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第三步:保卫自由,反抗包办婚姻。
跟着珍珠“学规矩”的日子,开始了。
水深火热。
早上七点。
珍珠准时敲响我的门。
“姐姐,起床了。礼仪课老师到了。”
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被拖到一间阳光房。
一个穿着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女人。
像个人形标尺。
“欧阳**,请站直。”
“收腹。”
“挺胸。”
“下巴微收。”
“肩膀放松。”
“面带微笑。不是傻笑,是发自内心的、优雅得体的微笑。”
我扯了扯嘴角。
比哭还难看。
“眼神!眼神要柔和!不能像…像要打架一样!”礼仪老师快崩溃了。
珍珠坐在旁边的藤椅上。
优雅地喝着花茶。
看着我。
嘴角含笑。
“老师,您别急。姐姐刚接触这些,慢慢来。”
她放下茶杯,走过来。
站在我旁边。
示范。
抬头。
挺胸。
收腹。
一个完美的、无懈可击的站姿。
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温柔微笑。
“姐姐,你看,就是这样。不难的。”她声音轻柔。
我看着她。
像看一个精美的假人。
“累吗?”我问。
珍珠一愣。“什么?”
“这样端着,脖子不酸吗?腰不疼吗?”我是真好奇。
珍珠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礼仪老师倒吸一口冷气。
“欧阳朱砂**!请注意您的措辞和态度!名媛淑女……”
“名媛淑女不用上厕所吗?”我打断她。
礼仪老师:“……”
珍珠:“……”
我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我饿了。能先吃饭吗?”
珍珠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笑容。“姐姐,仪态是基础。练不好,不能吃早餐。”
行。
够狠。
为了我的胃。
我咬牙。
站。
收腹。
挺胸。
微笑。
心里默念:退休金,退休金,为了退休金。
下午。
珠宝鉴赏课。
巨大的丝绒托盘上。
躺着一条项链。
主石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粉钻。
旁边围着一圈白钻。
闪瞎眼。
“姐姐,你看,这是爸爸去年在拍卖会上拍下的‘蔷薇之心’。”珍珠小心地拿起项链,眼神痴迷。“多美啊。”
老师在一旁讲解:“粉钻极其稀有,这颗净度、切工都是顶级,价值……”
后面一串天文数字。
我没听进去。
只觉得那玩意儿挂脖子上。
能把脖子压断。
“试试看,姐姐。”珍珠热情地递过来。
我后退一步。“太重。戴了脖子疼。”
珍珠的手停在半空。
老师不赞同地看着我。“欧阳**,顶级珠宝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您需要习惯它的重量。”
“习惯不了。”我拒绝,“我习惯脖子上挂钥匙。”
珍珠尴尬地笑了笑,收回项链。“姐姐真会说笑。”
“不是说笑。”我认真道,“钥匙开门,比这玩意儿实用多了。”
老师:“……”
珠宝课草草结束。
珍珠带我去衣帽间。
一个房间那么大。
挂满了衣服。
鞋子。
包包。
琳琅满目。
“姐姐,这些都是妈妈让人给你准备的。”珍珠拉开一个巨大的衣柜,“当季最新款。你喜欢什么风格?”
我看着那些蕾丝、雪纺、真丝。
还有恨天高的鞋子。
头皮发麻。
“有T恤牛仔裤吗?”我问。
珍珠的笑容有点挂不住。“姐姐,那些……不太适合正式场合。”
“哦。”我随手扯出一件印着巨大logo的T恤,“这件呢?”
珍珠眼皮跳了跳。“这是……**版,但……太休闲了。”
“那这条破洞牛仔裤?”
“……”
“这双运动鞋?”
“……”
珍珠揉了揉太阳穴。“姐姐,我们慢慢来。今天先挑一套适合下午茶聚会的?”
下午茶?
又来了。
我被珍珠按在梳妆台前。
化妆师在我脸上涂涂抹抹。
像刷墙。
头发被卷来卷去。
喷上黏糊糊的东西。
最后。
我穿上一条藕粉色的及膝连衣裙。
踩上一双细高跟。
看着镜子里的人。
陌生。
像个精致的假人。
珍珠满意地点点头。“姐姐这样打扮多好看。”
我扯了扯勒得慌的领口。
“像被捆住了。”
珍珠:“……”
下午茶在一个花园玻璃房里。
来的都是和珍珠相熟的“名媛”。
莉莉也在。
看到我,莉莉夸张地捂住嘴。
“哇!珍珠姐,你真是魔法师!能把……嗯……改造得这么像样?”
