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是被一阵急促的刹车声惊醒的。巷口的梧桐树影里，她正蜷在藤椅上打盹，

脚边还放着半袋没吃完的炒栗子。对面五金店的老王头在修收音机，

咿咿呀呀的评剧调子混着秋阳的暖香，把这条名为"鸽子巷"的老街区泡得像坛温吞的老酒。

黑色宾利的出现像块冰砖砸进热汤，瞬间冻结了巷子里的悠闲。穿黑西装的男人朝她走来时，

老王头的收音机恰好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林**，我们是顾先生的人。

"为首的男人递过烫金名片，指节泛白，"也是您的亲生父亲，顾明远。

"林晚把最后一颗栗子扔进嘴里，壳子吐在手心里团成球："顾明远？哪个顾明远？

""盛远集团董事长。"嚼栗子的动作顿了顿。这名字她熟，财经频道天天轮播，

据说他家的写字楼比鸽子巷所有房子摞起来还高。男人又递过文件袋，

亲子鉴定报告上的红章像枚火漆印，烫得人眼慌。林晚没接，

只拍了拍裤子上的碎屑："行吧，地址发我手机上，我自己过去。

"宾利的真皮座椅硌得她后背发麻。车窗外，鸽子巷的青瓦灰墙被甩成模糊的色块，

最终停在一栋爬满常春藤的别墅前。"晚晚，我的孩子。"穿着香云纱旗袍的女人扑过来，

眼眶通红，周身的檀香混着栀子花香，和鸽子巷的煤炉味截然不同。男人站在女人身后，

熨帖的定制西装一丝不苟，正是财经频道常客顾明远。他看着林晚，眼神复杂，

像在评估一件失而复得的藏品。"这是你哥哥，顾谨言。

"顾明远指了指旁边穿白衬衫的青年，对方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

镜片后的目光透着礼貌的疏离。最后，他看向依偎在苏婉清身边的少女："这是语柔，

这些年一直住在家里。"顾语柔抬起头，杏眼樱唇，像橱窗里精心陈列的芭比娃娃。

她打量林晚的目光毫不掩饰，从洗得发白的帆布鞋扫到起球的针织衫，

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讥诮。林晚打了个哈欠。她昨晚帮烧烤摊老板看摊到凌晨，

现在困得能站着睡着。"房间给你准备好了。"苏婉清拉着她往楼上走，

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

林晚被满室的粉色晃了眼——公主床、水晶灯、衣帽间里挂满高定礼服，

梳妆台上的香水排成仪仗队。"喜欢吗？"苏婉清期待地看着她。

林晚揉了揉眼睛："挺亮的，适合蹦迪。"顾语柔"嗤"地笑出声，

被苏婉清瞪了一眼才抿住嘴。晚餐时的水晶灯比房间里的更晃眼。

顾明远宣布让林晚下周去盛远集团报到，跟着顾谨言熟悉业务。"不去。

"林晚正跟一只皮皮虾搏斗，头也没抬。"你说什么？"顾明远的刀叉顿在骨瓷盘上，

发出清脆的声响。"我说我不去公司。"林晚把剥好的虾仁扔进嘴里，

"我对开会看报表没兴趣。""那你对什么有兴趣？"顾明远的声音冷了下来。"睡觉，

撸猫，看电影，"林晚数着手指，"哦对了，还喜欢帮街口张奶奶喂流浪猫。

"顾语柔放下银勺，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语气轻飘飘的："姐姐以前的生活，

倒是挺...随性的。"林晚瞥了她一眼，没接话。第二天早餐，顾语柔穿着高定套装，

说要去参加名媛茶会。苏婉清让林晚一起去，"多认识些朋友"。

林晚啃着包子摇头："不去，我约了人打麻将。"顾语柔出门时，

正好撞见林晚的朋友骑着电动车来接她。染着粉色头发的女孩冲林晚吹口哨："晚姐，

三缺一就等你了！"顾语柔坐进车里，看着林晚跨上电动车后座，

粉色头发的女孩还塞给她一串糖葫芦。她皱了皱眉，对司机说："开快点。"茶会上，

几个名媛围着顾语柔，话里话外都在打探她那位刚找回来的姐姐。"听说在老街长大的？

""穿得是不是很土啊？""顾董真打算认回来？"顾语柔端着香槟，指尖泛白。

她从小就是众人焦点，钢琴比赛拿金奖，芭蕾跳得像天鹅，突然冒出来的林晚像颗沙砾，

硌得她浑身不舒服。"也就是运气好罢了。"她淡淡开口，"毕竟血缘摆在那里。"正说着，

一个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走过来，阴阳怪气地笑："语柔，听说你姐姐连刀叉都不会用？

