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DNA报告与冷眼初秋的风,带着点城市特有的浑浊暖意,
吹在林家别墅光可鉴人的雕花大铁门上,发出轻微沉闷的嗡鸣。我站在门外,
肩上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背包,带子勒得肩膀有点疼。门里,是另一个世界。
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草坪,怒放的进口玫瑰,还有那栋在下午阳光里白得晃眼的欧式建筑。
门铃按响,短暂的等待像被拉长的皮筋。开门的是个穿着整洁制服的中年女人,
眼神带着一种职业化的审视,
飞快地扫过我身上那件旧得有些发硬的牛仔裤和洗得褪色的格子衬衫。“找谁?
”她的声音没什么温度。“林国栋,或者,李曼。
”我报出那两个在DNA报告上印着的名字,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我是苏璃。
”女人愣了一下,眼神里的审视瞬间变成了惊疑不定,她没再说话,侧身让我进去,
然后快步走到前面带路,高跟鞋敲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嗒嗒”声,
像某种预警。客厅很大,水晶吊灯折射着耀眼的光,
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花香和昂贵的家具皮革味。林国栋和李曼坐在宽大的丝绒沙发里,
正看着一份财经杂志。沙发另一头,依偎着一个女孩,穿着精致的藕粉色连衣裙,长发微卷,
皮肤白皙得像是从未晒过太阳。她手里捧着一杯花茶,姿态优雅,像一幅精心装裱过的画。
这就是林薇薇。我血缘上的替代品。“先生,太太,薇薇**,”带路的女佣声音有些紧绷,
“人…带来了。”三道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林国栋皱了皱眉,带着上位者惯有的审视。
李曼保养得宜的脸上先是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分辨的情绪,
随即被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覆盖,但那平静下,是藏不住的疏离,甚至是一闪而过的…嫌弃?
她的视线在我过于朴素的衣着和帆布包上停留了片刻。林薇薇放下茶杯,
动作轻缓得没有一丝声音。她抬起头,那双水盈盈的大眼睛看向我,
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好奇,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评估。她嘴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声音软糯:“你就是…苏璃妹妹?路上辛苦啦。”笑容甜美,眼神却像冰冷的探针。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从帆布背包侧边的口袋里,掏出那份折了几折的文件。
纸张的边缘因为反复摩挲而有些毛糙。我走过去,把文件放在林国栋面前的昂贵红木茶几上,
发出一声轻微的“啪嗒”响。“DNA鉴定报告。”我的声音不大,
足够让整个客厅的人都听清。林国栋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拿起报告,
动作有些粗鲁地翻到最后一页。李曼也凑了过去,她涂着精致蔻丹的手指微微颤抖。报告上,
那几个代表血缘关系的冰冷数字和“支持存在亲生血缘关系”的结论,
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眼。客厅里一片死寂。只有林薇薇,她依旧维持着那个甜美的微笑,
但眼神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阴鸷,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林国栋把报告随手扔回茶几上,
发出更大的声响。他重重地靠在沙发背上,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身上,
像是在看一件待价而沽却又不太满意的货物。“既然回来了,”他开口,声音低沉,
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以后就好好学学规矩。这里不是乡下,
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林家的脸面。”李曼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在我身上梭巡了一圈,
最终停留在我的旧帆布鞋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薇薇,”她转过头,
声音瞬间变得柔和,“你带妹妹去楼上给她准备的房间看看,再找几件你…嗯,
找几件合适的衣服给她换上。”她刻意避开了“**的”、“旧的”这类字眼,但那意思,
再明显不过。林薇薇立刻站起身,裙摆划过一个优雅的弧度,她走过来,
亲昵地想要挽我的胳膊:“好的,妈妈。妹妹,跟我来吧?”她的笑容无懈可击,
带着一种女主人的优越感。我侧身,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她的指尖带着香水的甜腻气息,
让我胃里一阵翻涌。“不用。”我开口,声音像一块未经打磨的石头,又冷又硬,“我住校。
”2生日宴上的陷害林薇薇的生日宴,是林家彰显人脉和财富的秀场。
巨大的水晶灯将宴会厅映照得如同白昼,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我穿着一条李曼硬塞给我的、明显是林薇薇旧款的裙子,坐在角落一张靠近主桌的小圆桌旁。
裙子的蕾丝边磨得我皮肤发痒,
空气里混杂的香水味、食物气味和人们刻意压低却依旧嘈杂的谈笑声,像一层粘稠的网,
让人窒息。林薇薇无疑是今晚的焦点。她穿着一身纯白色的定制礼服,裙摆缀满碎钻,
像只骄傲的白天鹅,在人群中轻盈地旋转、微笑、接受着潮水般的赞美。
林国栋和李曼陪在她身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宠溺与自豪。
他们的目光偶尔扫过我所在的角落,那眼神,
仿佛在看一件不小心带进来的、不合时宜的杂物,带着点尴尬的疏离和急于撇清的意味。
“到底是养了十八年的,感情不一样。”“那个亲生的…啧,你看那气质,
到底是外面长大的,上不得台面。”“听说成绩还不错?不过有什么用,
薇薇可是从小名师培养的…”细碎的议论声像针一样钻进耳朵。
我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的柠檬水,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
压下心头那点最后残存、可笑的不适。目光扫过宴会厅中心那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心里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彻底熄灭。就在这时,一声清脆到刺耳的碎裂声骤然响起!
“哐当——!”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喧闹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循声望去。
只见靠近主桌的位置,一个穿着侍应生制服的年轻人手足无措地站着,
脚边散落着昂贵的青花瓷碎片。那是一只摆在展示架上、据说是清代官窑的梅瓶,
林国栋的心头好。侍应生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对…对不起!林先生!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是她!”他的手指,带着惊恐和急于推卸责任的颤抖,
猛地指向我所在的角落!刷!所有的目光,带着惊讶、探究、看好戏的意味,
瞬间聚焦在我身上。空气凝固了。我端着柠檬水的手,稳稳地停在半空。
连我自己都有些意外,在这种被千夫所指的瞬间,心里竟然没有慌乱,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
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投向林薇薇。她站在父母身边,
脸上完美的笑容早已被惊惶和无辜取代,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像受惊的小鹿。她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纤细的手指,也跟着侍应生颤抖的方向,
怯生生地、却又无比清晰地指向我,
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哭腔:“妹妹…你…你为什么要推他呀?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过生日,不喜欢爸妈疼我…可…可那是爸爸最喜欢的古董啊!
”眼泪恰到好处地滚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划出晶莹的泪痕,楚楚可怜到了极致。
林国栋的脸色瞬间铁青,额角的青筋都暴了出来。李曼则惊愕地捂住嘴,看看地上的碎片,
又看看哭得梨花带雨的林薇薇,最后,那目光刀子一样剜向我,里面是**裸的愤怒和失望,
仿佛我犯下了十恶不赦的大罪。“苏璃!”林国栋的声音像炸雷,带着雷霆之怒,“又是你!
我就知道!乡下来的,手脚就是不干净!心思还这么恶毒!见不得薇薇一点好是不是?
嫉妒她抢了你十八年?那也不是她的错!”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指着地上的碎片,
“这是几百万的东西!你拿什么赔?!”李曼也尖声道:“你怎么能这样?
薇薇处处为你着想,怕你刚回来不习惯,还特意求我们让你留下!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回报我们的?!”她看向我的眼神,只剩下彻底的厌恶,仿佛在看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
那些之前还只是窃窃私语的目光,此刻变得肆无忌惮,充满了鄙夷、嘲笑和幸灾乐祸。
巨大的水晶灯投下的光,似乎都带着灼人的热度。心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