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棺材里醒来,指甲缝里全是血。前世柳修竹为娶侯府表妹,
亲手勒死了我这个孤女未婚妻。再睁眼竟成了长公主病得快死的嫡女谢明璃。
而柳修竹正跪在府门外,求娶“病弱温顺”的我。“温顺?”我咳着血笑出声。
后来表妹戴着我的遗物金簪赴宴,被认出是御赐死物。
柳修竹的书院账本莫名出现在御史案头。我倚在铺满狐裘的软榻上,看他们狗咬狗。
“表姐饶命!”表妹在流放路上抓烂了脸。柳修竹的斩首令下来那日,我院里的白茶开了。
真可惜,新茶还没喝上呢。---棺材里的气味,
是腐朽的泥腥气混着一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死死地糊在口鼻上。每一次徒劳的吸气,
都像在吞咽粘稠的、冰冷的淤泥。黑暗,
是那种能把人骨头都压碎、碾进地底深处的浓稠黑暗。我动不了,
四肢百骸像是被无数根无形的钢钉钉死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只有胸腔里那颗心脏,
在死寂中擂鼓般狂跳,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脖颈上那道深入骨髓的剧痛。勒痕。
那感觉太清晰了,即使死了,那粗糙麻绳嵌入皮肉的灼痛和窒息感,依旧烙印在魂魄深处,
比这棺木里的寒气更刺骨。柳修竹!这个名字带着滔天的恨意和冰冷的绝望,
瞬间撕裂混沌的意识。是他那双温润如玉、曾无数次执笔为她描摹丹青的手,
在冰冷的月光下,毫不犹豫地、死死地勒紧了那根夺命的绳索。为了攀附侯府,
为了娶他那个楚楚可怜的表妹林晚棠,他亲手勒死了我这个碍事的孤女未婚妻!
意识像沉在深海的碎片,冰冷粘稠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窒息感如同实质,
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带着腐朽泥土和廉价熏香的腥甜,死死堵在喉咙口。
脖颈上那道深嵌入骨的勒痕火烧火燎地痛着,
提醒着那场发生在不久之前的、由最亲密之人亲手执行的谋杀。柳修竹!
这个名字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混乱的识海。
他那双温润含笑、曾无数次为她拂去额前碎发的手,在清冷的月光下是如何变得冰冷如铁,
如何毫不犹豫地、带着令人心胆俱裂的决绝,将粗糙的麻绳死死勒紧……为了他的锦绣前程,
为了攀附上高门贵女林晚棠,他选择用我的命铺路。滔天的恨意混合着濒死的冰冷绝望,
猛地炸开!身体深处某个角落,一股微弱却极其顽强的力量骤然爆发,
驱使着沉重如灌了铅的手臂,向上顶去!“砰!”沉闷的撞击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
指骨传来钻心的剧痛,指甲似乎瞬间翻折断裂。但这微不足道的痛苦,
被一股巨大的、源于生存本能的狂喜瞬间淹没。是棺盖!它被撞开了一道缝隙!
冰冷的、带着湿土腥气的空气猛地灌了进来,贪婪地涌入几乎要炸裂的肺腑。紧接着,
一道刺目的、惨白的光撕裂了永恒的黑暗,粗暴地刺入眼中,激出大颗大颗生理性的泪水。
雨点!冰冷的、豆大的雨点,争先恐后地砸在脸上、额头上、眼睛上,
带来尖锐的刺痛和劫后余生的清醒。“嗬…嗬……”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
我贪婪地吞咽着这带着死亡气息却无比珍贵的生之气息。身体像一截僵硬的枯木,
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一点一点,从那个狭窄的死亡囚笼里挣扎出来。雨水冲刷着视线,
眼前模糊一片。我趴在冰冷的、被雨水浸透的泥泞土地上,浑身湿透,冰冷刺骨,
却贪婪地感受着雨点击打身体的触感,感受着肺部扩张带来的刺痛。活着……我还活着?不,
不对。一个激灵,我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这绝不是陆昭云那双因常年做绣活而略显粗糙、指节分明的手!
