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回到了陈旭的公寓。
她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客厅里空无一人。
卧室的门，依旧紧闭着。
柳如烟的心，沉了沉。
她将食材放进厨房，开始笨拙地处理起来。
结婚三年，她从未进过厨房。
一日三餐，都是陈旭变着花样做给她吃。
她曾经以为，那是理所当然。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那份理所当然的背后，是他多深的爱和包容。
柳如烟一边切着菜，一边掉眼泪。
眼泪滴在砧板上，和蔬菜的汁液混在一起。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锅里的水烧干了，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她才回过神来。
她手忙脚乱地关掉火，看着一锅烧焦的排骨，懊恼地蹲在地上。
她怎么这么笨。
连一顿饭都做不好。
她还怎么照顾陈旭。
门外，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柳如烟心里一惊，下意识地以为是陈旭出来了。
她连忙擦干眼泪，站起身，想去看看。
可下一秒，一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如烟？你怎么在这里？”
张伟皱着眉，看着一身狼狈的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柳如烟看到他，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
“我来干什么？”张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是你男朋友，来找你，不是很正常吗？”
他一边说，一边走进来，看到锅里烧焦的排骨，脸上的嫌弃更浓了。
“你在搞什么？学人家当家庭主妇？”
“你别忘了，你可是柳氏集团的副总，不是围着灶台转的黄脸婆。”
柳如烟不想跟他废话。
“张伟，你走吧。我今天没心情跟你吵。”
“没心情？”张伟冷笑一声，“是因为他吗？”
他指了指卧室的方向。
“那个废物，又跟你说什么了？”
“他不是废物！”柳如烟猛地提高了音量。
张伟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加讽刺。
“不是废物？一个被自己老婆戴了绿帽子，还净身出户的男人，不是废物是什么？”
“柳如烟，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放着我这样的优质股不要，跑来跟一个穷光蛋纠缠不清？”
“你……”柳如烟气得浑身发抖。
她以前怎么会觉得，张伟风趣幽默，体贴入微？
原来，撕下那层伪装，他竟是如此的面目可憎。
“张伟，我们分手吧。”
柳如烟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
张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柳如烟一字一句地重复道，“从现在开始，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张伟的脸色，变得铁青。
“柳如烟，你敢耍我？”
“我告诉你，没有我，你以为你能在柳氏站稳脚跟吗？”
“你别忘了，你爸当初可是把公司交给了我，不是你！”
柳如烟冷冷地看着他。
“那又怎样？公司现在是我的。你要是不服，可以去告我。”
“你！”张伟气急败坏，扬手就要打她。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开了。
陈旭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张伟。
“把你的脏手，从她身上拿开。”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张伟看到陈旭，先是一愣，随即像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哟，这不是陈总吗？怎么，病猫也想学老虎发威了？”
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更加用力地抓住了柳如烟的手腕。
“我今天就动她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陈旭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一步一步地，朝张伟走去。
他的步伐很慢，甚至有些不稳。
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张伟的心上，让他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慌。
“我再说一遍，放开她。”
“我就不放，你能……”
张伟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手腕一痛，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甩了出去。
他狼狈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哼。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旭。
这个病得快要死的男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陈旭没有看他，而是将柳如烟拉到了自己身后。
他的手，依旧冰冷。
但柳如烟却觉得，那是她这辈子感受过的，最温暖的温度。
“陈旭……”她看着他宽阔的后背，眼眶又红了。
“滚。”
陈旭看着张伟，只说了一个字。
