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书总说最恨当替身,可每夜都溜进本宫寝殿。
他掐着我腕子冷笑:“殿下又去私会谢晏之了?”我揉着他眼尾:“驸马,
本宫只是替你寻药。”他甩开我手:“谁稀罕!你分明爱他那张温润如玉的脸!
”后来我当众掀翻男二茶盏:“谢晏之,十年前荷塘救人的是本宫。
”暴雨中谢砚书死死抱住我:“殿下骗人…你玉佩明明在他手里…”我掰开他颤抖的手,
露出腕间旧疤:“这疤是你当年咬的,你竟不认得?”---雪后初霁,寒气刺骨。
谢砚书立在梅园入口的月洞门阴影里,墨色身影几乎与冻硬的假山融为一体,唯有一双凤眼,
幽深似寒潭,死死攫住园中梅树下那两道身影。红梅映着未消的薄雪,
熙宁公主李昭阳一袭银狐裘,宛如画中神女。她微微倾身,朝她面前的谢晏之伸出手去。
距离有些远,谢砚书看不清她具体在做什么,只看见那截欺霜赛雪的手腕。而谢晏之,
那个永远笑得温润如玉的相府庶子,正低眉顺眼地站着,
唇角噙着那抹谢砚书恨不能亲手撕碎的弧度。更刺眼的是,谢晏之手中,
此刻正拿着一枚东西——羊脂白玉,祥云蟠螭纹,在雪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谢砚书的呼吸猛地一窒,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那枚玉佩!
那个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记忆里——当年,梨花开得正盛,
他寻遍京城折了一支最美的花正准备送给她。无意路过前院的回廊,朱漆廊柱的阴影下,
他看见他的好庶弟,正举着一枚玉佩,同他身边服侍的小厮交谈。他的声音不大,
地飘了过来:“……玉佩赠予心上人……你说熙宁公主喜欢我吗……”后面的话被风吹散,
但“心上人”三字,如同毒刺,狠狠扎进了谢砚书的心底。而半月前,
他无意路过公主府前院的回廊。朱漆廊柱的阴影下,他看见谢晏之恭敬地双手捧着一枚玉佩,
递向李昭阳。而他的妻子,熙宁公主,正垂眸看着那枚玉佩,日光透过雕花窗棂,
落在她侧脸上,神情似乎……有些怔忡?谢晏之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此物贵重,
臣思之再三,不敢私藏,特来归还殿下……”她竟将如此贵重贴身之物,给了谢晏之?!
而谢晏之,竟堂而皇之地拿着它出现在公主府,还给她?!原来…她竟然爱的是谢晏之吗?
自己…自己只不过…是他谢晏之的替身吗?!
是自作多情…看中的不过是我相府嫡子的头衔罢了…是我多余了……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间。
谢砚书死死咬住牙关,尝到了铁锈般的味道。他攥紧的拳头藏在宽大的玄色袖袍里,
指关节咯咯作响。冰冷的空气吸进肺腑,却像滚油一样灼烧着五脏六腑,
烧得他眼前阵阵发黑,只剩下谢晏之手中那抹温润又刺目的白,还有昭阳伸向谢晏之的手。
“呵……”一声极低极冷的笑从齿缝里挤出来。他猛地转身,
玄色大氅在冰冷的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决然离去,
将身后那片刺目的红梅与“璧人”彻底割裂。雪地在他脚下发出沉闷的咯吱声,
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碎裂的心上。夜色浓稠如墨。李昭阳刚屏退侍女,
那股熟悉的、清冽又带着一丝冷硬的沉水香气便无声弥漫。她动作一顿,无声叹息。果然,
下一瞬,带着寒气的阴影便从身后笼罩下来,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将她狠狠扯进一个冰冷而紧绷的怀抱。“殿下今日,
好兴致啊。”谢砚书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淬着毒,“雪天梅园,
私会本驸马的‘好弟弟’,还收了人家‘归还’的‘贵重’物件,可还尽兴?
”“归还”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充满了讽刺。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只有森森寒意。
李昭阳蹙眉,手腕生疼。“谢砚书,放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我同晏之,
只是在园中偶遇,说了几句话。至于那玉佩……”她顿了顿,似乎想解释什么。“偶遇?
”谢砚书猛地将她转过来,强迫她面对自己。昏暗光线下,他俊美的脸孔轮廓分明,
凤眼里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阴鸷,眼尾晕开一片惊心动魄的红。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打断她的话,“偶遇用得着亲手为他整理衣饰?殿下这双手,可真真是忙得很!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狠狠剐过她的手腕,随即又落在她腰间,
仿佛想找出那枚玉佩是否已经挂回她身上。“玉佩?呵,
什么玉佩需要他谢晏之巴巴地送来‘归还’?殿下莫不是忘了,你曾亲口说过,
那枚玉佩是‘赠予心爱之人’的信物!”他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她窒息,
声音陡然拔高,沙哑撕裂:“李昭阳!你告诉我,你口中的‘心爱之人’,究竟是谁?!
是我谢砚书这个名正言顺的驸马,还是他那个温润如玉、让你念念不忘的‘好弟弟’谢晏之?
