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暴雨夜的抉择我的人生,是在一个暴雨夜被彻底冲毁的。雨点疯了一样砸在车窗上,
噼啪作响,和弟弟许星河颤抖的声音混在一起,在我耳边无限放大。
“姐……我……我怎么办?”我坐在后座,看着驾驶座上弟弟惨白的脸。他死死抓着方向盘,
指节泛白,目光涣散地看着车前那辆被撞得严重变形的劳斯莱斯,
以及车旁那个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的身影。
我撞了人……我完了……我明天还要高考……我完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毁灭性的恐惧。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他没有酒驾,只是太累了。
连续数周的高强度备考,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今晚,
是我让他陪我去医院拿母亲的体检报告,是我让他开的车。归途中,
他为了避让一个突然冲出马路的小动物,在湿滑的路面上猛打了方向盘……警笛声由远及近,
像催命的符咒。我看着弟弟,他才十八岁,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父母下岗,身体不好,
全家的未来都寄托在他这场即将到来的、决定命运的考试上。他成绩那么好,
是板上钉钉的清北苗子。如果因为这场意外被拘留、调查,错过了考试,
他的一辈子就全毁了。不,绝不。我看向车外那个生死不明的人,
一股冰冷的、赴死般的决绝涌上心头。“星河,脱衣服。”我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平静。
“姐?”他茫然地回头,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脸。“快点!”我倾身向前,
不容置疑地扒下他身上那件灰色的连帽卫衣,然后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和他交换。
我从随身的包里摸出那把做**用的裁缝剪刀,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瞬间清醒。
我抓起自己那头留了多年的、及腰的长发,没有丝毫犹豫,“咔嚓”一声,齐根剪断。
乌黑的发丝如断了线的风筝,散落在车厢的地板上。
我仿佛听到了自己过去二十年人生断裂的声音。我拉起那件宽大的灰色卫衣帽子,
盖住刚剪的、参差不齐的短发,帽檐的阴影遮住了我大半张脸。我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清晰地报出了事故地点。然后,我深深地、最后地望了弟弟一眼。“星河,好好考试,
好好活下去。”这是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随即,我推开车门,毅然决然地,一步一步,
走向那片红蓝交错的、如同地狱入口般的灯光。雨水瞬间将我淋透,
冰冷的液体顺着我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我走到警察面前,伸出双手,
平静地说:“车,是我开的。”在被押上警车的那一刻,我透过模糊的车窗,
看到救护人员将那个男人抬上担架。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从这一刻起,我的人生,
将为我的选择付出代价。冰冷的铁门缓缓关上,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从今天起,
世上再无许星尘。2监狱中的救赎只有一个编号A889。监狱里的日子,是灰色的,
没有时间概念。我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木偶,日复一日地在缝纫车间劳作,吃饭,睡觉。
我剪了最短的寸头,换上了统一的囚服,将自己所有的情感都封存起来,不听,不看,不想。
我不敢想弟弟的高考怎么样了,不敢想身体不好的父母该怎么撑下去。每一次想念,
都像一把刀子在心上凌迟。我只能用麻木来对抗思念的酷刑。直到入狱后的第三个月,
一束光,照进了我这片死寂的深渊。那天,我在阅览室收到了一个包裹。
狱警喊着我的编号“A889”时,我愣了很久。在这里,没有人会给我寄东西。
家人唯一的一次探视,是在我入狱的第一个月,隔着厚厚的玻璃,我看到母亲一夜白头,
父亲佝偻了脊背。我笑着告诉他们我一切都好,让他们别再来了。我怕再多看一眼,
自己用麻木筑起的高墙就会瞬间崩塌。我拆开包裹,
里面是一本崭新的、还散发着墨香的《无人机系统导论》。在书的扉页上,
用钢笔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字:Y889。我愣住了。我不认识任何叫这个名字的人。
我以为是寄错了,但收件人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A889”。
我摩挲着那本厚厚的专业书,冰冷的心湖里,第一次泛起了一丝涟漪。从此,
每个月的同一天,一个匿名的包裹都会准时寄到。
从《空气动力学基础》到《嵌入式系统编程》,从《飞控算法详解》到《机器视觉应用》。
一本又一本的专业书籍,像是一条看不见的线,将我与外面那个飞速发展的世界连接起来。
我不知道Y889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给我寄这些书。
但我开始疯狂地、贪婪地啃食这些知识。白天,我是最沉默的劳作者;晚上,
我在狭小的床铺上,借着走廊透进来的微弱灯光,用尽每一分一秒去学习。
