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你撒野

纵你撒野

主角:关宁陈誉章
作者:白流酥

纵你撒野第2章

更新时间:2025-09-28

母亲讲过:“女人不该下嫁。”

她自己却嫁给徒有其表的关父,然后,对关宁耳提面命:“你千万不要走我的老路。”

无独有偶。

人生这堂课只有“亲历”执教授业,才能令人蚀骨入髓。

梁哲已经有半个月音讯全无,消息不回,电话不接。自从最后一次吵架,关宁已经精疲力竭,应该算不上吵架,是关宁单方面的歇斯底里。

而梁哲只扔下一句:“你随便吧。”

八年的时间,他的姿态越摆越高,再不是关宁稍有情绪就会守在家楼下,嘴拙语迟,唯恐词不达意。

关宁陪小姨唐佳刚从欧洲回来,就遭到梁哲全家的PUA。

那种戏剧化的情节,在关宁看来实在上不得台面,像乡村电影里,村头巷尾跛脚老妪插手在袖筒子里,眼神勾连,吐沫横飞……

然而,这场景真实拓进关宁的生活里。

梁哲的表嫂单约关宁,好似妯娌之间能建立统一战线联盟。

老家是座安逸的北方小镇,十年前,最好的餐厅也就只有必胜客。

表嫂捧着一杯茶,及臀的长发有伶人的诡感,她一副“这话不该我讲,实在是我不忍心”的大义凛然表情。

表嫂说:“你猜你出国这几天,二姨、四姨、五姨是怎么说的?”她还卖关子,“说你性格有缺陷,家里人见面从来往后躲,若不是不合群,就是瞧不起她们家。”

关宁琢磨一下,梁哲家这些姑侄姨嫂聚到一处,永远的话题是搬弄别人家的是非,路边的狗都没她们家的毛锃亮。

她自嘲笑笑,不语。

表嫂又道:“你临出国前,不是给梁哲的母亲拿2500块钱吗?”

关宁淡声问:“不够用?”

“哪呀,三姨姐妹几个在一处研究,为啥是给2500元呢?”

梁哲的母亲在家排行老三,所以,关宁同样费解,这有什么好质疑的,她记得当时周身上下只有3000元现金,剩下500块自用,那是2012年,网络支付还未普及的年代,她可以说是倾囊相授。

表嫂欲言又止,宛如配角在加戏:“你猜二姨怎么说?”

她学着二姨用鼻孔看人的傲慢,拿腔作势道:“这真是大学生啊,拐着弯骂你们全家是二百五呢!”

关宁都气笑了。

随即,是心凉吧,她是真的把梁哲的家人当作亲人看待,才会在梁哲母亲开口要钱的时候,毫不迟疑悉数奉上,她也只是个大二刚完结的学生,能有多少钱呢。

她和梁哲是初中同学,这个降级转校的高个子校霸,比关宁大三岁,读书的时候从**校服,满身的轻狂痞气,从梁哲转校来,关于他打架斗殴的传闻不断,他是初中一半女生闻风丧胆的劣等生,引为禁忌的人物。

剩下一半女生,被《流星花园》的春风吹昏头,把梁哲奉为陈浩南般的时代英雄。

那时候,梁哲面对关宁却是腼腆的,一米八的个子,笑得时候不敢直视关宁的眼睛,与他平日逞凶斗狠的传闻极致反差。

就是这样的桀骜男生,初中肄业,被迫提前进入社会大学。

他吞吐着问关宁:“你能不能等等我,我以后会很有钱。”

关宁大概已经不记得,她笑得很好看:“等啊,我还能去哪儿。”

如此,他们相知相守8年,是最年少无畏的八年,高中毕业当天,梁哲迫不及待牵着关宁回自己家,见过他家里的三姑六婆。

关宁清晰记得那天的轰动场面,她从出生都没见过那么多沾亲带故的人,一时间凑在同一幢房子里,甚至狭窄的入户门都要敞着,才能喘口凉气,梁哲母亲姊妹五个,整整齐齐,偕同家眷仿若参观动物园。

二姨跷着二郎腿,眼目下扫,趾高气扬道:“我们梁哲不是一般孩子,20岁靠自己开上桑坦纳,30岁就能开起宝马。”

五姨拿着蝇拍噼啪地拍打飞虫,趁隙与姐妹们互换神色:“当今这时代,不在乎读多少书,男人要看能做多大的生意,一肚子学问挣不来钱也是白搭。”

梁哲的母亲只剩下迎合:“我儿子不差,宁宁更好。”

她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关宁身上,比学校大讲台头顶的镁光灯还烫人,关宁倏然觉着自己是游街示众的罪人,任人评头论足。

她大概是有些社恐的,至少她读大学前,和父母的对话都没几句。

却真的尝试敞开心扉接纳他们家这种生活方式。

后来,关宁猜自己可能是回避型人格,在一场关系中,若是对方撤退,她会自动退居一隅,仿佛是野兽的自保行径。

所以,这次的冷战直接把关宁和梁哲的关系推至冰点。

她仅有的一次失态争执,待一切冷却,关宁开始整理情绪,直到她认为这场关系可以彻底落幕,然后悄然退场。

表嫂还在对面义愤填膺地吐苦水,仿佛这个家,只有外来的媳妇是正常人。

关宁最后一次发消息,告知梁哲:【房子的钥匙,我给你放在哪?】

梁哲终于垂死惊魂:【你送去新房吧。】

【嗯。】

关宁定定瞧着最后的消息,还是半个月前,她问:【你能不能别玩了,我很讨厌这种场合。】

时间倒序,那是关宁暑假放假回来,梁哲接上她,火急火燎直奔奇牌社,好言商量:“他们三缺一,我只玩一会。”

