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沁的眉头瞬间蹙起。

王美丽？她来干什么？

只听门外，王美丽带着哭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苏伯伯，你快去看看吧！建军哥……建军哥他想不开，跑到村口的河边要跳河啊！”

什么？

张建军要跳河？

苏沁简直要被气笑了。

就他那种自私到极点的男人，会为了这点事寻死觅活？

演戏给谁看呢？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她爸苏大强惊慌失措的声音。

“什么？这……这可怎么办啊！”

“都怪苏沁那个死丫头！”王美丽立刻开始煽风点火，“建军哥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他，还说那么难听的话！建军哥脸皮薄，一时想不开……”

“这个孽障！”苏大强气得破口大骂，“我非打死她不可！”

紧接着，就是“砰砰砰”的砸门声。

“苏沁！你给我滚出来！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苏沁坐在屋里，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她太了解这对狗男女了。

这张建军，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这是在用舆论压力逼她就范呢。

如果他真的因为“被她拒绝”而出了什么事，那她苏沁就是全村的罪人，是逼死人命的凶手。

到那时候，别说高考了，她能不能在村里待下去都是个问题。

好一招以退为进，釜底抽薪。

“沁沁啊，你快出来看看吧，这要是真出了人命可怎么办啊！”门外，刘芬也急得哭了起来。

苏沁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房门。

门口，苏大强双眼赤红，要不是刘芬死死拉着，恐怕又要冲上来动手。

王美丽站在一旁，看到她出来，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快意，但脸上却是一副焦急万分的模样。

“沁沁，你快去劝劝建军哥吧！他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就念着你的名字！”

演得还真像。

苏沁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一片淡然。

“走吧，去看看。”

她倒要看看，这张建军能演出什么花来。

一行人急匆匆地往村口河边赶去。

还没到地方，就看到河边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人群中央，张建军正半个身子站在冰冷的河水里，冻得嘴唇发紫，浑身哆嗦，却还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你们别过来！”

“让我死了算了！”

“沁沁她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几个交好的知青正在岸边焦急地劝着，但谁也不敢真的下水去拉他。

村民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苏家丫头也太狠心了吧？建军多好的小伙子啊。”

“就是，不就是想要个名额吗？至于把人逼成这样？”

“唉，城里来的孩子，就是金贵，哪受过这种委屈。”

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地偏向了张建军。

王美丽看到苏沁来了，立刻大声喊道：“建军哥！你别做傻事！沁沁来了！她来看你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苏沁身上。

有指责，有鄙夷，有看好戏的。

仿佛她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张建军也回过头，看到苏沁，眼中立刻迸发出“希望”的光芒，他颤抖着伸出手。

“沁沁……你来了……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你是不是愿意把名额让给我了？你快答应我，答应我我就上来！”

他这是在当着全村人的面，将她架在火上烤。

她要是答应，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她要是不答应，那她就是逼死张建军的凶手。

苏沁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到了河边。

她没有像任何人预料的那样，去劝他，或者去骂他。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问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问题。

“水凉吗？”

张建军愣住了。

围观的村民也愣住了。

这是什么话？

大秋天的河水，能不凉吗？

“沁沁，你……你说什么？”张建军怀疑自己冻出了幻觉。

苏沁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笑意。

“我说，水凉不凉？你要是觉得不够凉，我可以帮你再往深处走走。”

“保证一下子就没知觉了，死得没那么痛苦。”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苏沁这番话给震住了。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王美丽第一个反应过来，尖声叫道：“苏沁！你怎么这么恶毒！建军哥都要被你逼死了，你还说这种风凉话！”

“我恶毒？”苏沁缓缓转向她，眼神像刀子一样。

“他自己要死要活，关我什么事？是我推他下去的吗？”

“再说了，一个大男人，为了个名额就要死要活，这么点抗压能力都没有，就算上了大学，将来能有什么出息？我看还不如早点死了，给国家省点粮食。”

她的话，又冷又硬，像一把锤子，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把那些“痴情”、“可怜”的假象，敲得粉碎。

是啊，仔细想想，一个大男人为了个名额就跳河，这事儿……是有点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