这是一双极其苍白、纤细得近乎透明的手,柔弱无骨,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
透着一种养尊处优的娇嫩。此刻,这双陌生的手上沾满了污泥,几个指甲翻裂开来,
正渗出殷红的血丝,混着冰冷的雨水,蜿蜒流下。陆昭云的手,
是握过画笔、掂过绣针、也曾在冬日里浆洗衣物而生出冻疮的手。
绝不是眼前这双……这双一看便知从未沾过阳春水、属于金枝玉叶的手!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浓烈宿命意味的念头,
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就在这时,一道刻意压低的、带着十足谄媚与算计的男声,
穿透哗哗雨幕,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柳兄,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小的办事,
利落着呢!这荒郊野岭的乱葬岗,野狗都嫌远,何况是个没根没底的孤女?
保准烂得骨头渣都不剩,绝查不到您头上!等您娶了长公主府那位病秧子**,
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到时候,可别忘了提携提携小的……”柳修竹!
这个名字像一道裹着冰碴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所有的茫然、惊疑、对重生的不可思议,都在这一刻被滔天的恨意彻底焚毁!我猛地抬头,
循着声音望去。雨水模糊了视线,但仍能清晰地看到几步开外,
一个穿着青色绸衫、身姿挺拔的男子背影。他撑着一把素雅的油纸伞,微微侧着头,
正对旁边一个点头哈腰的粗壮汉子低声吩咐着什么。雨水顺着伞沿滴落,
在他干净的袍角溅开泥点。即使隔着雨幕,即使只是一个背影,我也能瞬间认出他!
刻进骨子里的熟悉,混合着被背叛勒杀的冰冷绝望,瞬间攫住了我全部的感官。是他!
柳修竹!亲手将我勒死、抛尸荒野的未婚夫!
而他口中那个即将要娶的“病秧子**”……长公主府!
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无形的手强行拼凑。冰冷的灵堂,刻着“陆昭云”的牌位下,
柳修竹虚伪哀戚的脸;林晚棠假惺惺的啜泣,
鬓角却簪着一支眼熟的金簪……最后定格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
似乎有侍女惊慌失措的哭喊:“县主!县主您醒醒啊!太医!快传太医!明璃县主不好了!
”谢明璃!长公主谢昭阳唯一的嫡女,
那位传闻中自幼体弱多病、常年缠绵病榻、几乎从不在人前露面的明璃县主!我,陆昭云,
一个被未婚夫勒死的孤魂,竟然借尸还魂,成了这大胤朝最尊贵的病秧子——谢明璃!命运,
竟开了如此荒诞又刻毒的玩笑。柳修竹显然对身后棺材里的“尸体”复生毫无察觉。
他微微颔首,声音在雨声中依旧清晰,带着一种伪装的矜持和难以掩饰的野心:“嗯,
你做得不错。此事烂在肚子里,好处少不了你的。”他顿了顿,
语气里透出一丝势在必得的倨傲,“长公主府那边……哼,一个病得快死的女儿,
能攀上我这清流新贵,是她谢明璃的造化。温顺、好拿捏,
日后这长公主府偌大的家业……”温顺?好拿捏?
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笑意猛地冲上喉咙。我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整个胸腔都在抽痛,仿佛要把这具新身体孱弱的心肺都咳出来。冰冷的雨水呛入气管,
带来更剧烈的窒息感,喉咙深处涌上一股熟悉的腥甜铁锈味。“噗!
”一口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喷溅在身下冰冷的泥地上,在浑浊的雨水中晕开刺目的暗红。
血。是这具身体谢明璃的血。也是我陆昭云心头滴下的、淬了剧毒的血!
剧烈的咳嗽和吐血的声音终于惊动了前方的人。柳修竹猛地转过身,
油纸伞下那张曾经温润如玉、此刻却写满惊骇的脸瞬间映入我的眼帘。
雨水打湿了他额前的发,脸色在惨白的电光映照下,一片煞白。
他身旁那个粗壮汉子更是吓得怪叫一声,踉跄着后退,指着我的方向,
牙齿咯咯作响:“鬼…鬼啊!诈尸了!柳…柳公子!
