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墙谋

朱墙谋

主角:楚明漪魏庸萧彻
作者:折香客

《朱墙谋》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08-13

1亡国公主的誓言残阳如血,泼在靖国都城的琉璃瓦上,将昔日朱红宫墙染成暗沉的赭色。

楚明漪伏在太庙的残柱后,指甲深深掐进青砖的裂缝里,混着尘土和血痂结成暗红的硬块。

三天前北朔铁骑踏破朱雀门时,她亲眼看见父皇的龙袍被战靴踩进泥里,

母后抱着传国玉玺纵身跃入火海,兄长们的长枪在乱箭中折断,枪尖挑着的,

是他们自己的头颅。“公主,衔枚。”老内侍福安将一枚温润的象牙枚塞进她齿间,

粗布衫下摆还在滴着血——那是为了护她从尸堆里爬出来,被北朔兵卒砍中的伤口。

他颤巍巍从怀中摸出个油布包,里面裹着半块烧焦的龙纹玉佩,

“镇北侯的人在城外三里坡等,再迟,连最后这点骨血都保不住了。”楚明漪咬着牙,

齿间的象牙枚硌得牙龈生疼。她望着被钉在城楼垛口的父皇首级,花白的胡须上还凝着冰碴,

那双曾笑着唤她“明漪”的眼睛,此刻正对着她藏身的方向,空洞得像两口枯井。

她忽然扯掉象牙枚,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保不住,便抢回来。”福安浑身一震,

浑浊的老眼里滚下泪来:“公主……”“福安,”楚明漪按住他的手,掌心的血蹭在他腕上,

“你说过,镇北侯在南疆还有十万旧部。只要我活着,就有机会。”她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污,

