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刘芳诧异地扭过头,老大江民,刚才还在车旁求爹爹告奶奶央请刘芳下车,这会儿赶忙过来拽庄翠花,“妈,你干啥呢?快把笤帚放下!”
庄翠花当着众多亲朋,两家人的面,推开江民,气势汹汹道,“**啥?我让你娶不着这媳妇!怀着不知道谁家的野种,就敢往我们家钻!要不是这狐狸精,你也不会英年早逝!”
什么野种,什么英年早逝,江民听不懂。
但这时候的刘芳脸色阵青阵白,“老太婆,你把话说清楚!张着嘴就乱咬人!怎么着,你家穷疯了?每一步十八块八都给不出来!”
庄翠花啐了口唾沫星子,“给谁也不给你!白眼狼,一家子黑心肝的东西!”
老大江民老实巴交的,今年刚满二十岁,和钢铁厂的会计刘芳看对了眼。
本来吧,江家拖家带口,家世平平,能娶到刘芳这样有铁饭碗,父母还是双职工的家庭,也实属高攀了些,值得高兴。
但庄翠花后来才知道,这刘芳就是急着找接盘侠。
结婚后不是骂江民没出息,就是各种理由,问庄翠花老两口要钱。
江民只好跟刘芳去钢材厂干活,蹊跷的是,当老两口知道大孙子是别人的,寻上门去,还没干满三个月的江民,就跌进了熔炉,死得不明不白。
刘芳拿着抚恤金,一抬脚出国去了,到庄翠花撒手人寰,也没再见过。
“你,你!”刘芳气结,转而呵斥江民,“你看看你妈!这是存心不想要我过门是吧?”
江民哪知道之前对这桩婚事双手双脚赞成的庄翠花是怎么回事。
“妈,二百八八的彩礼都给了,不差这点。”江民难堪地拽着庄翠花劝说。
可被踩到痛脚的刘芳却忍不了,她下了车,大喊道,“给我道歉!不然没完!”
“道歉!道歉!给你道歉!”庄翠花扬起笤帚就往刘芳身上打,一下下,把恨意发泄出去。
“妈!”
江民拦也拦不住,刘芳家的人见状,刘母赶来推搡庄翠花,“你个疯婆子,我闺女嫁给你们家就偷着乐吧!还没进门就敢对我闺女动手!”
她还没碰到庄翠花,就被身形高挑的男人挡住。
庄翠花侧目去看,正是她的老伴江槐。
江槐当过兵,身强体壮,浑身正气凌然,“我们家不要破鞋!让你闺女怀了谁的娃,找谁去!”
他中气十足的话,总算让大家都明白过来,纷纷看向刘芳的肚子。
“我就说嘛!人家钢铁厂的会计,怎么看得上江民这个闷葫芦!”
“未婚先孕,偷野男人,啧,刘家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街坊领居指指点点,刘芳气得吐血,“你们,你们瞎说!”
庄翠花惊叹自己老公年轻时候真俊,旋即指责刘芳道,“我瞎说?那好啊!我们去卫生所做个检查!要是你清清白白,别说十八块八了!就是每一步一百八十八,我都给你垫!”
江民震惊,盯着刘芳的肚子,不敢置信地追问,“芳,真的吗?你真怀有别人的娃?”
她神情慌张,庄翠花落井下石,“去卫生所,你敢吗?”
刘芳哪里有这个底气,跺脚道,“你们家欺负人,这婚不结就不结,有什么大不了的!”
刘家坐上皇冠汽车,在县城的水泥路上扬起尘土,没出息的江民还追了出去。
庄翠花摆摆手,“大家伙吃过喜酒都散了吧。”
她强硬地终止了这段婚事,迫不及待地拉着江槐回屋。
他们家的四合院是祖产,老四长大后,卖了出去,供他考研。
再次看到自己简洁的卧室,庄翠花无比感慨,她神神秘秘地紧闭了房门,和江槐坐在炕头。
“老头子,你咋知道刘芳肚里有娃?”庄翠花紧紧盯着江槐的眼睛。
期待中的答案,江槐没有明确告知,却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我就是怎么知道的。”
庄翠花红扑扑的脸上,表情凝固。
她端视着江槐年轻的面容,想到了他们发丝花白,步履蹒跚的样子。
这辈子,儿子各个不孝,唯有嫁江槐这件事,她从未后悔过。
“老头子!”
庄翠花猛然扑向了江槐,将他抱住。
江槐会心一笑,搂着庄翠花,下巴抵在她耳畔,喜极而泣,“媳妇,子女都靠不住,都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
颈窝子里温热,庄翠花也想哭,“你怎么也跟着我来了......”
她闭上眼后发生了什么,庄翠花不敢想象。
“你在哪,我在哪,哪舍得你一个人走奈何桥。”
夫妻俩湿润了双眼,只有共度过一生,才知道结对婚,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
庄翠花将眼泪憋回去,撑开江槐的怀抱,双手捧起了江槐的脸,笑开来,“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好看得很啊!”
江槐被她直白的夸赞搞得羞臊,轻声回敬道,“你也是。”
庄翠花的心里心花怒放,亲了下江槐的脸。
老两口一起过了半个世纪,还是深爱着彼此。
当下院子里传来了几个孩子的声音。
“大哥的婚事黄了,彩礼是不是得要回来。”说这话的是老二江边。
老二说完,就听老三接茬道,“正好我要买颜料和画板,婚事黄了也好!”
“你做啥梦呢!怎么着也得紧着我这,进一批BB机,还差不少钱!”
“妈怎么知道大嫂肚子里有别人的娃,大庭广众的,闹得多难看。”
如今,老大江民,二十岁,在当泥瓦匠。
老二江边,十七岁,辍学跟人家倒腾货卖。
老三江齐,十五岁,学画画。
老四江岸,十二岁,还在念初中。
庄翠花竖起了耳朵心里鬼火冒,她就该早点醒悟,而不是一味牺牲自己,托举几个儿子,这几个逆子,年纪轻轻就是钻钱眼子里的玩意儿!
恰时,总算听到了小女儿江萱维护老两口的声音,“哥,爸妈也是为了大哥好,再说,爸妈赚钱也不容易,就别打这笔彩礼的主意了。”
毫无意外,江萱立马被几个哥哥劈头盖脸呵斥,“一边去,大人说话,小娃娃不要插嘴!”
庄翠花怄着气,下了地。
江槐比她动作快,大步流星去拉开了房门,低沉的声音格外有威严,“我们老两口还没死呢!轮不到你们分赃!一个个如意算盘打的比雷还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