了。
那个她爱了一辈子，也恨了一辈子的男人。
顾承一渊身墨色锦袍，金冠束发，面容冷峻，剑眉星目。
他还是那么英俊，那么高高在上。
他一步走来，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沉月凝紧了袖中的匕首，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刹那间的恨意就像实质上的毒蛇，吞噬了她的理智。
杀了她！
杀了这个畜生！
她的身体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最大的愤怒。
顾承渊似乎察觉到了这股视线，他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电，精准地锁定了紫色里的沉月凝。
四目相对。
沉月凝视着他眼中的错愕，还有一抹……她看不懂的狂喜和痛苦？
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痛苦？
一定是她看错了。
顾承渊的脚步顿住了。
他直勾勾地搂住沉月凝，仿佛她正在看穿的衣服。
周围的人都发现了战王的异常。
“殿下在看谁？”
“想要是……沉将军家的嫡女？”
沉月凝冷笑一声，举起酒杯，隔空朝他敬酒，然后一饮而尽。
这个姿势，有半分少女的娇羞，分明是沙场老将的挑衅。
顾承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他不是在做梦！
他也重生了！
就在沈月凝死在冷宫的那一刻，他也重生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回到赐死她之前，拼命去挽回。
可老天弄人，他竟然也回到了他们初见的这一天！
他看着沉月吴那张朝思暮想，却又充满恨意的脸上，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月凝……
他想朝她走去，不顾一切地抱住她，告诉她一切都会出错，他错了！
“哎呀！”
就在此时，一声娇呼打断了这个诡异的对峙。
苏怜儿“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朝着湖中倒去。
这是上一世的分数！
主人皆惊呼起来。
上一世，顾承渊猛地飞身过去，将她救起。
这一世，顾承渊却站在原地，动也没动。
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锁在沈月NG身上。
“扑通！”
苏怜儿结结实实地掉进了水里。
全场哗然！
战王殿下……怎么不救人？
苏怜儿在水里扑腾着：“救命……救命啊！承渊哥哥……”
顾承的眉头皱起，眼中闪过一丝恐怖。
就是这个女人。
上一世，他就是被这个女人蒙蔽了双眼，害死了月凝，害死了沈家满门！
他刚要下令让侍卫前去救人。
“噗通！”
又一声落水声。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沉月凝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湖边，她……她竟然一脚，把旁边一块用来装饰的、半人高的太湖石，一脚踩进了水里！
石头激起巨大的水花，差点砸向苏怜儿。
全场死寂。
沉月凝拍了拍手，一脸无辜地看着水里的苏怜儿：“哎呀，怜儿姐姐，你别慌。我怕你一个人在水里孤单，给你丢个石头作伴。”
“噗——”不知是谁没忍住，笑了出来。
苏怜儿在水里气得发抖，呛了好几口水。
“你……”
沉月凝的笑容更灿烂了。
她蹲下身，笑眯眯地看着苏怜儿：“姐姐，这水芙蓉长裙，配这湖水，果然是绝配呢。你慢慢游，妹妹我先进了。”
说完，她看也不看顾承渊，转身就走。
顾承的心，仿佛被这一脚也踹进了冰湖。
她变了。
她真的变了。
她不再是跟在他男朋友身上的那个人了，满眼都是他的小丫头了。
她恨他。
顾承渊的心如刀割，却又涌起一股病态的喜悦。
恨就恨吧。
恨，总比上一世死在他面前的绝望要好。
他快步追了上去，并没有顾及刚才苏儿怜的呼救，也没有顾及满场惊愕的目光。
“月凝！”他在沈月凝沙哥遥远的地方，声音哑地喊道。
沉月冷静停下脚步，缓慢转向。
她看着他，眼中是化不开的冰霜。
“王爷。”她屈膝行礼，标准得无可挑剔，“何指教？”
顾承渊看着她疏离的样子，发紧了。
“你……”
“王爷若是要为苏怜儿讨公道，”沉月凝打断他，冷笑道，“那你可来晚了。她人，估计已经被侍卫捞上去了。”
“我不是她。”顾承渊急切道，“月凝，我……”
“王爷。”沉月凝再次打断，她的声音很轻，但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还是快去看看你的‘白月光’吧。毕竟，她刚刚受了惊吓。”
她刻意盗了“白月光”三个字。
顾承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知道了？
她知道苏怜儿就是他上一世的“白月光”了？
不……
“月凝，你听我解释！”
“解释？”沉月凝笑了，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解释什么？解释你为何眼瞎心瞎，宠妾灭妻？还是解释你为何要灭我沈家满门，赐我毒酒？”
顾承如渊雷击，猛地后退一步。
“你……你也……”
你也重生了？
沉月凝视着他震撼的表情，心中涌起一股复仇的**。
“顾承渊。”她上前一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行字道，“你没猜错。我从地狱爬回来了。”
“我回来，就是为了向你和苏怜儿，讨还血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