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青萍女子书院的寒门学子顾玉芝。三年来,我藏起锋芒,只为安稳拿到结业凭证,
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结业考核上,院长侄女柳若菲买通考官,当众指责我的文章“辞藻华丽,
有失德之嫌”。满堂寂静,所有人都等着看我这个没背景的贫困生如何身败名裂。他们以为,
一盆脏水,就能淹死一枝有风骨的笔。他们不知道,我的笔,不仅能写锦绣文章,
也能作冰雪利刃。我没吵,也没闹。只是盈盈一拜,问了他三个问题。从此,
青萍书院再无宁日。1青萍书院的结业考核,定在初雪那天。天还未亮,我已起身研墨。
窗外,细碎的雪粒子敲着窗棂,簌簌作响。屋里,墨香混着微弱的烛火气息,让人心安。
我叫顾玉芝,青萍书院唯一的寒门学子。能进这里,靠的是当年府试第一的成绩,
以及前任院长惜才,免了我的束脩。可惜,三年前老院长告老还乡,
新来的柳院长是她侄女柳若菲的亲姑母。从那天起,我在书院的日子,
就变得格外需要“藏拙”。柳若菲是院里最“出挑”的姑娘。家世出挑,样貌出挑,
闯祸的本事更是出挑。唯独才学,平平无奇。她最看不惯的,就是我。一个穷酸,
居然每次课业评比都在她前头。这让她觉得,自己的金线襦裙,
都被我这身洗得发白的布衣衬得失了颜色。“顾玉芝,这么早就起来用功?可惜啊,
有些东西,不是用功就能得来的。”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柳若菲带着两个丫鬟,堵在我的门口。她今天穿得格外华丽,一件大红织金斗篷,
领口围着一圈雪白的狐裘,衬得那张脸愈发骄纵。我放下笔,起身行了个礼。“柳师姐早。
”我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对付柳若菲,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她。
你越是跟她针锋相对,她就越来劲。她见我这副样子,果然有些无趣,撇了撇嘴。
“别叫我师姐,我可担不起。一个连像样的笔墨都用不起的人,写出来的文章,
能有什么风骨?”她的目光落在我那方用了多年的旧砚台上。砚台边缘,
已经有了几处细小的磕痕。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有时候,
沉默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量。她的丫鬟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我们**是好心提醒你,
今日结业考核,可不比寻常。文章写得再好,也得看评判的先生们喜不喜欢。”这话里有话。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次结业考核的主考官,是院长柳氏请来的张承学先生。
此人是出了名的附庸风雅,最擅长捧高踩低。柳若菲这是提前来给我上眼药,告诉我,
这场考核,她早已稳操胜券。我依旧没说话,只是重新坐下,拿起笔,蘸了蘸墨。
笔尖饱含墨汁,悬在雪白的宣纸上,蓄势待发。柳若菲见我油盐不进,自觉没趣,冷哼一声。
“装模作样。我倒要看看,今天你还怎么得意。”说完,她扭着腰,带着丫鬟走了。
屋里重新恢复了安静。我看着眼前的白纸,轻轻吐出一口气。三年来,这样的挑衅,
我经历了无数次。我忍,不是因为我怕。而是因为我知道,跟一个被宠坏的草包争论,
是浪费时间。我的时间,要用在更有价值的地方。比如,
写一篇足以让所有阴谋诡计都无所遁形的文章。结业考核的题目,是“论德与华”。
德行与文华,孰轻孰重。这是个老掉牙的题目,但也是个最容易做文章的题目。
柳若菲一定会选“德行为重,文华次之”,然后写一篇四平八稳、歌功颂德的陈腐文章,
迎合张承学那样的伪道学。而他们给我准备的陷阱,就是指责我的文章“重华轻德”。
一旦这个罪名坐实,我不仅结业无望,连名声都毁了。寒门学子,最重名声。
我看着窗外渐渐飘大的雪花,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你们把舞台都搭好了,
我若是不唱一出好戏,岂不是辜负了你们的苦心?我提笔,在纸上写下题目。
《德华相依论》。不偏不倚,不卑不亢。我要告诉他们,德行是骨,文华是翼。有骨无翼,
寸步难行。有翼无骨,不过飘萍。真正的君子,当如凤凰,德才兼备,振翅九天。
这一笔下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要么,我被他们拉入泥潭。要么,我踏着他们的脸,
走出这青萍书院,走向我的海阔天空。我选后者。2考核的钟声响起时,雪已经下得很大了。
整个青萍书院,都笼罩在一片素白之中。我们这些学子,穿着统一的青色学子服,
走进明经堂。堂内烧着地龙,温暖如春。柳院长坐在最上首,一脸端庄慈祥。她身边,
坐着一个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想必就是张承学。他眼神轻浮,正和柳院长低声说着什么,
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柳若菲坐在第一排,位置最好。她看见我进来,特意扬了扬下巴,
递给我一个挑衅的眼神。我目不斜视,走到最后一排的角落坐下。这个位置,光线最暗,
也最不引人注意。我很喜欢。柳院长清了清嗓子,说了几句场面话。
无非是勉励我们好生作答,不负书院栽培云云。然后,张承学站了起来,公布了考题。
“今日考题,‘论德与华’。”他的声音拖得很长,带着一股子酸腐气。“何为德?何为华?