上次在旋转餐厅，是不是把牛排切飞了？"这话戳中了顾语柔的痛处。上周家庭聚餐，

她确实因为紧张把刀叉掉在了地上，被这女人看见了。她脸色发白，刚要辩解，

手机突然响了。是管家打来的，语气慌张："**，您放在卧室的那条钻石项链不见了！

"顾语柔心里一沉。那是顾明远送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价值七位数。她匆匆告辞，

回到家就看到佣人被管家训得瑟瑟发抖。"翻遍了都没找到，"管家急得满头汗，

"会不会是...会不会是林**..."话没说完，就被顾语柔打断："别乱猜。

"可她心里也打鼓。林晚昨天还问她项链在哪儿买的，说看着挺晃眼。正想着，

林晚叼着冰棍从外面回来，看见客厅里的阵仗，挑眉："丢东西了？"顾语柔没说话，

眼神却带着审视。林晚舔了口冰棍："是不是那条鸽子蛋项链？

我早上看见张妈的孙子拿着玩，帮你收起来了。"她从帆布包里掏出首饰盒，

"小孩子不懂事，别骂张妈了，她儿子上个月刚走，怪可怜的。"顾语柔愣住了，

看着林晚满不在乎的样子，脸颊突然有点发烫。晚上吃饭，

顾明远提起要让顾语柔参加商业晚宴，给她介绍几个青年才俊。顾语柔脸色微白，

她最不擅长应付那些油腻的商人。"我不想去。"她小声说。"这是为你好。"顾明远皱眉，

"总不能一直躲在温室里。"林晚突然开口："爸，下周有个动漫展，语柔说想去很久了。

"顾语柔惊讶地抬头看她。林晚冲她眨眨眼，继续说："年轻人有自己的爱好嘛，

总比去应付那些老油条强。"顾明远被噎了一下，看看林晚，又看看低头抠手指的顾语柔，

最终摆摆手："随你们吧。"晚宴那天，顾语柔窝在房间里看动漫，

听见楼下传来林晚的声音。她扒着门缝往下看，只见林晚穿着简单的白T恤，

正和几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人说话。"陈总那边我打过招呼了，"林晚叼着棒棒糖，

语气随意，"别再打语柔的主意，不然下次就不是卸他助理一条胳膊那么简单了。

"穿花衬衫的男人哈腰点头："晚姐放心，都安排好了。"顾语柔捂住嘴，心脏砰砰直跳。

她一直以为林晚就是个混日子的街溜子，可刚才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分明带着敬畏。第二天，

她犹豫着敲开林晚的门。对方正趴在电脑前敲代码，屏幕上的数据流看得她眼花缭乱。

"你...你懂编程？"林晚头也没抬："略懂。帮朋友写个游戏外挂。

"顾语柔想起上周自己设计的礼服被人恶意篡改了图纸，差点在时装周上出丑，

最后却莫名恢复了原样。难道是..."那个..."她咬着唇，"谢谢你。

"林晚终于抬眼看她，递过来一袋薯片："谢啥？都是一家人。"顾语柔接过薯片，

指尖碰到包装袋的瞬间，突然笑了。原来真千金不是鲤鱼跃龙门，而是把龙门当成了游乐园。

周末，顾语柔被拉去参加马术俱乐部的活动。一个叫李曼琪的名媛故意把她的马惊了，

眼看着马就要把她甩下来，林晚突然从看台上跳下来，几步冲到马前，抓住缰绳猛地一拽，

受惊的马竟然被她硬生生拽停了。"没事吧？"林晚把她扶下来，拍了拍她的背。

顾语柔腿还在抖，看着林晚手背上被缰绳勒出的红痕，

眼眶有点湿："你怎么...""我以前在马场打过工，"林晚满不在乎地吹了声口哨，

"对付烈马有一手。"李曼琪不依不饶："顾语柔，你自己骑术不精，还连累别人！

"林晚突然笑了，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里面是李曼琪跟马夫的对话，

说要给顾语柔"一点教训"。李曼琪的脸瞬间白了。顾语柔看着林晚把手机揣回兜里，

突然觉得这个总是懒洋洋的姐姐，好像藏着很多秘密。晚上，

她忍不住问："你到底有多少朋友啊？好像什么人都认识。"林晚正在敷面膜，

含混不清地说："以前帮过几个朋友，他们欠我人情。"她没说的是，

那个穿花衬衫的是地下赛车场老板，那个修电脑的是黑客联盟大佬，就连街口卖煎饼的大爷，

年轻时都是武术冠军。顾语柔想起自己从小到大，朋友都是父母安排好的，表面光鲜，

实则各怀心思。她突然有点羡慕林晚，活得多自在。盛远集团的周年庆晚宴上，

顾明远让顾语柔上台演奏钢琴。她刚坐下，就发现琴键被动了手脚，根本弹不出声音。

台下开始窃窃私语，顾语柔的脸像火烧一样。就在这时，林晚拿着把吉他走上台，

冲她眨眨眼："来首《晴天》？我伴奏。"顾语柔愣住了。她从小学古典乐，

从没听过这种流行歌。林晚已经自顾自地弹了起来，节奏轻快明亮。顾语柔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