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急切地反驳,“沈砚,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没有利用你!我是真的……” “真的什么?”他猛地打断我,
眼神骤然变得极其锐利,带着一种被彻底冒犯的戾气,“真的喜欢我?江念,
这种鬼话你自己信吗?”他伸出手,冰冷的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用力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直视他那双充满不信任和怒火的眼睛,“看着我!告诉我,
你这一连串的‘发疯’,到底是因为什么?嗯?” 他的力道很大,
捏得我下巴生疼。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写满了愤怒和怀疑的俊脸,
前世被他埋葬在墓碑前的草莓糖,和他此刻冰冷的眼神重叠在一起,
巨大的悲伤和一种近乎毁灭的冲动攫住了我。 “因为什么?
”我迎着他冰冷的目光,泪水汹涌而下,声音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绝望和疯狂,“好!
我告诉你!因为我活过一辈子了!沈砚!”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捏着我下巴的手指猛地一僵。 “因为上辈子我瞎了眼!
嫁给了陆予琛那个魔鬼!”我不管不顾地嘶喊出来,
积压了两世的痛苦和恐惧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骗我!他打我!
他掐着我的脖子骂我是不下蛋的母鸡!他把我按在流产后冰冷的病床上,
说我的孩子死了正好,省得脏了他的种!
”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淋淋的伤口里挖出来的,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我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陆予琛那张狰狞的脸和病房里刺目的惨白。
沈砚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所有的冰冷和嘲讽瞬间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他捏着我下巴的手指无意识地松开了力道。
“我死了……灵魂飘着……才看到你……”我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泣不成声,
里……埋那些草莓糖……一年一颗……沈砚……十八颗啊……” “轰隆——!
” 仿佛一道无形的惊雷在沈砚脑中炸开!他高大的身躯猛地晃了一下,
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那双总是带着讥诮或冰冷的桃花眼,
此刻充满了惊涛骇浪般的震骇和一种近乎破碎的茫然! 他死死地盯着我,
嘴唇微张,像是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捏过我下巴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微微颤抖着。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老宅铁门旁昏黄的路灯,将我们两人拉长的影子投在冰冷的地面上,纠缠在一起,
又显得无比疏离。 我泪流满面,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摇摇欲坠,
只剩下无声的抽噎。那些深埋心底、血淋淋的秘密终于宣之于口,带来的不是解脱,
而是一种更深的疲惫和……恐惧。他会信吗?还是会觉得我彻底疯了?
沈砚依旧僵立在那里,像一尊被风雨侵蚀的石像。路灯的光晕落在他脸上,
明明灭灭,看不清他眼底翻涌的到底是什么。震惊?怀疑?痛苦?
还是……一丝被触及灵魂深处的悸动?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
又仿佛只是一瞬。 终于,他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手。
那只骨节分明、刚刚还用力捏着我下巴的手,带着一种奇异的僵硬和迟疑,伸向我的脸颊。
冰凉的指尖,带着夜风的寒意,轻轻地、极其笨拙地,
触碰到了我脸颊上滚烫的泪痕。 那一点冰凉的触碰,却像带着奇异的电流,
瞬间击穿了我所有的悲伤和恐惧。我抬起泪眼朦胧的眼,怔怔地看着他。
他也在看着我。那双深不见底的桃花眼里,翻涌的惊涛骇浪似乎平息了一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冰冷的外壳裂开了一道缝隙,
泄露出里面深藏的、被狠狠触动后的惊痛和无措。 他没有说话。没有安慰。
也没有质疑。 只是那只沾了我泪水的手指,蜷缩了回去,紧紧握成了拳,
指节泛白,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然后,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我,
声音沙哑得厉害,
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紧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进去。
” 说完,他不再看我,迈开长腿,有些仓促地、几乎是落荒而逃般,
快步走进了沈家老宅敞开的铁门内,背影很快消失在庭院深深的黑暗里。
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冰冷的夜风中,脸上泪痕未干,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像要挣脱束缚。 他……信了吗?哪怕只有一丝?
沈家老宅厚重的书房门在我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旧书、檀木家具和陈年墨锭混合的沉静气味,巨大的红木书桌后,
沈鸿儒老爷子端坐着,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沈伯渊站在书桌旁,眉头紧锁,眼神在我和随后进来的沈砚身上来回逡巡,
充满了复杂和探究。 沈砚面无表情地站在我斜后方一步远的地方,
双手插在裤袋里,下颌线绷紧,目光低垂着落在地毯繁复的花纹上,
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从庭院里进来后,他没有再看我一眼,
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带着惊痛的眼神触碰从未发生过。 “念念,
”沈鸿儒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带着一种沉重的压力,
“你刚才在门口说的那些话……”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目光锐利如鹰隼,
“关于……‘活过一辈子’……还有予琛他……” “沈爷爷,
”我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迎视着他审视的目光,声音还带着一丝哭过的沙哑,
却异常清晰坚定,“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像天方夜谭。
但我无法解释我为什么会知道‘星海科技’毁约的具体环节,
为什么会清楚‘瑞丰资本’贷款担保的关键症结。”我微微侧头,
目光扫过沈砚依旧冷漠的侧脸,心口微微刺痛,“就像我无法解释,
为什么我会知道沈砚……在某个地方,埋了十八颗草莓糖。
” 当“草莓糖”三个字出口的瞬间,沈砚插在裤袋里的手猛地攥紧,
指关节隔着布料都清晰可见地凸起!他低垂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像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中,猛地抬起了头! 那双深不见底的桃花眼,
此刻不再掩饰,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震惊和一种近乎骇然的确认!他死死地盯着我,
仿佛第一次真正地、要将我的灵魂看穿!
沈鸿儒和沈伯渊也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骇!
沈砚埋糖的事,绝对是只有他本人才知道的秘密!连他们都不知晓!
书房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风吹过庭院树叶的沙沙声,
更衬得室内落针可闻。 沈鸿儒放在书桌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最终,他长长地、极其沉重地叹了口气,
叹息声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震惊、疑虑、最终化为一种被命运推着走的无奈和决断。
他抬起眼,目光不再看我,而是落在了沈砚身上,
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沈砚,你和念念的婚事,
就这么定了。” “爷爷!”沈砚猛地出声,声音沙哑紧绷,带着明显的抗拒。
他看向沈鸿儒,眼神里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丝被至亲之人强行安排的屈辱。
“我说定了!”沈鸿儒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一家之主的雷霆之怒,目光如电般射向沈砚,“沈家现在是什么处境?
由得你任性妄为吗?!念念的话是真是假,暂且不论!但她能拿出解沈家燃眉之急的方子,
这就是事实!这份情,沈家必须承!也必须还!” 他喘了口气,目光扫过我,
又落回沈砚身上,语气斩钉截铁:“下个月初八,是个好日子。订婚宴就在帝景酒店办!
该有的体面,一样都不能少!沈砚,你给我记住,从今天起,念念就是你的未婚妻!
收起你那些混账心思!好好待她!” “爸……”沈伯渊想说什么,
被沈鸿儒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了。 沈砚站在那里,像一尊被冰封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