二者孰为本,孰为末?诸位尽可畅所欲言。”话音刚落,
我听到柳若菲那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显然,这题目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学子们开始动笔。
一时间,明经堂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我没有急着动笔。
我先是将笔墨纸砚一一摆好,然后闭上眼,将之前构思好的文章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每一个典故,都清晰无比。这更像是一场战争,而不是一场考核。
我的文章,就是我的刀。必须锋利,精准,一击毙命。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我才睁开眼,
提笔书写。我的字,随我的人。平日里写课业,都是中规中矩的馆阁体,不露锋芒。但今天,
我用了我最擅长的行楷。笔走龙蛇,铁画银钩,字里行间,自有一股疏狂之气。
时间一点点过去。柳若菲是第一个交卷的。她将卷子恭恭敬敬地呈给张承学,
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张承学接过卷子,只看了一眼,便抚着胡须,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立意端正,言辞质朴。可见柳姑娘深得德行之要义。”他的声音不大不小,
正好能让整个明经堂的人都听见。柳院长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一些想要巴结柳家的学子,
也纷纷向柳若菲投去羡慕的目光。柳若菲的下巴抬得更高了,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她回到座位,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身上。眼神里满是炫耀和鄙夷。仿佛在说:看见没,
这才是标准答案。我没理她,继续写我的文章。我的文章不长,千字而已。但每一个字,
都淬了火。收笔之时,考核的钟声正好再次响起。我成了最后一个交卷的人。我拿着卷子,
一步步走向前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有同情,有好奇,有幸灾乐祸。
我将卷子递给张承学。他没接,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顾玉芝是吧?”“是。
”“听说你平日里文采斐然,让我看看,今日这篇大作,是何等光景。”他的语气阴阳怪气。
他拿起我的卷子,展开。只看了一眼,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然后,越皱越紧。他的脸色,
从最开始的轻蔑,慢慢变成了惊疑,最后,定格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恼怒上。“啪!
”他猛地将我的卷子拍在桌上。声音之大,吓了所有人一跳。明经堂里,瞬间鸦雀无声。
柳若菲的嘴角,已经忍不住开始上扬。柳院长依旧端坐着,但眼神里,已经透出了几分冷意。
好戏,开场了。我静静地站在堂中,垂着眼,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瓷像。等着他开口,
给我定罪。3“荒唐!简直是荒唐!”张承学指着我的卷子,手指都在发抖。
“我主持过这么多场考核,从未见过如此本末倒置、巧言令色之文!”他的声音又尖又利,
像一把钝刀子,在人的耳朵里来回刮。柳院长适时地开口,声音温和,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张先生何故发怒?可是这顾玉芝的文章有何不妥?
”她叫我的全名,而不是像叫别人一样称“某姑娘”。亲疏远近,一目了然。
张承学像是得了号令,立刻来了精神。他拿起我的卷子,对着众人展示。“诸位请看!