!平时总‘阿砚阿晏’的叫我,你究竟是在叫哪个人啊!”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
狠狠扎在李昭阳心上。她看着他眼中疯狂燃烧的痛苦和自厌,
看着他因用力而绷紧的下颌线……巨大的无力感和尖锐的痛楚攫住了她。她想告诉他,
那枚玉佩是她当年救他之后,不慎遗落的。这本就是属于他的玉佩,从未赠予他人。
想告诉他,谢晏之所谓的“归还”,不过是他不知从何处寻得、刻意设下的陷阱。想告诉他,
“阿砚”唤的从来都是他谢砚书,不是谢晏之。想告诉他,她冒雪寻药,想的只是他的伤痛。
可对上他那双被嫉妒和猜疑彻底蒙蔽、几乎碎裂、饱含泪珠的眼睛,所有解释都苍白徒劳。
他死死抓住“归还”和“心爱之人”这两个点,像抓住了最确凿的罪证。殿内死寂,
只有谢砚书粗重压抑的喘息和窗外寒风的呜咽。李昭阳眼中的光亮黯淡下去,
最终归于沉寂的疲惫。她不再解释,只是用一种近乎悲悯的、沉重的目光,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痛,有倦,有委屈,也有哀怜。
这眼神像冰水浇在谢砚书的怒火上,腾起绝望的白烟。他像被刺伤,猛地后退一步,
下颌绷紧。“好……好!殿下既无言以对,是臣多嘴了!”他几乎是吼出这句话,
带着血淋淋的恨意和自嘲。说完,他猛地转身,玄色衣袍带起冰冷的风,
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寝殿。沉重的殿门被他甩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那巨响如同重锤砸在李昭阳心口。她站在原地,殿内空荡,
只剩下浓郁的沉水香和他留下的冰冷绝望。翌日,赏雪小宴。暖阁里地龙烧得正旺。
李昭阳端坐主位,眉宇间凝着一丝倦意。谢砚书的位置空着。直到小宴将半,他才姗姗来迟。
一袭墨色锦袍,面色冷白,薄唇紧抿,带来一股寒气。他目不斜视地坐下,
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直直射向斜对面的谢晏之。谢晏之似有所觉,
抬眼对上谢砚书冰冷噬人的目光。他极细微地勾了一下唇角,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得意。
他甚至状似无意地,将手探入袖中,指尖仿佛摩挲着什么物件,
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珍视与回味。这个细微的动作,如同一根烧红的针,
狠狠扎进谢砚书紧绷的神经!那袖中之物,必定是那枚玉佩!他竟敢贴身藏着!恰在此时,
侍女将一盏刚沏好的雨前龙井放在谢晏之面前。
谢砚书的目光死死锁在谢晏之那只探入袖中的手,狂暴的怒火混合着蚀骨的嫉妒,
轰然冲垮了他最后一丝理智。就在谢晏之伸出手,指尖即将碰到茶盏的刹那——“啪嚓!
”谢砚书猛地抬手,快如闪电,带着凌厉的狠劲,直接将那盏滚烫的茶盏狠狠扫落在地!
青瓷碎片四溅,滚烫的茶水泼洒开来,溅湿了谢晏之的袍角。满座皆惊!谈笑声戛然而止。
谢晏之的手僵在半空,温润的面具碎裂,眼中是震惊和冰冷的怒意。“谢砚书!你做什么?!
”暖阁内死寂。李昭阳霍然起身,动作带倒了绣凳。她脸上雍容彻底碎裂,
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她一步步走下主位,凤眸含霜,目光如利刃直刺谢砚书。
谢砚书迎上她的目光,唇边勾起讥诮的弧度。李昭阳在他面前站定,目光转向惊怒的谢晏之。
“谢晏之,”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响彻暖阁,带着威仪和寒意,“本宫今日,
倒有一事想问问你。”谢晏之心头猛跳,强自镇定:“殿下请问。
”李昭阳目光锐利如刀:“十年前,相府后园荷塘,落水被救之人,究竟是谁?”轰——!
谢晏之脸色骤变,血色褪尽,嘴唇颤抖。他慌乱地看向谢砚书,又迅速收回目光,一时失语。
空气凝固。所有人目光惊疑逡巡。谢砚书也愣住了。十年前?相府后园荷塘?落水?
混乱的记忆碎片撞入脑海。李昭阳根本不给谢晏之喘息机会,声音拔高,
字字如冰珠:“你告诉驸马,当年救他出荷塘淤泥的人是你?告诉他,
他昏迷前死死攥在手里的那枚玉佩,是你谢晏之的?”她猛地指向脸色惨白的谢晏之,
“谢晏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天换日,欺瞒至此!那枚玉佩,
是本宫当年救人心切遗落之物,何时成了你的信物?又何时需要你来‘归还’?!
”最后一句,直截了当地揭穿了谢晏之的刻意构陷。她豁然转身,目光如燃烧的寒冰,
刺入谢砚书震惊茫然的眼底:“谢砚书,你给本宫听清楚!当年跳下荷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