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读一年，我竟再次收到去年录取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本以为只是招生办系统出错，

直到入学那天发现全班都是复读生。讲台上，

班主任微笑着说出毛骨悚然的话：“恭喜大家通过初选，现在开始生存测试。

”我下意识摸到书包里那本复读时偶然获得的《高校违规行为举报指南》。去年此时，

我因举报学校违规操作被退学。而今年，

全班同学似乎都带着秘密武器...---七月的尾巴，热浪粘稠得像是实体，糊在皮肤上，

甩不脱，挣不掉。窗外的知了叫得有气无力，衬得房间里空调的嗡鸣格外清晰。

林珂坐在书桌前，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指甲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浅浅的月牙印。又是一年。

三百多个日夜的煎熬，褪了一层皮似的刷题、背诵、模拟考，

把去年溃败时碎裂的信心一点点粘合、重塑。他几乎以为自己快要成功了，直到今天下午，

那封邮件“叮”一声闯入他的收件箱。发件人：江州大学招生办公室。主题：录取通知书。

心脏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鼓。血液冲上头顶，耳膜嗡嗡作响。

他颤抖着手点开，屏幕上弹出的电子录取通知书，烫金的校徽，庄重的格式，

甚至连落款的日期……都与他记忆深处，一年前收到的那一封，分毫不差。江州大学。

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怎么可能？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

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床沿上。录取通知书？还是江大？他明明，今年填报志愿时，

第一个就划掉了这个名字，后面跟着的志愿，全是天南海北，

与这个省份、这座城市毫不相干的地方。是系统错误？去年的数据没有清除干净？

还是……某个环节出了致命的、荒谬的、专程来戏弄他的bug？林珂冲到客厅，

父母正喜气洋洋地接着亲戚朋友的道贺电话，

脸上是这一年来看惯了的、小心翼翼维持着的欣慰，此刻终于毫无保留地绽放开来，

每一道皱纹里都洋溢着扬眉吐气的光。“小珂！江大！又是江大！我就说我儿子没问题！

”父亲用力拍着他的肩膀，嗓门洪亮。母亲也抹着眼角：“好了，好了，这下总算好了。

复读一年，值了！”他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紧，那句“这不对”在舌尖滚了几滚，

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看着父母脸上久违的、毫无阴霾的笑容，

那里面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快，是他这一年来最大的精神支柱，也是此刻最沉重的枷锁。

他没法在这个时候，用自己毫无根据的恐慌，去击碎这来之不易的喜悦。

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只是巧合？一个无伤大雅的、幸运的巧合？接下来的一个月，

在这种自我安慰和隐秘不安的撕扯中过得飞快。他旁敲侧击地问过班主任，

班主任只当他是高兴傻了，笑呵呵地确认：“没错，就是江大，录取流程一切正常，你小子，

跟江大有缘啊！”有缘？林珂心里冷笑。

如果“缘”是指去年他亲手把那封检举信塞进校长信箱，然后在一个月后，

因为“严重违反校规校纪（具体条目语焉不详）”而被退学的话，那这缘分，

未免太过讽刺和残忍。出发去学校报道的前一晚，林珂在自己的旧书柜底层翻找东西时，

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牛皮纸封面的边缘。他动作一顿，

慢慢地将那本薄薄的小册子抽了出来。《高校违规行为举报指南（内部参考，

非公开出版物）》。封面上是打印的宋体字，纸张已经有些泛黄发脆。这是一年前，

他在旧书摊上随手翻到的，当时只觉得荒诞又应景，便鬼使神差地买了下来。后来那场风波，

他一度以为这本小册子给了他勇气和依据，直到被退学，他才明白，在某些力量面前，

所谓的“规则”和“指南”，脆弱得不堪一击。他本来打算扔掉的。此刻，

却摩挲着粗糙的封面，迟疑了。最终，他还是把它塞进了即将带入大学的行李箱夹层。

说不清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或许，只是一种习惯性的、对“规则条文”的依赖，

又或许，是内心深处那丝始终无法消散的疑虑，

在驱使着他留下这点微不足道的“防身之物”。九月，江州大学。校门口依旧车水马龙，

红色的欢迎横幅在初秋尚且灼热的阳光下有些刺眼。

拖着行李箱的新生们脸上混杂着憧憬、激动与一丝离家的茫然，家长们絮絮叨叨地叮嘱着，

构成一幅千篇一律却又年年鲜活的入学图景。一切看起来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林珂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违和感，按照指引，找到了自己所在的学院报到点，

