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砚辞尴尬至极,他哪里是来退亲的?
他哪里敢?
就连出门也是背着母亲的,若真叫顾知棠写下退亲书回去,只怕母亲和父亲不会放过他!
但事已至此,他哪里还说得出让顾知棠不要写的话?
手腕一紧。
他低头看去,只见跪在地上的柳曦双眼含泪感动的看着他道:“世子,你为了我做到此地步,我定不会辜负世子一番心意!”
不……
杜砚辞抬手想要拂开柳曦,但迎头对上顾知棠目含讥诮的眼,他又停下垂眸轻轻点头。
“郡主,拿来了!奴婢给您研磨。”
顾知棠抬手便写,娟秀的字迹落于纸上,淡淡的墨香令心中的愤怒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且慢!”
宣宁王妃急切的声音响起。
“王妃您慢着点儿,小心脚下……”
孟妈妈急忙提醒。
宣宁王妃哪里敢慢?
秀目落在跪着的柳曦握着杜砚辞的手腕上便恨不得将柳曦的手折断!
这个狐媚子定然是逼着阿萝解除婚约!
顾知棠笔未顿,也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
“阿萝这是在做什么?”
宣宁王妃疾步至顾知棠面前。
连柳曦和杜砚辞行礼问安也未曾理会。
见“退亲书”三个字便觉得眼前发黑。
“回宣宁王妃,我姐姐这是在写“退亲书”呢。”
顾承栩淡淡开口道:“世子爷带着心上人上门来逼着我姐姐与父亲成全他们,我肃国公府素来有成人之美的美德,与宣宁王府又素来交好,自是不能拂了世子爷的意,阻了世子爷的美满姻缘。”
顾承栩的嘴巴素来厉害,一番话将宣宁王妃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但这是被自己不成器的儿子给气的。
她手按在顾知棠的落笔之处,笔尖的墨汁便落在她保养得宜的**手背上。
“婚姻大事,岂能草率?砚辞的婚事,自有我与王爷做主,他的话岂能做熟?”
王妃对顾知棠柔声道:“阿萝,你受了委屈,我自不会放任不管。你且放心,此事有我处置,这“退亲书”便不写了,啊。”
“王妃说不写了,可我看世子对我家阿萝确实无意,若真如此,即便是成亲了也是对怨偶,这亲事……”
“国公爷说笑了,两个孩子自小一起长大,正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分,如今不过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国公爷便怜惜怜惜孩子小,不懂事。幸而还未酿成大错,等我将砚辞带回去好生教训教训,改日定然备上厚礼上门叫他向阿萝向国公爷请罪。”
“王妃。”
顾知棠放下笔,起身福身道:“我自知的婚姻大事理应由双方父母商议,只是今日事发突然,为了不拂世子爷颜面,这才写“退亲书”。可今日即便是没有世子爷此时上门,单是王府前发生的事,也足够令我国公府颜面扫地……”
“阿萝……”
王妃柔声哄道:“此事宣宁王府一定会给国公府一个交代。”
“王妃宽厚,便依王妃的意思,改日两府再共议婚事。”
顾知棠固然可以执意写下退亲书,但两家交恶,父亲心里必不好受。
两家联姻虽是早已定下,可如今也已关乎朝局。
她的婚事定下,现在多少人都盯着小公爷正妻的位置。
松口就好。
王妃心头一松,亲昵的握住顾知棠的手道:“放心,我不会委屈你的。”
顾知棠笑了笑,并未再说什么。
王妃刚放下的心又因为顾知棠这个意味不明的笑又给提起来了。
阿萝心里有怨,国公府已经不满了。
肃国公疼爱女儿人尽皆知,必然是阿萝想要如何他便如何。
宣宁王妃心中叹气,这门亲事要保住,需得下一番功夫。
“逆子!”
宣宁王妃扭头怒瞪杜砚辞道:“还不松开,随我回府?”
刚才宣宁王妃来了,柳曦两只手便都握住了杜砚辞,杜砚辞下意识的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杜砚辞松开手,柳曦却不肯松开。
她双眸含泪,双手紧紧抓着杜砚辞,对王妃道:“王妃对阿萝如此承诺,那我又该如何?泾阳苦寒,世子高烧不退,若非以身卧冰雪帮世子爷……”
“住口!”
宣宁王妃厉声呵斥。
“我舍弃清白之身相救之恩,王妃不想认吗?我也是清白的女儿家,我的父亲也是为大姚安定战死的功臣!难不成……”
她哽咽,“王妃是见我一介孤女好欺辱,便打算不认此恩情吗?可我清白的身子给了世子,又如何再嫁旁人?今后如何活下去?”
柳曦一番话将宣宁王妃变成一个不认恩情,欺辱孤女的恶人。
但王妃久立后宅,岂会被她拿捏。
她冷笑道:“你说这些无非是协恩图报,只是这世上并非只有一种报恩之法。你说你舍了清白救我儿,今后不便嫁人。我便为你修庙建观,每年数千银子与你供奉。保你一世养尊处优,你便长伴神灵,为大姚百姓祈福,也算如你父亲一般心怀大义了!”
说着王妃阔步走向护卫,拔出佩刀斩向柳曦拉着杜砚辞的手,柳曦瞬间将手收回去,王妃握刀的手停在虚空。
“这便是你的决不辜负?”
王妃将刀丢回去,对肃国公一家三口道:“请国公爷放心,我宣宁王府虽不如之前煊赫,但也决计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意进门的。砚辞的世子妃,只会是阿萝!断不会是旁人!”
孟妈妈上前对杜砚辞道:“世子,走吧,王爷还在府中等您说话呢。”
杜砚辞看了一眼柳曦,狠心转身。
“世子!世子!”
柳曦膝行去抓杜砚辞,被孟妈妈一脚踢在心口。
“柳姑娘在国公府暂住了十多年,怎么没学到半分郡主的好处?竟学了花街柳巷的下作手段?”
孟妈妈冷哼拂袖离去。
往日看在国公府的颜面上尊称一句柳姑娘,如今,不过是个无德的孤女罢了。
王妃询问了世子身边的人,已可确定,柳曦是早有预谋在去泾阳等着世子,且那夜里伺候的人全部都睡着了,柳曦才近了世子的身。
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十几个人一起睡着?
呸!
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