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审判长,今天我站在这里,不仅仅是为了我个人。”
“我是为我身上这身火焰蓝,为全国千千万万和我一样的消防救援人员。”
“当我们冲进火场,当我们面对灾难,我们从未想过退缩。”
“但是,当我们脱下制服,回到生活中。”
“一次出于本能的善意救援,换来的却是反咬一口的污蔑和敲诈。”
“我们的善良,不应该成为被恶人利用的工具。”
“我们的职业荣誉,更不应该成为被肆意践踏的泥土。”
“如果对这种恶行不加以严惩,那么以后,”
“当再有危难发生时,还有谁敢在第一时间伸出援手?”
“我请求法庭,给所有心怀善意的人一个公正。”
“让行善者无畏,让作恶者受罚!”
我的话音落下,法庭内一片寂静。
我看到审判长的表情,也看到旁听席上,几个自发赶来的我的战友,眼眶都红了。
法院完全支持了我的所有诉讼请求。
判决岑鸢和魏彤,在判决生效后十日内,在《法制日报》和本市发行量最大的《都市晨报》的头版,连续七天刊登版面不小于四分之一的道歉声明。
共同赔偿我各项经济和精神损失,共计二十万元整。
并且,由于她们的行为已经涉嫌诬告陷害罪,情节严重,影响恶劣,法院当庭决定,将案件线索,移交给了公安机关,建议就其涉嫌的刑事犯罪行为,另行立案侦查。
当法槌落下的那一刻,岑鸢浑身一软,直接瘫倒在了被告席上,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而魏彤,在听到“移交公安机关”这几个字时,两眼一翻,当场就晕了过去。
法院的判决斩断了岑鸢和魏彤所有的侥幸。
二十万元的赔偿金,对刚刚为父亲葬礼掏空了家底、房子又被烧毁的岑鸢来说,是笔巨款。
而“诬告陷害罪”的刑事立案,更让她们惶恐不安。
判决生效后的第三天,岑鸢主动找到了队里。
她在我宿舍楼下,等了整整一个下午。
看到我训练结束回来,她“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我的面前。
“江彻,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抱着我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
“那二十万,我真的拿不出来!”
“我爸看病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房子也烧了。”
“我还欠了一**债!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还有那个......那个刑事案子......”
“你能不能去跟警察说,我们和解了?”
“我求求你了,我不想坐牢!我坐牢了,我这辈子就全完了!”
她哭得声嘶力竭,额头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磕得“咚咚”作响,很快就见了血。
周围有来往的家属和战士,对着她指指点点。
曾经那个耀武扬威的岑鸢,如今跪在地上摇尾乞怜。
我没有扶她,甚至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岑鸢,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找队里要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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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一下,茫然地看着我。
我替她回答:“十万。”
“你为了讹我十万块钱,不惜伪造证据。”
“不惜毁掉我的工作,我的名誉,我的人生。”
“现在,法院判你赔二十万,你就觉得是天大的委屈了?”
“你为了不坐牢,可以跪下来求我。”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奸计得逞。”
“如果我被认定为‘违规操作’,被记大过处分。”
“我的职业生涯就彻底毁了,那跟坐牢又有什么区别?”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让她脸色更白。
她的哭声渐渐停了,脸上血色尽失。
我继续说道:
“你父亲被困在火场的那天晚上,你砸我的门,求我救他。”
“你知道吗?只要我出去,用无齿锯破门,只需要十五秒。”
“他有九成九的希望能活下来,而且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但是,我没有出去。”
“因为就在前一天,你还在群里叫嚣。”
“要给我这种拿鸡毛当令箭的人一点颜色看看。”
“是你,用你的恶毒和诬告,亲手锁住了我伸向你父亲的手。”
“所以,当我面对你的求救时,我只能选择做一个遵守纪律的禁闭人员。”
“一个被你伤害过的,需要自我保护的普通人江彻。”
“你父亲不是死于火灾,也不是死于我的‘见死不救’。”
“是你,岑鸢,是你为了陷害我,自己用角磨机点燃了房子。”
“是你用你的贪婪和恶毒,亲手杀死了他。”
“你才是那个真正的杀人凶手。”
她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嘴里反复喃喃自语。
“是我杀了我爸......是我杀了我爸......是我......”
我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走进宿舍楼。
“砰”的一声,将她所有的绝望和悔恨,都关在了门外。
岑鸢和魏彤的道歉信,最终还是登了出来。
在《法制日报》和《都市晨报》的头版,占据了整整四分之一的版面。
信里,她们详细地叙述了自己如何捏造事实、恶意诬告、企图敲诈的全过程,言辞卑微,充满了悔恨。
这封道歉信,在全市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魏彤因为这件事,被业委会全体成员投票罢免。
她煽动网暴的聊天记录截图,被好事者发到了本地各大论坛和短视频平台,成了“教科书级小人”的典范。
听说她老公嫌她丢人现眼,不仅跟她离了婚,还让她净身出户。
她无论搬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永远活在“社会性死亡”的阴影里。
而岑鸢,为了凑齐那二十万的赔偿金,把她那套被烧得半毁的房子,匆匆挂牌出售了。
公安机关那边,因为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影响恶劣,最终以诬告陷害罪对她提起了公诉。
考虑到她有主动赔偿、公开道歉,并且丧父之痛确实对她精神造成一定影响,法院最终判了她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两年。
她卖掉房子后,就从我们小区搬走了。
很久以后,我听一个跑业务的同学说,在一个偏远的消防器材厂里,看到了一个和她很像的女人。
那个女人在流水线上,日复一日地给灭火器贴着标签和使用说明。
她曾经最看不起、最想利用的东西,成了她后半生赖以糊口的唯一工具。
我,在拿到那笔二十万元的赔偿金后,一分没留。
我以消防总队的名义,将这笔钱全部捐赠给了一个为因公牺牲、伤残的消防员家属设立的专项基金会。
捐赠仪式上,总队长亲自出席,握着我的手说:
“江彻,你不仅维护了你个人的尊严,更捍卫了我们整个消防救援队伍的尊严。”
“你是我们所有人的骄傲。”
这件事之后,我在队里的声望达到了顶峰。
年底,我因为在一次重大救援中的突出表现,荣立个人二等功,并被破格提拔为支队作战训练科的副科长,成为了支队最年轻的中层干部之一。
我的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甚至比以前更好。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永远地改变了。
我依然热爱这身制服,警铃响起时,我仍会毫不犹豫地冲向危险。
但在脱下制服后,我学会了在善良之外,加上一层防备。
我把家里的那个应急工具箱,连同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一起封存进了储藏室的最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