其他几个女孩掩着嘴笑。
眼神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带着挑剔和嘲弄。
珍珠得体地笑。“莉莉别乱说。姐姐本来底子就好。”
我们坐下。
精致的骨瓷杯碟。
三层点心架。
各种小巧的点心。
我看着那些一口就能吃掉的东西。
觉得不够塞牙缝。
“朱砂姐以前,没吃过英式下午茶吧?”莉莉用小银勺优雅地搅着红茶,故意问。
“没。”我老实回答,“我一般下午在餐馆后厨啃馒头。”
空气安静了一瞬。
莉莉噗嗤笑出声。
其他人也忍俊不禁。
珍珠嗔怪地看了莉莉一眼。“姐姐,尝尝这个司康饼?要配凝脂奶油和草莓酱。”
她给我示范。
用刀切开。
涂上奶油和果酱。
小口吃。
我学着她的样子。
切开。
涂上厚厚一层奶油。
再涂上厚厚一层果酱。
然后。
整个塞进嘴里。
腮帮子鼓起来。
用力嚼。
嗯。
甜。
腻。
糊嗓子。
莉莉她们看得目瞪口呆。
珍珠手里的银勺差点掉桌上。
“姐姐……你……”珍珠表情管理快失控了。
我费力地咽下去。
灌了一大口红茶。
“太干了。”我评价,“没馒头好咽。”
莉莉终于忍不住,趴在桌上笑得肩膀直抖。
“我的天……珍珠姐……我不行了……你姐姐她……太逗了……”
珍珠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强撑着笑容。“姐姐……很率真。”
一顿下午茶。
在莉莉时不时的爆笑和珍珠的强颜欢笑中结束。
回去的车上。
珍珠揉着太阳穴。
“姐姐,”她声音有点疲惫,“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但为了家族,为了爸妈,你总要适应。”
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
“珍珠,”我突然问,“你喜欢吗?”
珍珠愣了一下。“什么?”
“这种生活。每天端着,笑着,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穿着不舒服的衣服,吃着不够塞牙缝的东西。”我问得很认真。
珍珠沉默了。
很久。
她看着前方。
精致的侧脸没什么表情。
“喜不喜欢,重要吗?”她轻轻说,“我们是欧阳家的女儿。享受了普通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富贵,就得承担相应的责任。”
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神复杂。“姐姐,你没得选。认命吧。”
认命?
我转过头。
继续看窗外。
不。
我选退休。
欧阳家的富贵?
谁爱享受谁享受去。
我的退休基金。
得想办法拿回来。
还得增值。
转机出现在一个周末。
欧阳家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个少年。
十六七岁的样子。
头发有点乱。
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旧T恤。
背着一个半旧的画板。
站在欧阳家气派的大门口。
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像误入城堡的流浪猫。
安保拦着他。
“我找欧阳朱砂。”他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请问您是哪位?有预约吗?”安保公式化地问。
“没有预约。”少年摇头,“你就说,墨玉找她。”
墨玉?
我正趴在二楼窗口,无聊地看着外面。
听到这个名字。
心里一动。
有点熟悉。
我蹬蹬蹬跑下楼。
“让他进来。”
安保看我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行了。
少年走进来。
好奇地打量着富丽堂皇的大厅。
眼神干净。
没有惊叹。
也没有怯懦。
像在观察一件有趣的物品。
“墨玉?”我走到他面前。
他抬头看我。
眼睛很亮。
像黑色的玉石。
“朱砂姐?”他试探着问。
“是我。”我点头,“你是?”
“墨玉。林墨玉。”他把画板放下,从里面抽出一个厚厚的旧信封。“林奶奶去世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林奶奶?
我心里一紧。
是我那跑路的养父母家的邻居。
一个很慈祥的孤寡老人。
小时候,养父母经常把我反锁在家里出去躲债。
是林奶奶偷偷从窗户给我塞馒头,塞水。
后来我出去打工,偶尔回去,也会给她塞点钱。
她是我灰暗童年里,为数不多的暖色。
“她…什么时候走的?”我嗓子有点堵。
“三个月前。”墨玉声音低了些,“走得很安详。她说你是个好孩子,怕你以后被人欺负,让我把这个给你。”
他把旧信封递给我。
很沉。
我接过来。
拆开。
里面不是钱。
是几本泛黄的笔记本。
还有一个更小的,包了好几层的油纸包。
我打开油纸包。
呼吸一窒。
里面躺着几块……金条?
很小。
像小金砖。
但分量十足。
压手。
“这是……”我震惊地看着墨玉。
墨玉挠挠头。“林奶奶说,是你这些年偷偷塞给她的钱。她一分没花,都攒着。后来……后来金价涨了,她就托人换成这个了。她说你心善,但命苦,怕你以后没着落,给你攒点压箱底的钱。”
我捧着那几块小小的金条。
像捧着林奶奶沉甸甸的心。
鼻子发酸。
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拼命忍住。
“林奶奶还说,”墨玉指了指那几本旧笔记本,“这是你外婆留下的。好像是什么…菜谱?她说你可能用得上。”
外婆?
我那个我从未谋面,据说厨艺一绝的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