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温杯壁的余温，透过薄薄的皮肤，烫得她指尖发麻。

宋霜意站在书房厚重的红木门外，像一尊被遗弃在寒冬里的雕塑。门缝里漏出的冷气，与她指尖的温热形成残忍的对比，像一把钝刀，正一寸寸割开她那颗曾经因为爱而滚烫的心。

门内，是她爱了三年、敬了三年的丈夫，傅司宴。

电话那头，是她视若亲妹、掏心掏肺的闺蜜，季嫣然。

“司宴，那份‘晚香玉’的定稿，霜意还没交给你吗？发布会都快到了。”季嫣然的声音透过听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傅司宴低沉的嗓音响起，那是宋霜意曾以为最温柔的声线，此刻却淬满了冰碴：“急什么？养了三年的金丝雀，关键时刻还是会听话的。她那一脑子香方，本来就是给傅氏准备的嫁妆。”

“可她要是发现了我们的事……”

“发现？”傅司宴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掌控一切的傲慢，“一个被情爱蒙蔽双眼的家庭主妇，能发现什么？只要我招招手，她就会把心掏出来给我，更别说几份香方了。她这辈子，注定只能做我背后的调香容器，永远上不了台面。”

“那当年车祸的恩情呢？她要是问起来……”

“那个恩情，自然也是你的。她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名分以外的回应。”

空气凝固了。

宋霜意死死扣住手中的保温杯，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惨白。杯子里是她亲手炖了三个小时的燕窝，她怕他胃疼，怕他工作太累。

现在看来，真是恶心透顶。

原来，这三年的婚姻，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窃取。

原来，她引以为傲的爱情，只是他眼里的笑话。

原来，十年前那个在车祸血泊中拉了她一把、被她记挂了整个青春的少年，根本不是傅司宴。

是他，是傅司宴，联合季嫣然，偷走了她的恩情，偷走了她的家产，甚至想要偷走她作为调香师的灵魂。

巨大的冲击让她胃里翻江倒海，眼泪本能地涌上眼眶，却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那不是泪，是脏水。

她悄无声息地后退，一步，两步，直到后背贴上冰冷的墙壁。她看着手中温热的保温杯，仿佛握住的不是汤，而是一捧滚烫的狗血。

下一秒，她松手。

保温杯重重砸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燕窝洒了一地，像一滩狼藉的、腐烂的真心。

她没看一眼，转身，决绝地走进了走廊尽头的黑暗里。

那个爱傅司宴的宋霜意，在这一刻，死了。

------------------------------------

高跟鞋踩在厚重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宋霜意回到了主卧的浴室，巨大的镜面映出一张苍白的脸。眼眶微红，但没有泪。她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着指尖，直到皮肤失去温度，变得麻木。

她擦干手，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极慢地勾起一抹弧度。那不是笑，而是一种抽离的审视。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这个时候，会来主卧找她的，只有一个人。

宋霜意换上一件质地柔软的真丝睡袍，遮住了眼底最后一丝波澜，打开了门。

果然是季嫣然。

她穿着一条明艳的红色连衣裙，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礼盒，脸上挂着毫无防备的甜美笑容，仿佛她们还是那个会分享彼此秘密的闺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