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季虎,是青玄宗一个没人要的杂役。三年前,我快饿死的时候,被人捡回了后山。
捡我的人,大家都叫她凤祖。她看起来比我还年轻,整天只做三件事:发呆,睡觉,
还有……用一把破刀,雕一个丑得要死的木鱼。我们住在谁都不能进的禁地,
可那个叫言尘的天才闯进来了。他浑身冒着金光,头顶有气运环绕,人人都说他是天道之子,
是宗门的未来。他指着凤祖的鼻子,让她滚出去,别占了他的风水宝地。我吓得腿都软了,
以为我们死定了。结果,凤祖只是瞥了他一眼,弹了弹指甲。天道之子就飞出去了。
从那天起,我才模模糊糊地意识到。我侍奉的,好像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存在。1我叫季虎。是个废物。在青玄宗,
我这种五行杂灵根的,连外门弟子都算不上,只能当个劈柴挑水的杂役。干的活最多,
吃的饭最少。三年前,我因为偷吃了一个师兄的丹药渣,被打断了腿,丢到后山自生自灭。
我以为我就要死了。是凤祖救了我。当时她就坐在溪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
手里拿着把小刻刀,正对着一块烂木头发呆。她长得很好看,可那眼神空得吓人,
好像这天地万物在她眼里,都跟那块烂木头没区别。她没问我叫什么,
也没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看了我一眼,丢过来一颗黑乎乎的丸子。
那丸子闻着还有点臭。但我实在太饿了,想都没想就吞了下去。然后,我断掉的腿,
自己“咔吧”一声接上了。痛得我差点又晕过去。等我再睁眼,
人已经在后山禁地里那间小木屋里了。从那天起,我就成了凤祖的跟班。我每天的工作,
就是给她打扫院子,顺便看看她雕木鱼。对,雕木鱼。整整三年,她就雕那一块木头。
那木鱼丑得一言难尽,歪歪扭扭的,连我都比她雕得好。可她雕得很认真,一坐就是一天。
除了雕木鱼,她就喜欢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睡觉,一睡也是一天。宗门里的人都说,
后山禁地里住着一位隐世不出的老祖宗,修为通天。但谁都没见过。久而久之,
大家就都当这是个传说了。只有我知道,这里确实住着个“祖宗”。
一个懒得惊天动地的祖宗。我有时候会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修士。因为我从没见她修炼过,
身上连一丝灵力波动都没有。她吃饭,睡觉,打哈欠。比凡人还凡人。直到言尘出现。
那天下午,凤祖又在摇椅上睡着了。我正在院子角落里扎马步,
练她教我的一个怪模怪样的呼吸法。她说这玩意能强身健体,我觉得除了让我饿得更快,
屁用没有。突然,“轰”的一声巨响。我们院子那道看不见的屏障,被人从外面一剑劈开了。
一个穿着金丝白袍的年轻人,背着光走了进来。他长得很英俊,剑眉星目,但脸上全是傲气。
浑身灵气逼人,像个小太阳。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就是言尘。青玄宗百年不遇的天才,
天生剑体,据说有大气运在身,出门随便走走都能捡到上古法宝。他看都没看我一眼,
目光直接落在了院子中央那棵歪脖子树上。眼神里全是贪婪。“果然是钟灵神秀之地,
这等灵脉汇聚之所,岂是你们这种废物配居住的?”他的声音不大,
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指着我,不,是冲着屋子的方向说:“里面的人,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滚出去。”“从今天起,这里归我了。”我吓得腿肚子都在抖。
这可是禁地!他怎么敢闯进来?还敢这么嚣张?我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摇椅那边,
传来凤祖懒洋洋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鼻音。“季虎。”“吵。
”2我听见凤祖那个“吵”字,魂都快飞了。姑奶奶,这可是言尘啊!宗主的亲传弟子,
未来的掌门人!你就算不高兴,也别说出来啊!言尘显然也听到了。
他脸上的傲慢瞬间变成了讥讽。“哦?还有个醒着的?”他迈开步子,一步步朝摇椅走过去,
每一步都带着强大的灵压。我被那股压力压得喘不过气,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这就是天才的实力吗?太可怕了。可那股能压碎岩石的灵压,到了摇椅三尺外,
就跟风吹过水面一样,连片落叶都没掀起来。凤祖还躺在上面,眼都没睁。
她只是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背对着言尘。然后从旁边的小碟子里摸出一粒瓜子,
慢悠悠地嗑了起来。“咔嚓。”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院子里特别清楚。言尘的脸黑了。
他出道以来,走到哪里不是被人前呼后拥,谁敢这么无视他?“我不管你是谁,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声音冷得像冰,“立刻滚。否则,死。”凤祖没理他。
她又嗑了一粒瓜za,然后把瓜子皮随口一吐。“噗。”那片小小的瓜子皮,
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不快,甚至有点慢悠悠。言尘根本没把它放在眼里,
甚至懒得用护身灵气去挡。他眼里全是杀意,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他准备动手了。
就在这时,那片瓜子皮,轻轻地,贴在了他的脸上。时间好像停了一秒。然后。“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从那片薄薄的瓜子皮上爆发出来。
言尘脸上的表情还凝固在狰狞的那一刻。整个人就像被一头远古巨兽迎面撞上。
他身上的护身法宝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然后“咔嚓”一声碎成了粉末。他身上的金丝白袍,
寸寸断裂。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比他冲进来的时候快了十倍不止。“砰!
