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秦家别墅区走出来走了很久。

高档社区很安静偶尔有豪车从我身边开过。车里的人或许还认识我或许会在背后议论我。那个秦家的假少爷被赶出来了。

我不在乎。

我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我身上一分钱没有。秦正国给我的那张卡我没要。我自己的银行卡在我被赶出来之后就全被冻结了。我打电话问过银行是秦正国做的。他说卡里的每一分钱都是他给的他有权收回。

他说得对。

我走了整整一个上午从富人区走到了老城区。肚子饿得咕咕叫。我看到路边的包子铺热气腾腾的很香。我摸了摸空空的口袋咽了口口水继续往前走。

天黑的时候我走到了一个城乡结合部。这里的房子又矮又破街道又脏又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我实在走不动了。我找了个避风的墙角坐了下来。

又冷又饿。我二十年来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以前在电视上看到流浪汉我还觉得离我很远。现在我自己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深夜气温更低了。我抱着胳膊冻得瑟瑟发抖。就在我快要扛不住的时候一个黑影推着一辆三轮车在我身边停了下来。

那是个老大爷看起来六十多岁头发花白脸上全是皱纹身上穿着一件又脏又旧的棉袄。他的三轮车上堆满了纸箱和塑料瓶。

他看了我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还热乎的烤红薯递给我。

“小伙子饿了吧？吃吧。”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那个烤红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谢谢。”

我狼吞虎咽地把那个红薯吃完了。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老大爷姓刘大家都叫他刘叔。他是个捡垃圾的。他看我可怜就让我跟着他。

“我住的地方还有个空位你要是不嫌弃就跟我回去凑合一晚。”

我还能嫌弃什么呢？

我跟着刘叔穿过几条黑漆漆的小巷来到了他的“家”。那是在一座立交桥下面用几块破木板和塑料布搭起来的一个棚子。棚子很小里面堆满了各种废品只留下一块能躺下两个人的空地。

这就是我新世界的第一晚。

我躺在冰冷的硬纸板上听着头顶立交桥上汽车开过的轰鸣声闻着空气里垃圾发酵的酸臭味一夜没睡。

我想了很多。想秦正国想赵文君想秦悦想秦浩。我想我那二十年光鲜亮丽的少爷生活就像一场不真实的梦。现在梦醒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刘叔就起来了。他给了我半个馒头当早饭。

“小伙子你有什么打算？”他问我。

我摇了摇头。我能有什么打算？我现在身无分文连吃饭都成问题。

刘叔说：“你要是不怕脏不怕累就跟我一起去捡垃圾吧。虽然发不了财但至少饿不死。”

我看着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点了点头。

“好。”

于是我江澈曾经的秦家大少爷成了一个捡垃圾的。

刘叔给了我一个蛇皮袋一个长长的铁钳子。这就是我的全部工具。

我们去的地方是这个城市最大的垃圾中转站。远远的我就闻到了一股冲天的臭气。走近了我看到了一座座由垃圾堆成的山。苍蝇蚊子嗡嗡地飞着推土机在垃圾山上发出巨大的轰鸣。

我差点吐出来。

刘叔好像习惯了。他熟练地戴上一个破旧的口罩递给我一个。“戴上能好点。”

然后他就冲进了那片垃圾的海洋开始用铁钳子从里面翻找着塑料瓶、易拉罐、废纸箱。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学着他的样子走了进去。

脚踩在垃圾上软绵绵的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恶臭熏得我头晕眼花。我忍着恶心用铁钳子翻开一堆烂菜叶子。下面是一个被压扁的易拉罐。

我把它夹起来扔进了我的蛇皮袋。

这是我的第一份“战利品”。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从垃圾里找东西是这么难的一件事。**了一上午浑身都湿透了不是因为热是因为紧张出的冷汗。我的蛇皮袋里只有零零星星的一些废品。

而刘叔的三轮车已经快装满了。

中午我们在垃圾山旁边休息。刘叔从怀里掏出两个冰冷的馒头分给我一个。

我看着手里那个又干又硬的馒头再看看周围的垃圾山我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也成了一堆没人要的垃圾。

我忍不住哭了。

我趴在膝盖上哭得像个孩子。二十年的委屈一夜之间的天翻地覆被赶出家门的羞辱还有此刻的饥饿和绝望全都涌了上来。

刘叔没有安慰我。他只是默默地抽着旱烟等我哭完。

我哭了很久。哭到最后眼泪都流干了。

我抬起头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脸。

我对刘叔说：“刘叔我不走了。”

我要留下来。我要活下去。

我要让那些把我当垃圾一样扔掉的人看看我江澈就算是在垃圾堆里也能重新站起来。

这座垃圾山就是我新世界的第一块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