那…那棺材里的……”柳修竹死死地盯着我,或者说,
盯着这个从本该钉死的棺材里爬出来、浑身泥泞、咳血不止的“东西”。
他眼中的惊骇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阴鸷的审视和……冰冷的杀意!
握着伞柄的手指节发白,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头随时准备扑上来将猎物重新撕碎的野兽。
不能让他靠近!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我几乎是凭着本能,用尽全身力气,
猛地向旁边滚开!沾满泥浆和血污的身体狼狈不堪地撞在一丛低矮的荆棘上,
尖锐的刺扎进皮肉,带来新的痛楚,却奇异地让我混乱的头脑瞬间清醒。逃!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柳修竹绝不会让一个“死而复生”的陆昭云活着离开乱葬岗!
这具属于谢明璃的身体太过孱弱,根本无法对抗两个成年男子!就在柳修竹眼中凶光毕露,
抬脚欲向我扑来的刹那——“县主——!”“明璃县主您在哪里啊——!
”凄惶尖锐的呼喊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马蹄踏破泥泞的声响,
如同天籁般从乱葬岗的另一侧传来!数盏昏黄的风灯在瓢泼大雨中摇曳着,
如同黑暗海面上指引方向的灯塔,迅速由远及近。柳修竹的动作骤然僵住!
他脸上的杀意瞬间被一种极度的惊愕和难以置信所取代,死死地盯着那些快速逼近的风灯,
又猛地回头看向泥泞中蜷缩着的、狼狈不堪的我,眼神剧烈地闪烁,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震骇。
明璃县主?长公主府的人?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乱葬岗?还喊着……谢明璃?这怎么可能?!
我蜷缩在冰冷的泥泞和刺人的荆棘丛中,雨水无情地冲刷着脸上混合着污泥和血污的痕迹。
看着柳修竹那张因极度惊疑而扭曲变形的脸,
看着他眼中那尚未完全褪去的杀意被更深的、如同见鬼般的恐惧所覆盖,
一股前所未有的、带着血腥味的快意猛地冲上心头,几乎压下了喉间翻涌的腥甜。
“嗬…嗬…”我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哑气音,对着他,
扯出一个无声的、浸透了地狱寒气的笑容。柳修竹,你怕了吗?惊觉于你亲手勒死的孤魂,
竟披上了你最渴望攀附的那件华贵皮囊?马蹄声疾如骤雨,踏碎泥泞,转眼便至近前。
当先几骑彪悍的护卫已勒马跃下,风灯昏黄的光晕撕开雨幕,
瞬间照亮了这乱葬岗一角惊心动魄的景象。“县主!”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哭喊响起,
一个穿着体面管事服色的中年男子连滚带爬地从后面一辆华贵马车上扑下来,
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到我面前。他看清我浑身泥污、口角带血、蜷缩在荆棘丛中的惨状时,
那张保养得宜的脸瞬间血色尽褪,如同见了世间最可怕的景象,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天爷啊!县主!您…您怎么…怎么会在这里?!快!快来人!毯子!
御寒的毯子!太医!太医何在?!”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健壮仆妇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此刻才如梦初醒,慌忙解下身上厚实的斗篷,手忙脚乱地扑上来,
小心翼翼又带着巨大恐惧地将我裹住。那斗篷带着体温,裹在冰冷湿透的身体上,
却激得我一阵更剧烈的颤抖和咳嗽。“咳…咳咳……”更多的血沫呛咳出来,
染红了仆妇干净的袖口。“县主!”管事目眦欲裂,猛地抬头,
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精明算计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狂怒和惊惧,
刀子般扫向几步外僵立如木偶的柳修竹和他旁边那个抖如筛糠的粗壮汉子,“是你们?!