那些复杂的公式、精密的电路图、深奥的算法,在我脑中构建起一个完整而自由的世界。
我开始在脑中绘制电路图,编写飞行代码,想象着自己操控着一个飞行器,冲破这高墙电网,
飞向无垠的天空。这不仅是知识的馈赠,更是精神的救赎。它让我在最绝望的岁月里,
有事可做,有梦可想。Y889,这三个字母和数字,成了我心中一个神圣的符号,
一个我必须找到的恩人,和一份我必须偿还的沉甸甸的债。我发誓,出狱之后,
一定要找到他。3重逢的陷阱三年的时光,在日复一日的机械劳作和深夜苦读中,
终于流逝殆尽。当那扇沉重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关闭时,
我背着一个几乎没有任何重量的旧背包,站在刺眼的阳光下,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世界,
好像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了。没有家人来接我。我心中划过一丝意料之中的失落,但很快,
这个念头就被“找到Y889还债”的执念所占据。就在我准备走向公交站台时,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如同一个沉默的巨兽,无声无息地滑到我面前,稳稳停下。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是那辆车。那辆被我们撞毁的车的同款。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
露出一张英俊却冰冷到极致的脸。他坐在轮椅上,
一身剪裁合体的高定西装更衬得他脸色苍白,眼神幽深,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是靳御珩。那场车祸的受害者。我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垂下头,不敢看那双眼睛。三年来,我在脑中预演过无数次与他重逢的场景,
每一次都充满了忏悔和卑微。可当他真的出现时,那份压在心底的愧疚和恐惧,
还是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许**,”他开口,声音比三月的风还要凉薄,“上车。
”那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个不容置疑的命令。我僵硬地挪动脚步,
坐进了那辆散发着昂贵冷香的豪车。我蜷缩在角落,像一只误入人类世界的惊弓之鸟,
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他没有看我,只是将一份文件丢到我面前。“月薪三万,职位,
我的专属飞手。”他言简意赅,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签了,当年的事,
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清算’。”我的目光落在“三万”这个数字上,呼吸猛地一滞。
这对刚出狱、一无所有的我而言,是一笔巨款。但更重要的是,“飞手”这个职位,
像一道闪电划破我的脑海。飞手?无人机?这让我看到了偿还Y889书债的希望。
可这份工作,来自我最亏欠的人。这究竟是机会,还是另一个更深的牢笼?“为什么是我?
”我忍不住问,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因为,”他转动着拇指上的黑金戒指,
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残忍又直接,“你欠我的。用你的技术来还债,很公平。
”我明白了。他要的不是钱,是折磨。是用这种方式,时时刻刻提醒我,
我是一个毁了他一生的罪人。也好。这本就是我欠他的。我的心沉了下去,
反而涌上一股尘埃落定的平静。“我签。”我拿起那支价值不菲的钢笔,
在那份如同卖身契的合约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车内气压低沉,
我低头坐在角落,不敢看身边这个因我而“终身残疾”的男人。我不知道,
自己踏上的究竟是赎罪之路,还是另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4技术的较量我被直接带入了“星航科技”的核心仓库。当那扇巨大的合金门缓缓打开时,
我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巨大的空间里停满了各式各样、形态各异的无人机,
从手掌大小的侦察机,到翼展数米的工业级飞行器,充满了科技的冰冷美感。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金属的味道。这里,是我在狱中梦见过无数次的天堂。
那份长久压抑的紧张和不安,在这一刻,被一种近乎狂热的专业**所取代。
我的手甚至有些微微发抖,渴望去触摸这些冰冷的、充满了力量的机器。“入职测试。
”靳御珩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沉思,“操控那架‘风暴’穿越机,完成一组‘天梯’机动。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架纯黑色的穿越机,线条流畅,充满了爆发力。
“天梯”机动,我在书上看过,是业内公认的顶尖难度飞行动作,
对飞手的预判和微操能力要求极高。我走到那架穿越机前,没有立刻开始,
而是习惯性地进行设备检查。这是Y899寄来的第一本书《无人机系统导论》里,
