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
顾承远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他死死地盯着顾晚卿,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削爵?
将他奋斗半生才从兄弟手中抢来的爵位,拱手让人?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我看你真是被关傻了!竟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顾言之也反应过来,指着顾晚卿的鼻子怒骂。
顾晚卿却依旧平静。
她甚至还笑了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冰冷得像三九天的寒冰。
“父亲,兄长,这不是很公平吗?”
“你们为了庶妹的‘情深义重’,可以牺牲嫡女的婚约和一辈子。”
“我为了成全你们的‘父女情深’、‘兄妹情深’,让你们牺牲一下爵位和前程,又有什么不可以?”
“你……”顾承远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口才和威严,在这个女儿面前,竟然全无用武之地。
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跟父亲说话?”顾清莲又开始她的表演了,她“挣扎”着从顾言之怀里起来,走到顾晚卿面前,泫然欲泣。
“父亲这么做,都是为了侯府好。你怎么能……怎么能说出削爵这种话来伤父亲的心?”
她说着,转向顾承远,跪了下来。
“父亲,都是女儿的错,您不要生姐姐的气。这门婚事,我不要了,我不要了还不行吗?只要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我什么都愿意放弃。”
好一朵顾全大局的解语花。
顾承远看着跪在地上哭泣的顾清莲,再看看站得笔直,一脸冷漠的顾晚卿,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
他走过去,亲自扶起顾清莲,声音里满是疼惜:“好孩子,不关你的事,快起来。是为父没有教好她,才让她变得如此自私冷血,忤逆不孝!”
他转过头,看向顾晚卿的眼神,只剩下无尽的失望和冰冷。
“顾晚卿,我最后问你一遍,这婚,你让还是不让?”
“我的条件,父亲答应还是不答应?”顾晚卿寸步不让。
“好,好,好!”顾承远怒极反笑,“真是我的好女儿!来人!”
他一声令下,两个身强体壮的婆子立刻从门外进来。
“把大**带回她的院子,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
“另外,传我的话下去,即日起,大**禁足思过,府中上下,任何人不得与其来往,违者,家法处置!”
这是要彻底孤立她,逼她就范。
顾言-之的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神色。
顾清莲低下头,掩去嘴角的得意。
顾晚卿,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被关起来又如何?等我成了七皇子妃,你这辈子都只能在后院里腐烂发臭!
顾晚卿没有反抗。
她只是在被婆子带走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顾承远。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又像含着万钧之力,看得顾承远心头莫名一跳。
“父亲,”她忽然开口,“您真的以为,顾清莲救了七皇子,我们侯府就能更上一层楼吗?”
顾承远皱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顾晚卿收回目光,语气淡漠,“只是提醒您,七皇子……并非良配。”
“他如今看着风光,得皇上看重,可您别忘了,太子尚在,宫中那位贵妃娘娘,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们侯府,如今已是树大招风。您将宝,全都押在一个前途未卜的皇子身上,还是用这种为人不齿的手段……您猜,太子和贵妃,会怎么看我们?”
“您猜,一旦七皇子失势,我们顾家,会是什么下场?”
顾承远的心,猛地一沉。
这些,他不是没有想过。
只是富贵险中求,他被顾清莲带来的“天大机遇”冲昏了头,下意识地忽略了其中的风险。
如今被顾晚卿**裸地揭开,他竟有些心虚。
“一派胡言!”顾言之听不下去了,“七皇子英明神武,深得圣心,岂是你能妄议的?我看你就是嫉妒清莲,才在这里危言耸听!”
“是吗?”顾晚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兄长,你只看到眼前的风光,却看不到背后的刀光剑影。你以为顾清莲嫁过去是当皇子妃,说不定,是给整个侯府,拉开陪葬的序幕。”
上一世,就是如此。
七皇子在与太子的争斗中一败涂地,被圈禁至死。
而作为他姻亲的顾家,被太子视作眼中钉,找了个由头,满门抄斩。
只有早就脱离了侯府,远嫁他乡的顾清莲,安然无恙。
不,甚至可以说,过得很好。
她用侯府的覆灭,向新帝,也就是曾经的太子,表了忠心。
何其讽刺。
“拖下去!把她的嘴给我堵上!”顾承远终于听不下去了,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不是因为顾晚卿的话,而是因为顾晚卿这个人。
她太冷静了,冷静得可怕。
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在宣判他们所有人的结局。
婆子们手忙脚乱地想去捂顾晚卿的嘴。
顾晚卿却没有再说话,只是任由她们将自己拖走。
冰冷的木门在眼前合上,将她与外面的一切隔绝。
黑暗中,顾晚卿的嘴角,却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父亲,兄长。
你们以为,把我关起来,就能解决一切吗?
不。
这只是个开始。
好戏,才刚刚上演。
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我会连本带利,一一讨回。
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们有陪葬的机会。
因为,我会亲手将你们一个个,送入炼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