你们把县主害成这样的?!好大的狗胆!给我拿下!”护卫们反应极快,呛啷啷腰刀出鞘,
寒光在雨夜中一闪,瞬间便将柳修竹二人围住。冰冷的刀锋几乎贴上了他们的脖颈。
柳修竹浑身猛地一颤,脸色由煞白转为铁青。
他显然认出了这位管事——长公主府内院的大总管,福安。此人是长公主谢昭阳的绝对心腹,
手段能力皆是一流,在京城权贵圈子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福总管!误会!天大的误会!
”柳修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因极度的紧张而微微变调,
但依旧竭力维持着世家公子那份摇摇欲坠的体面。他指着旁边那口被撞开的空棺,
又指向泥泞中狼狈不堪的我,语速极快,试图理清这荒谬绝伦的局面:“在下柳修竹,
携仆从路过此地,恰逢…恰逢这位姑娘从棺中挣扎而出!在下正惊骇欲绝,不知如何是好!
绝无半分加害之心!福总管明鉴!这位…当真是明璃县主?”他的目光死死钉在我脸上,
带着最后一丝挣扎和难以置信的探究。他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一个能将他从这诡异恐怖漩涡中暂时解脱出来的答案。福安根本懒得听他辩解,
此刻他眼中只有自家金枝玉叶、命悬一线的县主。他小心翼翼地将我抱起,
动作轻柔得仿佛捧着易碎的琉璃,声音却如同淬了冰:“柳举人?哼!我家县主千金之躯,
深居简出,怎会无端出现在这荒郊野岭的乱葬岗?还与你‘恰逢’?此事,
长公主殿下定会亲自过问!带走!”他看都不再看柳修竹一眼,
抱着我疾步走向那辆垂着厚重锦帘的华贵马车。护卫们得了令,
毫不客气地扭住柳修竹和他那个早已瘫软在地的仆从,粗暴地推搡着跟上。马车内温暖如春,
铺着厚厚的雪白狐裘,熏着清雅宁神的苏合香。这极致的舒适与温暖,却像无数根细针,
扎在我被恨意和冰冷浸透的魂魄上。身体被轻柔地安置在柔软的狐裘中,
福安颤抖着手用温热的湿帕子一点点擦拭我脸上的污泥和血渍。
当那张属于“谢明璃”的脸庞逐渐在帕子下显露出来时,福安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他死死盯着我的脸,那双阅尽世情的眼睛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痛和后怕,嘴唇哆嗦着,
主啊…您受苦了…这…这到底是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将我额前被血污黏住的湿发拨开,
仿佛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马车在泥泞中艰难前行,颠簸摇晃。
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脖颈上的旧伤和这具身体内部的虚弱,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和眩晕。
**在软枕上,闭着眼,任由福安和仆妇们小心翼翼地替我清理、更换干爽衣物。
意识在剧痛和温暖中沉浮,前世冰冷的死亡与今生这突如其来的滔天富贵权势交错闪现。
柳修竹那惊骇欲绝、如同见鬼般的眼神,反复在我眼前晃动。长公主府…谢明璃…一个计划,
一个冰冷、精密、足以将仇人碾入地狱尘埃的计划,在这温暖的马车里,
在这具病弱躯壳的心脏深处,伴随着每一次心跳带来的痛楚,悄然滋生、疯狂蔓延。
马车穿过厚重的雨幕,最终停驻在一座气象森严、灯火通明的府邸前。
高耸的朱漆大门在风雨中沉默矗立,
门楣上悬挂的御赐金匾“昭阳长公主府”在灯笼映照下流转着冰冷而威严的光泽。
府门早已洞开,数十名仆从手持灯笼、撑着巨伞,在瓢泼大雨中肃立两厢,鸦雀无声。
一股无形的凝重压力弥漫在雨夜的空气中,压得人喘不过气。福安抱着我,脚步匆匆,
几乎是跑着穿过重重庭院。回廊曲折,雕梁画栋在疾行中化作模糊的光影。
沿途遇见的侍女仆妇,无不骇然变色,慌忙跪伏在地,头深深埋下,连大气也不敢喘。最终,
停在一处垂着厚重锦帘的暖阁门前。还未等通报,
那帘子便被一只骨节分明、戴着翡翠扳指的手猛地掀开!暖阁内温暖如春,地龙烧得极旺,
空气里浮动着清雅昂贵的沉水香。然而,这暖意融融的所在,
却因门口出现的身影而瞬间降至冰点。长公主谢昭阳就站在门内。她看起来不过三十许人,