这篇《德华相依论》,通篇辞藻堆砌,引经据典,看似华丽,实则空洞!”“文章之本,
在于载道!在于教化!此文却大谈什么‘文华是翼’,‘德才兼备’,将文采与德行并列,
甚至凌驾于德行之上!”“这是何等居心?这是在宣扬浮华之风,
是在动摇我辈读书人立身之本!”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立意虽好,但辞藻过于华丽,
心术不正,有失德之嫌!”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有失德之嫌”。这顶帽子,
扣得可真够大的。在女子书院,一旦和一个“德”字过不去,那这辈子都毁了。
柳若菲已经掩着嘴,露出一副“惊讶又惋惜”的表情,但眼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其他学子们,则是一片哗然。她们窃窃私语,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什么脏东西。“天啊,
辞藻华丽也是罪过吗?”“张先生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了。”“早就看她平日里清高,
原来骨子里是这样的人。”这些声音,像针一样,细细密密地扎过来。
若是换个心理脆弱点的姑娘,此刻怕是已经哭着跪地求饶了。但我没有。我依旧静静地站着,
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我在等。等他们把所有的戏都唱完。柳院长看着我的反应,
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她大概是觉得,我太平静了,平静得有些反常。她端起茶杯,
轻轻吹了吹气,慢悠悠地开口。“玉芝啊,张先生乃是当世大儒,他的评判,自有其道理。
”“你年纪还小,心思活络,追求文章的华美,本也无可厚厚非。”“但做学问,
终究要归于‘正’途。心思用错了地方,便是舍本逐末了。”她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
既肯定了张承学的权威,又给我定下了“心思不正”的调子。明着是劝慰,实则是盖棺定论。
她放下茶杯,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悲悯”。“这样吧,念你寒窗苦读不易,今日之事,
便不予追究。但这结业凭证……书院,是不能发给你了。”“你……可心服?”全场的目光,
再次聚焦到我身上。这是最后的通牒。让我自己认罪,然后滚出书院。这样,
他们既达到了目的,又落得一个“宽宏大量”的好名声。真是好算计。我终于抬起了头。
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柳院长,扫过张承学,扫过柳若菲那张幸灾乐祸的脸。最后,
我看着张承学,缓缓地,盈盈一拜。我的动作很慢,很标准,挑不出一丝错处。
所有人都以为,我这是要屈服了。柳若菲的笑容,已经咧到了耳根。然而,我直起身,
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让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我用一种极为柔婉,极为清晰的声音,
问道:“请问张先生,曹子建之《洛神赋》,是否华丽?”4整个明经堂,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我会突然提出这么一个问题。《洛神赋》?那可是千古名篇,
辞赋之祖。说它华丽?那简直是废话。“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这样的句子,不叫华丽,什么叫华丽?但这个问题,却像一把软刀子,
直接捅向了张承学的要害。他要是敢说“不华丽”,那他就是睁眼瞎,贻笑大方。
他要是敢说“华丽”,那正好就落入了我的圈套。张承学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大概这辈子也没遇到过敢在考场上当面质问他的学生。
还是个女学生。柳若菲的笑容僵在脸上,像是被冰冻住了。柳院长的手指,
轻轻在桌上敲了敲,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我的声音依旧柔婉,
像是春日里最和煦的风。“先生若觉《洛神赋》过于遥远,那晚生再问一句。
”“白乐天之《长恨歌》,是否浮夸?”第二个问题。如果说《洛神赋》是捅进去的刀子,
那《长恨歌》就是在那伤口上,又狠狠地拧了一下。“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样的诗句,传唱百年,早已深入人心。
说它浮夸?谁敢?张承学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看着我,眼神里除了愤怒,
还多了一丝惊恐。他大概是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
根本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是一头披着羊皮的……怪物。我没有停。我要的,
不是他回答不上来。我要的,是彻底摧毁他赖以立身的所谓“权威”。“先生若还觉不妥,
那晚生斗胆,再问一句。”我的目光变得凌厉,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清冷。“屈子之《离骚》,
‘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通篇香草美人,比兴托物,在先生看来,
是否也属辞藻堆砌,心术不正?”《离骚》!我竟然提到了《离骚》!这一下,
不光是张承学,连柳院长的脸色都变了。那可是《楚辞》之宗,
是后世所有文人骚客的精神图腾。屈原的品性,更是千百年来忠君爱国的典范。
说《离骚》心术不正?那等于是在指着天下所有读书人的鼻子骂。这个罪名,
借张承学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担。“你……你……你强词夺理!