反复强调的安全准则。当我打开机身外壳,看到内部的电路布局和飞控改装手法时,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这种布线风格,
和“Y889”寄来的《高级无人机改装实践》一书中提到的“幽灵改装法”简直一模一样!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但又被我迅速掐灭。怎么可能?我按捺住内心的波澜,
继续检查。理论知识和实践的结合,让我很快发现了问题。我冷静地抬起头,
看向不远处的靳御珩,语气平直地开口:“老板,这架无人机存在三个结构性缺陷。第一,
动力冗余不足,在高强度机动下容易烧毁电调。第二,图传天线的位置不对,
极限角度下会丢失信号。第三,飞控的PID参数没有根据改装后的重心进行调整,
稳定性不足。”我一口气指出了三个足以导致“炸机”的致命缺陷,
并给出了更简洁高效的改装方案。整个仓库鸦雀无声。
周围的技术员们都用一种看疯子似的眼神看着我,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里的震惊和不解。
靳御珩依旧面无表情,但他的眼神似乎深了一些。“说完了?”他冷冷地问。“说完了。
”“那就飞。”我没有再多言。我拿起工具,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只用了十分钟,
就对无人机进行了微调。然后,我戴上FPV眼镜,手指在遥控器上轻轻一拨。
世界瞬间变成了第一视角。“风暴”发出一声轻鸣,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升空。
翻滚、悬停、急速拉升、直角转弯……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最后以一个完美的“天梯”机动稳稳降落,耗时比公司内部记录足足快了三秒。摘下眼镜,
我看到靳御珩正看着监控屏幕上无可挑剔的飞行轨迹。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听到他依旧冰冷的声音:“勉强合格。带她去宿舍。”我被带离了仓库。我不知道,
在我走后,靳御珩缓缓推动轮椅,来到我刚才操作过的设备前,
指尖轻轻抚过那架还带着余温的无人机。他眼中的光芒,
是我当时无法理解的兴奋与势在必得。5深夜的飞行我的入职,
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星航科技这片看似平静的湖面。我成了靳御珩的专属飞手,
一个活在他身边的、时刻提醒他那场灾难的“罪人”。
我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沉浸在了这个技术的世界里。我像一块干涸了三年的海绵,
疯狂地吸收着这里的一切。我用工作麻痹自己,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减轻内心的负罪感。
我很少说话,也很少与人交流,成了整个技术部最神秘、也最高效的存在。这天,
一个我不认识,但气场强大的女人忽然到访。她穿着一身香奈儿最新款的套装,
踩着红底高跟鞋,在一群穿着工装的技术员中,像一只闯入鸽群的孔雀。
她径直走到靳御珩的轮椅旁,姿态优雅地弯下腰,声音甜得发腻:“御珩,这么久了,
累不累?我给你倒杯水。”我这才知道,她就是靳御珩的未婚妻,如今星航科技的**总裁,
姜以臻。她端起旁边的一杯滚烫的热水,却在转身递给靳御珩时,手腕一抖,
“不小心”将整杯水都打翻了。大部分水洒在了地上,但仍有几滴滚烫的水花,
溅在了我正蹲着调试设备的裤脚上。皮肤传来一阵灼痛。“哎呀,对不起!
”姜以臻夸张地惊呼一声,眼中却没有丝毫歉意。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递到我面前,语气里带着施舍般的傲慢,“快擦擦,别把地板弄脏了,
这里的设备都很精贵的。”我身体僵住了。这是**裸的羞辱。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看戏。
我攥紧了手中的螺丝刀,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嵌进掌心,带来一阵刺痛。我告诉自己,忍。
这是我该受的。但我的膝盖,却无论如何也弯不下去。就在我准备站起来直面这一切时,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的地板,不需要一个肇事者来擦。”是靳御珩。
他转动轮椅,巨大的轮子不偏不倚地挡在了我和姜以臻之间,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他没有看我,只是抬眼望着姜以臻,语气平淡,
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这里是技术区,闲人免进。你要是闲得慌,
就去处理一下董事会那几个老家伙的提案。”姜以臻的脸色瞬间一阵红一阵白,
难看到了极点。她没想到靳御臻会为了我这个“罪人”当众让她下不来台。她咬了咬牙,
最终还是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好……好的,御珩,那你也别太累了。”说完,
她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一场无声的硝烟散去。我还蹲在地上,
看着面前那个巨大的轮椅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这个男人,明明恨我入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