”他狠狠地砸在了院子外面的山壁上,把坚硬的岩石砸出了一个人形的大坑。
然后像一滩烂泥一样滑了下来,昏死过去。嘴里还在往外冒血泡。整个院子又安静下来了。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我,季虎,一个只会劈柴的杂役,张着嘴,傻在原地。
我看到了什么?天道之子,宗门未来的希望,被一片瓜子皮……给秒了?我颤抖着回头,
看向摇椅。凤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满脸的起床气。
她看着院子门口的方向,皱了皱眉。“真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说完,
她又躺了回去,拉过一张薄毯盖在身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咽了口唾沫,
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那片小小的瓜子皮,碾得粉碎。原来,凤祖教我的呼吸法,
不是屁用没有。是我太废物,根本没资格理解她的世界。3言尘被人发现的时候,
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听说他浑身骨头断了七七八八,要不是身上带着保命的丹药,
人已经凉了。整个青玄宗都震动了。谁干的?谁敢把未来的掌门人打成这样?言尘醒来后,
第一件事就是嘶吼着要报仇。他一口咬定,是禁地里的人偷袭他。于是,他的师父,
青玄宗的执法长老,陈玄风,带着一大帮人气势汹汹地杀到了后山。
陈玄风是个元婴期的大修士,平时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他一来,整个后山都被他的威压笼罩。
飞鸟坠地,走兽哀鸣。我躲在院子里,感觉心脏都快被捏爆了。“禁地中的是哪位前辈?
还请出来一见!”陈玄风的声音如同洪钟,在山谷里回荡。“我徒儿言尘不懂事,误闯禁地,
但阁下出手也未免太重了些!”“今天若不给个说法,休怪我陈玄风不讲情面,强闯此阵了!
”他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我给你面子你才叫前辈,
不给你面子你就是个藏头露尾的鼠辈”的傲慢。我紧张地看着凤祖。她今天没睡觉,
也没雕木鱼。她在……钓鱼。就在院子里那个小得可怜的池塘里。那池塘是我前几天刚挖的,
里面养了几条观赏的鲤鱼。她用一根竹竿,拴着根棉线,连鱼饵都没挂,
就那么直挺挺地伸进水里。一动不动。听到陈玄风的叫嚣,她连头都没回。
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季虎,有狗在叫。”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让我去传话。
我头皮发麻,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到院子门口,隔着那层看不见的屏障,冲外面喊。
“凤祖说了,有狗在叫。”这话一出,外面瞬间死寂。紧接着,是冲天的怒火。“放肆!
”陈玄风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一个黄口小儿,也敢辱骂本长老!
”“看来阁下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布阵!”他一声令下,
带来的几十个内门弟子立刻摆开了阵势。一把把飞剑冲天而起,组成一个巨大的剑阵,
散发着森然的杀气。“给我破!”陈玄风一指。剑阵轰鸣,化作一道巨大的剑光,
狠狠地朝着院子的屏障劈了下来。这一剑,怕是能把一座小山都削平。我吓得闭上了眼睛。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然而,预想中的天崩地裂没有发生。我偷偷睁开一条缝。
只见那道毁天灭地的剑光,在碰到院子屏障的瞬间,就像是投入湖面的石子。不,
连石子都不如。它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连个涟漪都没溅起来,
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外面的所有人都傻眼了。陈玄风更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这怎么可能?”“这是什么阵法?”我回头看了一眼。凤祖还在钓鱼。
她好像有点不耐烦了,手里的竹竿轻轻在水面上点了两下。“嗡——”整个后山,不,
是整个青玄宗,都轻轻震动了一下。就像有人敲了一下大钟。院子外面,
陈玄风和他带来的弟子们,所有人,都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脚下升起。然后,
他们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慢慢地,漂浮了起来。离地三尺,不上不下。
就像一群被挂在空中的腊肉。每个人都动弹不得,连灵力都无法运转。脸上全是惊恐和骇然。
“前辈!前辈饶命!”“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请前辈恕罪!”陈玄风彻底慌了。
他终于意识到,这里面住的,根本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存在。这已经不是元婴期的手段了。
这是神仙!凤祖还是没回头。她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朵里。
“想进来,可以。”“在外面站一个时辰。”“站不稳的,就死。
”4陈玄风和他带了的一帮弟子,就那么直挺挺地在空中“站”了一个时辰。
跟一排排人形冰棍似的。谁都不敢动,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一个时辰后,那股力量消失,
他们“扑通扑通”全掉在了地上。一个个脸色煞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陈玄风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冲着院子深深鞠了一躬,连句场面话都不敢说,
带着他的人灰溜溜地跑了。比兔子还快。这事,彻底闹大了。执法长老被人罚站,
挂在禁地门口当风景。这简直是把青玄宗的脸按在地上摩擦。当天下午,宗主亲自来了。