然后走向分配好的宿舍楼——德馨苑，3栋，407。他推开宿舍门时，里面已经有人了。

靠窗的下铺，一个身材高壮，皮肤黝黑的男生正背对着门口，弯腰整理着床铺。听到动静，

他转过身，露出一张带着憨厚笑容的脸。“哟，来啦？我叫赵强，体育特长生，扔铁饼的。

”他声音洪亮，主动伸出手。“林珂。”林珂和他握了握手，感觉对方手掌粗糙有力。

“你先挑床位吧，就咱俩，另外两个还没到。”赵强很是热情。林珂选了赵强对面的下铺，

开始收拾东西。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题无非是家乡、专业。

赵强似乎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精力旺盛。这时，宿舍门又被推开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

身材清瘦的男生站在门口，他先谨慎地扫视了一圈宿舍内部，

目光在林珂和赵强脸上短暂停留，然后才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走了进来。“你们好，

我是王睿。”他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稳，透着一股与他年龄不太相符的冷静。“欢迎欢迎！

我是赵强，他是林珂！”赵强依旧是自来熟。王睿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然后默默地选择了靠门的上铺，开始整理。他的动作很轻，几乎不发出什么声音，

行李也简单得不像个大学生，只有几件衣服和几本厚厚的、封面没有任何标识的书。

林珂注意到，王睿在铺床时，手指偶尔会无意识地推一下眼镜架，眼神偶尔会掠过他和赵强，

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那不是新生常见的羞涩或打量，更像是一种……评估。

最后一个室友是在傍晚时分才到的。门被“哐”一声撞开，一个染着栗色头发，

穿着打扮颇为时尚，脸上还带着几分宿醉未醒般慵懒倦意的男生，

拎着一个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潮牌行李箱，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嗨~各位，没走错吧？

407？”他打了个哈欠，视线在三人身上溜了一圈，最后落在空着的那个上铺，“得，

就这儿了。”他把行李箱随意往墙角一推，也没急着整理，反而一**坐在椅子上，

掏出手机开始刷，手指灵活地在屏幕上点划。“喂，哥们儿，哪个专业的？”赵强试图搭话。

“李逸，艺术设计。”栗发头男生头也不抬，“困死了，昨晚通宵来着……这破学校，

Wi-Fi密码多少有人知道吗？”林珂报出了刚才在楼下公告栏看到的初始密码。

李逸嘟囔了一句“谢了”，继续埋头于他的手机世界。一个体育生，

一个冷静得过分的知识分子，一个玩世不恭的艺术男，

再加上自己这个……二次入学的“复读生”。林珂看着这三个风格迥异的室友，

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又隐隐浮现。这组合，似乎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刻意？

第二天是班级见面会，地点在综合教学楼304教室。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林珂和三个室友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他环顾四周，

即将同窗四年的面孔上找到一些属于新生的共通特质——那种对未知大学生活的雀跃与懵懂。

但他看到的，更多是一种沉默，一种压抑，甚至……一种不易察觉的警惕。许多人低着头，

避免与旁人有视线接触，偶尔抬眼，目光也迅速移开。交谈声低低的，仅限于相邻的座位，

带着一种试探性的拘谨。整个教室弥漫着一种与“新生见面会”格格不入的低气压。

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头发毛。他甚至注意到，前排一个女生放在桌下的手，在微微发抖。

另一个男生则不停地调整着坐姿，眼神飘忽，额角似乎还有细密的汗珠。

这些人……真的都是刚结束高考、满怀期待踏入大学校园的十八九岁少年吗？

为什么他们脸上，或多或少，

都带着一种经历过大起大落、或者背负着沉重秘密的疲惫与紧张？

就在林珂心中的疑虑积累到顶点时，教室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浅灰色职业套装，

年纪大约三十出头，面容姣好，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女教师走了进来。她步伐从容，

脸上挂着标准的、无可挑剔的温和微笑。“同学们，上午好。”她站在讲台后，

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教室，“欢迎大家来到江州大学，我是你们未来四年的辅导员，

也是你们《大学生心理健康与生涯规划》课程的老师，我姓陈，陈静。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面孔，那目光很柔和，却像带着某种穿透力，

让不少原本就低着头的学生，把头垂得更低了。

“在开始我们正式的入学教育和相互认识之前，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向大家说明，

并表示祝贺。”陈老师的笑容加深了一些，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弯起。教室里落针可闻。

