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谁？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下意识地想去拉上窗帘，安安却抬起小手，阻止了我。

他摇了摇头，眼神里是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冷静。

然后，他指了指楼下那辆黑色的车，又指了指我。

那意思很明显。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或者说，是冲着我身边的这个孩子来的。

我妈那句“他就是你的命”，此刻听来，不再是亲情的捆绑，而是一句阴森的诅咒。

这个孩子，不是礼物。

是个烫手的山芋，是个会引来杀身之祸的灾星！

我拉着安安，迅速退回到屋子中央，远离窗户。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你？”我压低声音问。

安安沉默地看着我，不说话。

又是这样。

每当问到关键问题，他就选择沉默。

“你说话啊！”我急了，抓着他的肩膀，“你再不说话，我们两个都得死在这里！”

我的声音在发抖。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过着朝九晚五的平淡生活。

被人监视，被不明身份的人找上门，这种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情节，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安安的肩膀很瘦，被我抓得生疼，但他没有挣扎。

他只是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我。

“我说了，你会信吗？”

“你说！”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他们……是我爸爸的仇人。”

爸爸？

我愣住了。

户口本上，他的父亲是我。

可我根本不是他爸爸。

“你爸爸是谁？”我追问。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安安摇了摇头，“妈妈说，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也是一个很危险的人。”

“那你妈妈呢？”

“妈妈死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在说一件别人的事。

我的心却猛地一揪。

一个失去了母亲，又被父亲的仇人追杀的孩子。

我妈……为什么要让我卷入这种事情里？

“那你妈妈……是怎么死的？”我艰难地问出口。

“被他们杀死的。”安安指了指窗外，“就在我面前。”

我倒吸一口凉气。

亲眼看着母亲被杀……

这个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看着他平静得有些可怕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恐惧，同情，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

是对我妈的愤怒。

她凭什么把这么大的一个烂摊子甩给我？

凭什么让我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冒生命危险？

“那我妈……为什么要我收养你？”这是我最想不通的问题。

“因为，我妈妈说，只有你这里，是‘灯下黑’。”

灯下黑？

什么意思？

“她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安安一字一句地解释，“他们不会想到，你会把我藏在这么一个普通的地方。”

我明白了。

我妈是想利用我的平凡，来给这个孩子当保护伞。

可她有没有想过，这把保护伞，随时都可能被戳破！

楼下那些人，既然能找到这里，就说明这把伞已经漏了！

不行。

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摸出手机，手指悬在“110”三个数字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我妈的威胁还在耳边。

“你要是敢报警，我就去你单位闹。”

报警，工作可能就没了。

不报警，命可能就没了。

这是一个两难的绝境。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安安忽然拉了拉我的衣角。

“叔叔，别怕。”

他从他的小书包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塞到我手里。

那是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小方块，入手冰凉，沉甸甸的。

我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打开红布。

里面，是一块玉。

一块雕刻着复杂花纹的，墨绿色的玉佩。

玉佩的质地极好，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不是普通的东西。

“这是什么？”

“妈妈留给我的。”安安说，“她说，这是我们家最重要的东西，也是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们就是为了这个，才追杀你？”

安安点了点头。

我看着手里的玉佩，感觉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这东西，是祸根。

只要它在我手上，我就永无宁日。

把它交出去？

交出去，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从安安描述的、他母亲被杀的场景来看，这些人，是不会留活口的。

我的脑子飞速运转。

现在的情况，报警不是上策。

我妈那边是个定时炸弹，而且，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楼下的人是坏人，警察来了也只会当成家庭纠纷。

跑？

往哪儿跑？

他们既然能找到这里，就说明我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暂时稳住，弄清楚这伙人的底细，还有这块玉佩的秘密。

我把玉佩重新用红布包好，贴身放进内兜里。

“安安，你听着。”我看着他的眼睛，严肃地说，“从现在开始，你寸步都不能离开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有叔叔在。”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怎么保护他。

但看着他那双过分平静的眼睛，我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安安点了点头，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依赖。

这一夜，我抱着被子，和安安一起挤在沙发后面的角落里，一夜无眠。

楼下那辆黑色的车，也停了一夜。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悄无声息地开走了。

我稍微松了口气，但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他们还会再来。

我不敢去上班，给单位打了个电话，谎称家里有急事，请了几天假。

然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安安，去附近的商场。

我给他买了几身新衣服，把他打扮成一个普通的小男孩。

然后，我走进一家金店。

“老板，帮我看看这块玉。”

我把那块墨绿色的玉佩拿了出来。

金店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戴着老花镜。

他接过玉佩，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他把玉佩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又拿出放大镜，仔细地研究上面的纹路。

“小伙子……”他抬起头，声音有些发颤，“你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一个长辈给的。”我含糊道，“值钱吗？”

老板没有回答我，而是紧张地朝店外看了看，然后迅速拉下了卷帘门。

店里瞬间暗了下来。

“老板，你这是干什么？”我心里一紧。

老板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

“小伙子，听我一句劝。”

“这东西，不是你该碰的。”

“它叫‘龙鳞’，是前朝宫里出来的东西，而且，是不祥之物。”

“一百年前，京城有个姓‘秦’的大家族，就是为了争这块玉，一夜之间，满门被灭。”

“这东西，沾了太多血，邪性得很。”

“你赶紧把它扔了，离它越远越好！不然，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秦家？

满门被灭？

我姓林。

我妈姓王。

这块玉，跟我家，跟这个孩子，到底有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砰！砰！砰！”

那声音，像是直接敲在我的心脏上。

金店老板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玉佩差点掉在地上。

“谁……谁啊？”

外面没有人回答。

只有更加用力的撞门声。

“开门！警察！例行检查！”

一个粗暴的声音吼道。

警察？

我心里生出一丝希望。

可金店老板的脸色，却瞬间变得惨白。

他死死地抓住我的手，抖着声音说：

“不是警察……他们来了……”

“他们找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