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城市的光怪陆离被黑暗吞噬。我像个幽灵，潜伏在自己的家门外，等待着一场注定心碎的审判。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手机屏幕上的红点始终静止。或许，是我多心了？或许，她真的只是累了，已经睡下？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我掐灭。那枚剃须刀和停车券，是扎在我心里的刺，不**，我寝食难安。

晚上十一点整，那个红点，终于动了。

它缓慢地移出小区的范围，沿着主干道，朝着市中心的方向驶去。

我发动汽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夜里的车流稀少，我不敢跟得太近，只能远远地吊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沉闷的痛感。

她没有去任何酒店，也没有去任何娱乐场所。

那辆红色的MiniCooper，最终停在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医院？

我愣住了。这个时间点，来医院做什么？

我把车停在更远的位置，看着许婧从车上下来。她戴着口罩和帽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步履匆匆地走进了住院部大楼。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生病了？谁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无数个念头在脑中翻滚，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悄悄跟了进去，住院部大厅的电子屏上滚动着各个科室的名称。我看到许婧走进了电梯，按下了“12”楼。

我立刻跑到旁边的楼层索引牌前。

12楼——神经内科。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没有立刻跟上去。我站在大厅里，拨通了老秦的电话。

“人跟到了吗？在哪家酒店？我马上到！”老秦的声音充满了江湖义气。

“在……在医院。”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医院？！”老秦也愣住了，“什么情况？难道是那男的住院了？这不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医药费都省了！”

“先别冲动，”我打断他，“她在神经内科。”

电话那头沉默了。老秦家有位亲戚就是因为脑梗常年住在神经内科，他比我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程浩，你……你先别急。或许是探望朋友，或者……只是咨询点事。”老秦的语气软了下来。

我挂了电话，感觉自己像个小丑。我满脑子都是背叛和欺骗，却从没想过，她可能正在独自承受着我不知道的痛苦。

愧疚感像潮水般涌来，几乎将我淹没。

我乘电梯上了12楼。走廊里很安静，只有护士站的灯光亮着。我小心翼翼地朝前走，试图寻找许婧的身影。

在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门口，我看到了她。

她正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说话。男人大概三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他就是我之前在许婧手机里看到的那个备注为“周”的男人。

此刻，他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许婧，手里拿着一份病历报告，指着上面的内容，低声说着什么。

许婧背对着我，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那个姓周的男人，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是一个安慰的动作，可在我眼里，却无比刺眼。

所有的愧疚，在这一刻，被更猛烈的嫉妒和愤怒所取代。

我脑子“嗡”的一声，所有的理智都断了线。我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把将许婧拽到我身后，双眼赤红地瞪着那个男人。

“**是谁？！”我低吼道，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

那个周医生显然被我吓了一跳，他扶了扶眼镜，皱起了眉头。“这位先生，请你冷静一点，这里是医院。”

“冷静？”我冷笑一声，指着他，“我老婆三更半夜不回家，跑到医院来跟你私会，你让我怎么冷静？！”

我的声音很大，引来了护士站的护士和走廊里零星的家属。

许婧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死死地拉着我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哀求：“程浩，你别闹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回家说，好不好？”

“回家？回哪个家？是回我们的家，还是回你和他开房的那个家？”我口不择言，只想用最恶毒的语言来发泄我心中的怒火。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扇在我的脸上。

打我的人，是许婧。

她举着手，眼眶通红，泪水在里面打转，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的脸**辣地疼，但远不及心里的疼。

那个周医生走上前来，将许婧护在身后，脸色严肃地看着我：“这位先生，我叫周楷，是许婧女士的主治医生。如果你再这样无理取闹，影响医院的正常秩序，我就要叫保安了。”

主治医生？

我愣住了，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他……他病了？”我看着周楷，又看了看他身后那间病ip房的门牌。上面没有名字。

“程浩，我们走吧，求你了。”许婧拉着我的手，力气大得惊人。

我甩开她的手，一步步走到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向里望去。

病床上躺着一个老人，头发花白，面容安详，似乎是睡着了。

我不认识她。

“她是谁？”我回头问许婧。

许婧的眼神躲闪，嘴唇紧紧地抿着，不肯说话。

周楷叹了口气，开口道：“病床上的是许婧女士的母亲。她患有阿尔茨海MER症，已经不认识人了。”

阿尔茨海默症？

我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

许婧的母亲，我未来的丈母娘，早在我们结婚前就已经去世了。当年许婧提起时，哭得像个孩子。

这个男人，不仅抢了我的妻子，现在，还要抢走我妻子的母亲？

我怒火攻心，一把揪住周楷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的再说一遍！她妈早就没了！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程浩！你疯了！”许婧尖叫着冲上来，拼命地想把我们分开。

一片混乱中，病房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年轻女人，站在门口，她的面容憔悴，但五官，却和许婧有七八分相像。

她看着我们，眼神空洞而迷茫，然后，她忽然对着周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阿楷，你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她的声音，和许婧一模一样。

我彻底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