”张承学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但毫无气势。“这些……这些都是千古名篇,
岂是你的拙作可以相提并论的!”他这是急了,开始不讲道理了。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我轻轻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怜悯。“先生说得是。”“晚生的拙作,
自然不敢与先贤相提并论。”“晚生只是不解,为何同样的‘华丽’,用在先贤身上,
便是文采斐然,流芳百世;用在晚生身上,便是‘有失德之嫌’?
”“难道这‘德’与‘华’的标准,竟是因人而异的吗?”“还是说,在先生眼中,
文章的品格,不由其本身决定,而由书写者的身份地位决定?”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
都像一口钟,在空旷的明经堂里,轰然作响。字字诛心。我这番话,
已经不是在为自己辩解了。我是在质疑他评判的根本标准。我是在指控他,以权谋私,
党同伐异!“你……你血口喷人!”张承学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
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放肆!”柳院长终于坐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顾玉芝!你目无师长,在考场之上,公然顶撞先生,成何体统!
”她试图用威压来终止这场对我有利的辩论。可惜,晚了。我既然开了口,
就没打算让她这么轻易收场。我再次躬身一拜,这一次,是对着柳院长。“院长息怒。
晚生不敢顶撞先生,晚生只是在……论道。”5“论道?”柳院长气极反笑,
声音里满是冰冷的嘲讽。“你一个黄毛丫头,也配谈‘论道’二字?”“好,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顾玉芝。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论这个道!
”她这是铁了心要跟我撕破脸了。正合我意。我直起身,环视全场。
那些原本对我指指点点的学子们,此刻都安静了下来。她们的眼神,从鄙夷变成了震惊,
从震惊又变成了好奇。她们大概也想知道,这场力量悬殊的对决,会如何收场。
我清了清嗓子,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柔婉,但内容,却比刀子还锋利。“院长,先生,
各位同窗。”“方才张先生言,‘文章之本,在于载道’。此言,晚生深以为然。
”我先是肯定了对方的观点,这是辩论的技巧,先让对方放松警惕。张承学听到这话,
脸色稍缓,以为我要服软。柳若菲更是露出“算你识相”的表情。然而,我的话锋一转。
“但晚生以为,‘道’,并非只有一种载法。”“《易》曰:‘形而上者谓之道,
形而下者谓之器’。圣人之言,是道;山川草木,亦是道。板正面孔,是载道;锦心绣口,
同样也是载道。”“若说文章必须质朴无华方能载道,那敢问,为何《诗经》开篇,
便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以鸟鸣起兴?为何不是直言‘男子悦慕淑女’?
”“为何孔圣人删订《诗经》,独独留下了这许多描写男女情爱、风花雪月的篇章?
难道圣人也认为,这些是‘有失德之嫌’的靡靡之音吗?”我每问一句,
张承学的脸色就白一分。这些都是儒家最根本的经典,他反驳不了。他若是反驳,
就是跟圣人作对。我看着他,继续说道:“《礼记乐记》有云:‘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
文章也是如此,皆是心声之外化。”“心中有锦绣,笔下自然生华彩。心中有丘壑,
行文自有千军万马。”“若强行要求所有文章都如出一辙,质朴到枯燥,那不是在载道,
那是在扼杀人心,禁锢思想!”“晚生拙作《德华相依论》,通篇之意,无非是想阐明,
德行是树之根,文华是树之花。无根,则花无所依;无花,则根亦不为世人所知。”“试问,
若无《史记》之文采,谁人知晓太史公之刚直?若无李杜之诗篇,何人传颂盛唐之气象?
”“文以载道,亦以情动人。华美的文辞,不是罪过。
它是让‘道’变得可亲、可敬、可传诵的羽翼!”“将文华与德行对立,
认为文辞华丽便是品行浮夸,此等见识,恕晚生不敢苟同。”“这非但不是在维护‘道’,
反而是对‘道’最大的轻视与曲解!”一番话说完,我再次躬身一拜。“晚生所论,
皆引自圣贤经典。若有错谬,请院长与先生指正。”整个明经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我这番话镇住了。我没有一句是攻击人的脏话。我说的每一个字,引的每一个典,
都是堂堂正正的学问。我不是在跟张承学吵架。我是在给他上课。用他最引以为傲的经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