穿着一身家常的深紫色绣金凤纹宫装,乌发简单地挽着,除了一支碧玉簪,别无饰物。
面容是极致的雍容华贵,眉眼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倾城绝色,但此刻,
那双凤眸深处燃烧着的,是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属于母亲的惊痛。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钉在福安怀中的我身上。
当看清我苍白如纸的脸、凌乱湿透的鬓发、以及嘴角尚未完全擦净的暗红血渍时,
那暴怒的火焰骤然升腾!“明璃!”一声厉喝,如同金玉碎裂,带着雷霆万钧的威压,
震得整个暖阁的空气都在嗡嗡作响。长公主一步上前,从福安手中近乎是夺过我,
紧紧搂在怀里。那力道之大,带着失而复得的恐慌和后怕。
“母…母亲…”我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嘶哑微弱得如同蚊蚋。这称呼陌生至极,
带着前世孤女陆昭云从未体验过的复杂情绪,酸涩又沉重。
长公主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她低头,凤眸深深地凝视着我的眼睛,那目光锐利如刀,
仿佛要穿透这具躯壳,直抵内里那个陌生的灵魂。审视、探究、惊疑不定……最终,
被汹涌的母性担忧暂时压下。“太医!”她猛地抬头,声音冷得像淬了寒冰,“都死了吗?!
”早已在暖阁外间候命的几名太医连滚爬爬地涌了进来,扑通跪倒一片,
为首的老太医战战兢兢:“殿下息怒!容臣等先为县主请脉…”“滚开!
”长公主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抱着我疾步走向暖阁深处那张铺着厚厚锦被的紫檀木拔步床。
她亲自将我放下,拉过丝被严严实实盖好,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和笨拙的温柔。
“说!”安置好我,长公主霍然转身,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闪电,
狠狠劈向跪在床前、浑身湿透、抖如筛糠的福安,“本宫的女儿,为何会出现在乱葬岗?!
为何会弄成这副模样?!谁干的?!”每一个字都裹挟着雷霆之怒,
砸得福安头几乎要埋进地毯里。“殿下息怒!殿下息怒!”福安的声音带着哭腔,
磕头如捣蒜,“奴才…奴才万死!今日午后,县主说心口闷,想独自去后园水榭透透气,
不许人跟着…奴才们不敢违拗,只远远守着…谁知…谁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水榭里就没了人影!奴才们找遍了整个府邸都不见…直到…直到天黑透了,
才…才接到西城兵马司的密报,
说有人…有人看见一辆可疑马车往乱葬岗方向去了…奴才带人追去,
就在那…就在那埋人的地方,找到了县主!当时…当时县主她…她正从一口棺材里爬出来!
旁边…旁边还有柳修竹柳举人和他的一个恶仆!”“棺材?!”长公主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凤眸中的怒火瞬间转化为滔天杀意,“柳修竹?!”“是!正是此人!
”福安咬牙切齿,“奴才到时,县主口吐鲜血,蜷在泥地里!那柳修竹主仆就在一旁!
奴才已将人拿下,押在府中柴房,等候殿下发落!”“好!好一个柳修竹!
”长公主怒极反笑,那笑声冰冷刺骨,带着金铁交鸣般的杀伐之气,“一个寒门举子,
竟敢把主意打到本宫的女儿头上!乱葬岗…棺材…”她猛地转向我,
眼中的暴怒在触及我苍白虚弱的模样时,强行压下,化作一种令人心悸的沉冷,“璃儿,
告诉母亲,是不是那柳修竹害你?他做了什么?一个字都不许瞒!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太医们屏息凝神,福安和侍女们更是大气不敢出。
暖阁内死寂一片,只有地龙炭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我躺在柔软的锦被中,
感受着长公主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怒火和护犊情深的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