关宁不知道,梁哲是从什么时候染上赌瘾的,也许他从小就有,毕竟他家里几个姨天天打麻将,只是年轻的时候没有钱,所以没能展现出这方面的特殊“才能”。

梁哲今年23岁,确如他所言,算是同学间小有成就的青年才俊,两年前开的桑塔纳已经更换成本田雅阁。

在小城市,崭新的小轿车,开出去也是羡煞旁人。

这两年有些闲钱,嗜赌的习惯展露无遗。

关宁刚坐5个小时动车到家,就被梁哲拉进烟熏火燎的奇牌社,一群混社会的刺头,穿着打扮溜光水滑,输起钱也会酸脸子、使诈。

那天,梁哲没少输,一万多块对于普通出身,一夜乍富的梁哲不算小数目。

人输昏头就是不肯下牌桌。

关宁翻着手机,不知第几个“再玩一会儿”,她的鼻炎被烟味呛犯病了。

她头晕脑胀、鼻塞涕流,拽梁哲的衣袖:“还不走?”

梁哲全神贯注在看牌:“等玩完这把。”

已经不知第几圈,关宁都察觉出上家和下家在做局,小动作无数,只有梁哲完全被输赢冲昏头。

“走吧,我鼻炎犯了。”

“你自己去买点药,”他从现金里抽一百甩给关宁。

关宁静默一瞬,拿着钱下楼买药。

药房的阿姨还担忧叮嘱,“小姑娘,你有鼻炎不能闻烟味的。”

关宁捏着那盒氯雷他定,一份来自陌生人的关怀,甚至更令人茫然,她扯起唇笑笑:“我身上味道这么重吗?”

“是哦,你一进来我就闻到了,要是吸烟快戒掉吧。”

关宁尴尬地点点头,匆忙道谢离开。

中午的动车抵达朔城,这会儿天都黑了,关宁独自一人徜徉在外面,坐在马路基石边,用矿泉水先把药吞掉,然后发消息:【你能不能别玩了,我很讨厌这种场合。】

然后石沉大海,久久未有回音。

她仰头,望着苍茫夜色,追忆是什么时候,梁哲变成这样子?

不再哄她,电话、信息不按时回复,态度不再谦逊、沉稳,大概也就是关宁去帝都上大学这两年。

他赶上时代的浪潮,在老家养几台重货,马无夜草不肥,他算是吃到“夜草”的一拨人。

自此,梁哲开发出许多业余爱好——打牌,应该是最简单的一种。

关宁就这样在夏日的月色中,不知闲坐多久,有个身影遮住她面前的光。

“有火吗?”

关宁才猛然回神,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夹着烟,向她借火。

这身行头,**的西装马甲,在小城市简直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若不是关宁在帝都读书,估计也会以为这人是骗子。

因为他的眉眼,过于势在必得。

“我不吸烟。”

他笑,明显不信,“抱歉。”

关宁皱着眉嗅嗅自己身上,忍不住问:“这么大味道吗?”

他插着兜,已经走向超市,即使关宁的心情乱如糟粕,仍然盯着他看几眼,他比梁哲还高,重点,梁哲走路时腰板不直,这人杵在那儿,好似一杆旗的挺阔,都说西装是男人的美妆,关宁第一次觉着,熨帖的西装在男人身上不过是配饰。

他看她一眼,眉梢轻佻:“你应该走不丢。”

关宁一时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消失在超市正门,后知后觉地想通,她现在这身味道,估计都不用搜救犬,闻着味警察就能找上门。

她是最讨厌男人抽烟的,从前关宁说过,梁哲言之凿凿:“我戒掉,以后为你不抽烟。”

结果,这件事只坚持3个月,无疾而终。

关宁站起来,掸掉身后的尘土,准备打车回家,身后有人递来一瓶水溶C。

关宁迟缓着回眸,是借火的男人。

相传瑞凤眼若是略通演技,深情无需配合真心,也能演得情真意切。

他就有一双这样的眼睛。

“感冒不适合吸烟,喝点维C。”

关宁低头看向怀里捧着的纸抽,可想而知,她现在鼻子有多红。

“谢谢。”

“客气。”然后,他大步迈下台阶,俯身上一辆豪华轿车。

是梁哲全家吹嘘的那款——宝马760。

一晚上,所有的体贴都来自陌生人,关宁终于有点绷不住,她抬手揽辆出租车回家,再没问梁哲何时结束,让他尽兴吧。

关宁推开自己家的院门,整幢房子幽暗没有一盏灯。

她猜想,可能爸妈都不在家,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门,一楼的北朝向书房里,亮着冷白的屏幕光,传来红色警戒的指令声。

关厚宇光着膀子坐在电脑前,在挥斥方遒。

听见开门声,大嗓门地问一句:“回来了。”

关宁“嗯”一声,低头脱掉鞋径直上二楼,关厚宇这会儿才意识到是女儿回来,慌张着把搭在一旁的上衣套头穿好。

“你妈没说你今天回来。”他站在门口,向楼上喊。

“临时决定。”关宁和父亲一向无话。

“你妈这几天不在家,”关厚宇才想起摁亮客厅灯光,“一个女人,不照顾家里,总往外面跑。”

关厚宇抱怨不忿的声音,也只有老婆不在家,敢这么肆意。

关宁已经关严自己的房门,后背抵在实木门,黑暗庞大又浓稠,吞噬着她所有淡然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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