林珂感觉自己的后背有些发凉。“首先，”陈老师的声音依旧平稳悦耳，吐字清晰，

“恭喜在座的每一位同学……”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欣赏台下瞬间绷紧的气氛。

“……成功通过了我校的‘特殊人才’初选机制，被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录取。

”特殊人才？初选？林珂心头一跳。他从未听说过江大有这样的录取方式。

他下意识地看向周围的同学，不少人脸上也露出了愕然和不解。

陈老师仿佛没有看到这些反应，

继续用她那温和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语调说道：“你们能够坐在这里，

本身就证明了你们的……与众不同。”“而今天，

站在大学这个崭新的起点上……”她的笑容不变，甚至更加温和，但接下来的话语，

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猝不及防地刺入每个人的耳膜，捅破了所有粉饰的太平。

“……真正的‘生存测试’，才刚刚开始。”生存测试？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

在林珂的脑海里炸开。教室里的空气彻底凝固了，连最初那点低低的交谈声也彻底消失。

他感觉到身旁赵强肌肉瞬间的绷紧，前排王睿推眼镜的动作停滞在半空，

连一直漫不经心的李逸，也猛地抬起了头，眼神里锐光一闪。“高校的一切规则，既是保护，

也是限制。如何利用，如何规避，如何……在必要时，打破它。

”陈老师的声音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残忍，“将直接决定你们未来四年的‘生存’质量，

甚至……能否顺利‘毕业’。”她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再次扫过全场，这一次，

那目光里不再有丝毫掩饰，带着**裸的审视与……期待。“希望各位，

好好享受你们的大学生活。”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然后，

是各种细微的、无法控制的声响——倒抽冷气的声音，椅子腿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响，

有人因为极度紧张而吞咽口水的声音。林珂的手，在课桌下，不由自主地、极其缓慢地，

伸向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背包。指尖穿过书本和杂物的缝隙，

准确无误地触碰到了夹层里那本薄薄的、封面粗糙的小册子。《高校违规行为举报指南》。

冰凉的纸张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奇异地压下了他心头的惊涛骇浪。他抬起头，

迎上讲台上陈老师那洞悉一切般的微笑目光。去年此时，他因举报而狼狈离开。今年今日，

他攥着这本曾经的“失败指南”，坐在了名为“大学”的角斗场中。而观众席上，

似乎坐满了和他一样，藏着利爪与獠牙的……同类。生存测试，是吗？

他轻轻摩挲着书页的边缘，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一点点冷硬了起来。

2教室里那死寂的几秒钟，被拉长得像一个世纪。陈老师那句“生存测试，

才刚刚开始”如同无形的冰锥，悬停在每个人的头顶，寒意顺着脊椎一路向下，

冻结了四肢百骸。林珂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咚，咚，咚，

沉重得像是要挣脱束缚。“生存测试”？这四个字组合在一起，出现在大学新生见面会上，

荒诞得让人想发笑，可空气中弥漫的恐惧和紧绷感，扼杀了任何一丝笑意。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背包夹层里的那本《高校违规行为举报指南》，

粗糙的牛皮纸封面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触感。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

来自“正常世界”的浮木。讲台上，陈静老师仿佛刚刚只是宣布了一项普通的课堂纪律，

脸上那温和得体的微笑没有丝毫变化。她甚至抬手扶了扶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顶灯的光，

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真实情绪。“当然，‘生存’只是一个比喻，

旨在强调大学生活的挑战性与独立性。”她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稳，

试图将刚才那石破天惊的话语包裹上一层看似合理的糖衣，“大学不同于高中，

更需要各位同学发挥主观能动性，学会利用规则，管理时间，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

这本身就是一种‘生存’能力的锻炼。”台下的学生们鸦雀无声，

没有人被她这番牵强的解释说服。刚才那瞬间流露出的、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期待，

以及“特殊人才初选”这种闻所未闻的说法，早已戳破了这层虚伪的包装。

“为了帮助大家更好地……适应。”陈老师继续说道，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林珂这边，

让他背脊一凉，“学校为大家准备了一份《新生入学指导手册》和相应的校园卡。

手册里包含了课程安排、校规校纪、图书馆使用指南等一切你们需要了解的信息。而校园卡，

则是你们未来四年在校内通行、消费、借阅的唯一凭证。

”她示意坐在第一排的一个学生干部模样的人开始分发材料。那是一个表情严肃的男生，

动作机械，眼神不与任何人对视，像是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一本本蓝色封皮、厚度堪比砖头的《新生入学指导手册》被传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