露出双淬了冰的眸子,“从今日起,世上再无靖国公主楚明漪,只有要活下去的阿漪。

”2逃亡路上的血泪逃亡的路比想象中更难。北朔兵卒在城外搜捕得紧,

每片树林、每处破庙都藏着杀机。福安带她钻进一处废弃的义庄,棺木里的尸体早已腐烂,

恶臭熏得人睁不开眼。夜里,楚明漪听见福安在角落里咳嗽,借着月光看去,

才发现他腰间的伤口已溃烂流脓。“您带着这个走。”福安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

里面是半张靖国地形图,标注着南疆旧部的联络点,“老奴引开追兵,您往南走,

去找镇北侯的副将沈青。”楚明漪攥紧纸包,指尖发颤:“要走一起走。”“傻孩子。

”福安笑了,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牙床,“老奴这条命,本就是靖国的。您记住,

活下去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话没说完,远处传来马蹄声,他猛地推了楚明漪一把,

“快躲进棺椁!”楚明漪钻进一具空棺,福安迅速盖上棺盖,只留一道细缝。

她听见他拄着拐杖走出义庄,故意弄出响动,很快,马蹄声朝着他的方向追去,

夹杂着刀剑出鞘的脆响和北朔兵卒的呵斥。最后一声钝响传来时,楚明漪死死咬住袖口,

才没让哭声溢出来。三天后,楚明漪衣衫褴褛地出现在南疆边境的一家茶寮。

她用头上最后一支银簪换了碗糙米饭,正低头扒着,忽然听见邻桌两个客商在说话。

“听说了吗?北朔丞相魏庸下了令,要在全国搜捕靖国余孽,连三岁孩童都不放过。

”“那魏庸也是狠角色,当年在靖国游学,还和靖国公主有过交情呢,转过头就力主屠城。

”“谁说不是呢?还有那个大将军萧彻,攻破靖国都城时放的火,烧了三天三夜,

听说连粮仓都没放过……”楚明漪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她忽然想起,

母后监造的那座粮仓,藏着能供全城百姓吃半年的粮食。一个茶客起身结账,

腰间的玉佩晃了晃——那是北朔官员的制式。楚明漪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了主意。

她悄悄跟出去,在僻静处将他打晕,剥下他的外袍换在自己身上,又将他的腰牌揣进怀里。

一路向北,她扮作北朔小吏,靠着那半张地形图避开关卡,竟真的混进了北朔都城。

可进城才发现,这里比靖国都城更难立足。北朔人对靖国人恨之入骨,

街头巷尾都贴着她的画像,画中女子眉眼清秀,正是她未及笄时的模样。

3教坊司的暗流走投无路时,她看见教坊司在招舞姬。教坊司是北朔权贵寻欢作乐的地方,

鱼龙混杂,反而最容易藏住人。她剪短了长发,用锅底灰涂黄了脸,混在应征的女子里,

竟真的被选上了。教坊司的日子,比在义庄时更难熬。管事嬷嬷是个满脸横肉的女人,

稍有不顺心就用藤条抽打她们。楚明漪被分到最偏僻的院子,每日练舞到深夜,

脚上磨出的血泡破了又结,结了又破。可她不在乎,夜里别人睡熟后,

她就借着月光翻看从那北朔小吏身上搜来的文书,一点点拼凑北朔的朝堂局势。

她发现魏庸和萧彻的矛盾远比想象中更深。魏庸主张以文治天下,

要将靖国旧地的良田分给北朔贵族;萧彻却认为当务之急是安抚百姓,

多次在朝堂上驳斥魏庸。两人的奏折堆满了皇帝的案头,字里行间都是刀光剑影。“阿漪,

发什么呆?”隔壁院的舞姬青禾凑过来,塞给她半块饼,“明日户部侍郎要来,

嬷嬷说要选最好的舞姬去献艺,你可得好好表现。”楚明漪接过饼,心里一动。

户部侍郎掌管国库,正是她需要接近的人。献艺那日,

楚明漪特意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素色襦裙,抱着琵琶坐在角落。轮到她时,

她没有弹北朔流行的艳曲,而是选了首靖国民谣《关山月》。琴弦拨动,苍凉的调子漫开来,

连喝得醉醺醺的侍郎都停下了杯。“小娘子眼里有故事啊。”侍郎醉醺醺地捏她下巴,

酒气喷在她脸上,“是哪处遭了兵祸?”楚明漪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片浅影,

声音软得像棉花:“原是南边小户人家,城破时爹娘都没了,一路乞讨来的。

”指尖却悄悄将侍郎腰间那枚能出入国库的玉牌纹样记在心里——那是兄长旧部送来的消息,

北朔国库的钥匙,正由这位侍郎掌管。侍郎被她这副柔弱模样勾得心痒,正要再说些什么,

忽然有人通报:“相爷到!”满室瞬间安静下来。楚明漪低头行礼时,

看见一双云纹锦靴停在面前。她知道,魏庸来了。这位北朔丞相,以铁腕治政闻名,

却偏嗜风雅,每月十五都要在教坊司设私宴。楚明漪算准了日子,特意换上件月白舞衣,

袖间藏了片晒干的靖国兰草花瓣——那是魏庸在伐靖国的奏折里写过的“亡国之草,

当焚之以绝后患”。果然,当她抱着琵琶唱到“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时,

主位上的魏庸忽然停了杯。他穿件石青锦袍,鬓角已有些斑白,指节叩着案几,

目光像鹰隼似的刮过她:“这曲子,是谁教你的?”楚明漪指尖一顿,琵琶弦发出声错音,

她慌忙起身行礼,膝盖刚触到地面,袖间的兰草花瓣便“簌簌”落在魏庸的靴边。“回相爷,

是……是小时候听邻家阿婆唱的。”她头埋得更低,声音发颤,

眼角却瞥见魏庸弯腰拾起那片花瓣,指腹摩挲着纹路时,

眼底闪过丝复杂的光——那是他年轻时在靖国游学,曾与楚明漪的母亲有过一面之缘,

而那位皇后最爱的,便是这种兰草。“你识字?”魏庸忽然问。“略……略识几个字。

”“明日到相府来吧。”他将花瓣揣进袖袋,语气听不出喜怒,“府里缺个抄书的。

”进相府的第一晚,楚明漪躺在简陋的床榻上,摸出藏在发髻里的半块玉佩。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玉上,龙纹的断口处还留着烧灼的痕迹。她知道,魏庸不是怜香惜玉,

他是在她身上看到了利用价值——一个看似无害,又带着靖国旧影的女子,

正好能用来刺探那些对靖国尚有念想的旧臣。而她要做的,就是让这枚棋子,变成一把刀。

相府的日子,步步惊心。楚明漪每日在书房抄书,眼睛却像最精密的网,

捕捉着魏庸的一举一动。她发现魏庸有个习惯,每晚都会在密室里待一个时辰,

出来时总要销毁些文书。进府第三日,她端着新沏的雨前龙井走进书房,

见魏庸正对着边防图出神。那图上用朱砂标着萧彻大军驻守的“狼牙关”,

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粮草可支三月。楚明漪走到案边,脚下忽然一滑,

整碗茶连带着砚台泼了上去。靛青的墨汁在羊皮纸上晕开,将“狼牙关”三个字糊成一团黑。

“蠢货!”魏庸猛地拍案,茶水溅了他半袖,他却没看自己的袍角,只死死盯着楚明漪。

楚明漪吓得脸惨白,扑通跪在地上,膝行着去擦那图,眼泪像断线的珠子:“相爷恕罪!

小女不是故意的……这图这么重要,小女……”话没说完,已哭得抽噎不止。

她算准了魏庸的心思。这老狐狸最忌讳萧彻军功太盛,边防图被污,

他第一反应绝不会是责罚,而是疑心——是不是萧彻的人动了手脚?果然,

魏庸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放缓了语气:“罢了,起来吧。不过是份副本。”夜里,

楚明漪借着给魏庸送安神汤的机会,见他正对着份密信皱眉。信上是萧彻的笔迹,

说军粮短缺,要朝廷速发粮草。她将汤碗放在案边,轻声道:“相爷,前几日小女去采买,

见西市粮铺的米价涨了三成,听说是……萧将军的人在囤粮。”魏庸的笔顿了顿。

楚明漪垂着眼,继续说:“也可能是小女看错了。只是听说狼牙关那边,

将士们连糙米都吃不上了……”这话像根针,精准刺进魏庸的猜忌心。他果然没再催粮草,

反而暗中让人查萧彻囤粮的事——而楚明漪早已让潜伏在都城的靖国旧部假扮粮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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