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顾忱脸上的温柔瞬间凝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晚居然拒绝了。

她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更没有拒绝过他的任何要求。

张翠莲也炸了毛，指着林晚的鼻子骂道：“林晚，你再说一遍！你这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我们顾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

林晚冷冷地看着他们，心中一片平静。

前世的她，就是太在乎他们了，总想着息事宁人，结果却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这一世，她再也不会退让半步。

“我说，不好。”林晚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录取通知书是我的名字，凭什么要让给顾玲？就因为我是女人，就活该被牺牲吗？”

她站起身，目光直视着顾忱，眼神里的嘲讽不加掩饰。

“顾忱，你别再跟我说那些虚情假意的话了。什么以后补偿我，你的保证，一文不值。”

“你说你爱我，那我的梦想，我的前途，在你眼里又算什么？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吗？”

顾忱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发现，眼前的林晚变得无比陌生。她的眼神犀利得像能看穿他的内心，让他所有的话术都无所遁形。

“你……你怎么能这么想我？”顾忱痛心疾首地说道，“晚晚，我们是夫妻啊，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你这么自私，只想着自己，太让我失望了！”

“对，我就是自私！”林晚笑了，笑中带泪，“如果不是我上一辈子太无私，又怎么会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她的话说得没头没尾，顾忱和张翠莲都听不明白。

他们只觉得，今天的林晚，像是中邪了一样。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张翠莲气得直跺脚，开始坐在地上撒泼打滚，“我没法活了啊！辛辛苦苦给儿子娶个媳妇，结果是个搅家精啊！连亲小姑子都不帮，这心是石头做的吗？老天爷啊，你怎么不降道雷劈死这个不孝的玩意儿啊！”

村里房子隔音不好，张翠莲这么一嚎，左邻右舍很快就有人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

顾忱脸上挂不住了，他压低声音，对林晚怒道：“林晚，你非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吗？家丑不可外扬，你懂不懂？”

“我不想闹，是你们在逼我。”林晚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想让我把通知书让出去，除非我死。”

“你！”顾忱气得扬起了手。

林晚下意识地一缩，但随即又挺直了腰杆，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打啊，你打啊！

只要你这一巴掌下来，我们之间就彻底完了！

顾忱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他看着林晚那双冰冷又陌生的眼睛，终究是没敢打下去。

他怕的不是打伤林晚，而是怕她那鱼死网破的眼神。

“好，好，林晚，算你狠。”顾忱咬牙切齿地放下手，“通知书你不让是吧？行！那你以后也别指望我再管你！这个家，你也别待了！”

这是在威胁她了。

前世，她最怕的就是顾忱说这种话。每次他一生气，她就慌了神，什么都答应了。

可现在，林晚只觉得可笑。

“这个家，我本来就不想待了。”她平静地说道，“顾忱，我们离婚吧。”

“离……离婚？”

顾忱和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张翠-莲，同时石化了。

在1985年的农村，离婚是个惊天动地的大新闻。女人提出离婚，更是闻所未闻，会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的。

林晚疯了吗？

“你再说一遍？”顾忱的脸色变得铁青，他觉得自己的男性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

“我说，我们离婚。”林晚一字一顿，无比清晰，“这日子，我不过了。你和你妈，还有你那个宝贝妹妹，你们自己过去吧。”

“你敢！”顾忱怒吼道，“林晚，你别忘了，你是嫁到我们顾家的，生是我们顾家的人，死是我们顾家的鬼！想离婚，门都没有！”

“就是！想离婚，除非从我尸体上跨过去！”张翠莲也反应过来，尖叫着附和。

对他们来说，林晚不仅仅是儿媳妇，更是一个免费的、能干活、还能赚钱的保姆。更何况，她现在手里还捏着一张能改变命运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离不离，不是你们说了算的。”林晚冷笑一声。

她太了解这对母子的嘴脸了。吃软怕硬，欺善怕恶。

你越是软弱，他们就越是得寸进尺。

只有比他们更横，更硬，才能让他们害怕。

“今天，话我就放在这里。通知书，我不会让。这个婚，我离定了。”林晚的目光扫过他们惊愕的脸，“你们要是再逼我，我就去公社，找妇联的干部，好好跟她们说道说道，你们是怎么逼迫儿媳妇放弃学业，是怎么虐待我的。”

“你……”张翠莲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年代，大家最怕的就是跟“公家”的人打交道。要是真把妇联的人招来了，他们顾家的脸可就丢尽了。

顾忱也攥紧了拳头。他发现，自己所有的手段，在林晚面前都失效了。

威胁、哄骗、打感情牌……她通通不吃了。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林晚知道，她必须趁热打铁，彻底打破他们的幻想。

她走到自己的箱子前，拿出那张被她珍藏着的录取通知书，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看清楚了，这是我的名字，林晚。它是我寒窗苦读十年换来的，是我走出这个山沟，去看外面世界的唯一机会。”

“谁也别想抢走它。”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将通知书贴身收好，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的东西不多，几件旧衣服，几本书。

“你要干什么？”顾忱厉声问道。

“回我娘家。”林晚头也不回地说道，“在离婚手续办好之前，我不会再回这个家。”

她拎起小小的包袱，没有一丝留恋，径直朝门口走去。

“站住！”顾忱冲上去，想要拦住她。

林晚猛地回头，眼神如刀：“滚开！”

那一声“滚开”，带着她前世所有的怨气和恨意，竟让顾忱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趁着他愣神的功夫，林晚已经走出了这个让她suffocated的家门。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林晚却觉得无比的舒畅。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的人生，将彻底改写。

而顾忱和张翠莲，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第一次发现，这个一直被他们踩在脚下的女人，身体里竟然藏着如此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