青玄宗的宗主,李道玄,一个化神期的大能。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他来的时候,
没带任何人,一个人站在院子外面。他没有像陈玄风那样叫嚣,而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晚辈李道玄,求见禁地前辈。”“门下弟子无状,惊扰前辈清修,晚辈特来请罪。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显然,他比陈玄风聪明,知道这里面的人惹不起。
凤祖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因为她终于钓上来一条鱼。她正蹲在池塘边,
用手指逗弄那条被丢在草地上的鲤鱼,玩得不亦乐乎。听到李道玄的声音,她头也没抬。
“不见。”“让他等着。”又是让我传话。我硬着头皮,再次走到院子门口。
面对着传说中的宗主,我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宗……宗主,凤祖说……让您等着。
”李道玄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他堂堂一宗之主,化神大能,
居然要在一个院子外面干等着?但他脸上一点怒气都没有。反而更加恭敬了。“是,
晚辈遵命。”说完,他竟然真的就在院子外面找了块石头,盘腿坐了下来。开始闭目养神。
这一等,就从下午等到了天黑。凤祖玩腻了那条鱼,把它丢回了池塘。
然后开始研究怎么用院子里的石头搭个灶台,说晚上想吃烤红薯。我负责给她找柴火。
我们俩忙得不亦乐乎,完全把外面那个化神期的大佬给忘了。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
凤祖的烤红薯终于出炉了。香气飘了出去。外面打坐的李道玄,鼻子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他等了一下午,滴水未进,估计也饿了。
凤祖掰了一半热气腾腾的红薯给我,自己拿着另一半小口小口地吃着。吃完,她擦了擦手,
才像是刚想起来外面还有个人一样。“让他进来吧。”我跑去打开了院子的禁制。
李道玄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才迈步走了进来。他先是看了一眼那个简陋的石头灶台,
又看了看凤祖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不确定。“晚辈李道玄,拜见前辈。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凤祖靠在摇椅上,剔着牙。“你就是现在管事的?”她的语气,
像是在问一个邻居家的小孩。“是,晚辈暂代青玄宗宗主一职。”李道玄答道。“嗯。
”凤祖点点头,“你那个叫言尘的徒孙,很吵。”“我不喜欢。
”李道玄的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他听出了凤祖话里的意思。这不是在告状,
这是在下最后的通牒。“前辈息怒!是晚辈管教不严!”他赶紧说道,“晚辈回去之后,
一定严加惩处,禁足百年,绝不让他再踏出洞府半步!”禁足百年,对于一个天才修士来说,
这已经是极重的惩罚了。凤祖却摇了摇头。她看着李道玄,眼神平淡无波。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5“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凤祖这句话说得很轻,
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但李道玄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他是个聪明人。
他瞬间就明白了,眼前这位,根本就没把青玄宗,没把他这个化神期的宗主放在眼里。
什么禁足百年,在人家听来,可能就是个笑话。“那……依前辈的意思是?
”李道玄的声音有点干涩。他不敢再自作主张了。凤祖从摇椅上坐直了身体。
这是我第一次见她这么“正式”。她看着李道玄,问道:“他为什么这么横?
”“就因为他是什么天道之子?”李道玄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回答:“回前辈,
言尘他……确实气运非凡。他出生时天降祥瑞,三岁感气,七岁筑基,如今不到三十岁,
已是金丹后期。修行途中更是奇遇不断,宗门典籍记载,此乃大气运者,是天道所钟之人,
未来不可**。”他说这番话,其实也是在隐晦地提醒凤祖。这人,你动不得。动了他,
可能会沾上大因果,被天道所不容。凤祖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只是哦了一声。
然后问了一个让李道玄差点跪下的问题。“天道?”“它算个什么东西?”我站在旁边,
大气都不敢出。疯了。这绝对是疯了。在这个世界,天道就是至高无上的规则。所有修士,
修的都是天道。就连魔道,也不敢公然辱骂天道。可凤祖的语气,
就像是在问“隔壁村的老王算个什么东西”。那种不屑,是发自骨子里的。
李道玄的冷汗已经把后背的衣服都浸湿了。他不敢接这个话。他怕自己多说一个字,
就会被天雷劈死。他只能躬着身子,头埋得更低。凤祖似乎也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无聊。
她摆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告诉那个言尘,别再来烦我。
”“再有下次,我就把他种在院子里,当花肥。”“你,也一样。”最后那四个字,
她说得云淡风清。李道玄的身体却猛地一颤。他知道,这不是威胁。这是宣判。“是!是!
晚辈明白!晚辈一定转告!”他连连点头,然后像是逃命一样,躬着身子退出了院子。
直到跑出后山,才敢御剑飞走。他走后,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我看着凤祖,心里翻江倒海。
她到底是谁?连天道都不放在眼里?这个世界,真的有这样的存在吗?
凤祖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她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怎么,吓到了?”“觉得我在吹牛?
”我赶紧摇头。“没……没有。”“季虎啊。”她重新躺回摇椅,看着天上的月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