张伟从地上爬起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被她的前夫打倒在地。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陈旭，你给我等着！”
他撂下一句狠话，灰溜溜地跑了。
客厅里，又恢复了安静。
柳如烟看着陈旭苍白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
“谢谢你。”
陈旭没有回应。
他松开她的手，转身就要回卧室。
“陈旭！”柳如烟急忙拉住他，“你别走！”
“你是不是还没吃饭？我……我给你做……”
她指了指厨房，声音越来越小。
陈旭的目光，落在她沾满污渍的围裙上，和那锅烧焦的排骨上。
他的眼神，没有嘲笑，也没有感动。
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漠然。
“不必了。”
“我吃不下。”
他说完，便挣脱了她的手，走进了卧室。
门，再一次，在她面前，被无情地关上。
柳如烟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她知道，他不是吃不下。
他只是，不想吃她做的东西。
他还在生她的气。
也是，她做了那么多伤害他的事，他怎么可能轻易原谅她。
柳如烟没有放弃。
她将厨房收拾干净，又重新去了一趟超市。
这一次，她买了很多养胃的食材。
小米，山药，南瓜。
她上网查了很多食谱，决定给他熬一锅养胃粥。
她小心翼翼地，按照食谱上的步骤，一步一步地操作。
淘米，切菜，控制火候。
每一个步骤，她都做得格外认真。
仿佛，那不是一锅粥。
而是她，赎罪的唯一希望。
两个小时后，一锅香气四溢的南瓜小米粥，终于出锅了。
柳如烟盛了一碗，小心翼翼地端到卧室门口。
她敲了敲门。
“陈旭，我熬了粥，你喝一点好不好？”
门内，没有回应。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你，好不好？”
柳如烟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门，依旧紧闭着。
柳如烟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她知道，他听见了。
他只是，不想理她。
她端着那碗粥，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粥，从滚烫，变得温热，再到彻底冰凉。
她才终于明白。
有些东西，一旦凉了，就再也捂不热了。
就像，陈旭那颗，被她伤透了的心。
就在柳如烟准备放弃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了。
陈旭站在门口，看着她。
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柳如烟看着他，心里一喜。
“我……我想照顾你。”
“照顾我？”陈旭冷笑一声，“柳如烟，收起你那可怜的同情心吧。”
“我不需要。”
他说着，就要关门。
柳如-烟急了，连忙用身体挡住门。
“我不是同情你！我是……”
“是什么？”陈旭逼近她，眼神锐利如刀，“是愧疚吗？”
“因为我快死了，所以你良心发现了？”
“还是说，你怕我死了，会变成鬼，去找你？”
“不！不是的！”柳如烟拼命摇头，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陈旭，你别这么说……”
“那要我怎么说？”陈旭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碗，狠狠地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瓷碗四分五裂。
黄色的粥，溅得到处都是。
也溅在了柳如-烟的脸上，身上。
狼狈不堪。
“滚！”
陈旭指着门口，对她吼出了这个字。
“带着你的东西，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他的胸口，因为激动而剧烈地起伏着。
说完，他便不再看她，转身，“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柳如烟被他吼得，愣在了原地。
她看着地上的碎片，和那些被浪费掉的心意。
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碎了一地。
她不明白。
为什么她已经这么努力了，他还是不肯给她一次机会。
难道，他们之间，真的就只能这样了吗？
柳如-烟不甘心。
她蹲下身，想去收拾地上的碎片。
指尖，却不小心被锋利的瓷片划破。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十指连心。
真疼啊。
可再疼，也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她看着指尖的血珠，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从包里，翻出了一张名片。
那是她之前，通过关系，找到的一位国内顶尖的胃癌专家。
她本来想，等陈旭的情绪稳定一点，再带他去。
但现在看来，她等不了了。
她必须，为他做点什么。
哪怕，他并不知道。
柳如烟擦干眼泪，拨通了那个电话。
“喂，是李教授吗？我是柳如烟。”
“我想向您咨询一下，关于胃癌晚期的治疗方案……”
电话那头，李教授的声音，沉重而专业。
柳如烟认真地听着，将每一个细节，都牢牢记在心里。
挂了电话，她的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既然陈旭不肯接受她的照顾，那她就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他。
她要为他，找到最好的医疗资源。
她要为他，扫平一切治疗上的障碍。
她要让他，活下去。
不惜一切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