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元子,各种口味的浮元子,刚出锅的浮元子!”
“杏仁茶,热乎乎的杏仁茶,喝一碗还想第二碗,好喝不贵!”
“琥珀饧,老人小孩都爱吃的琥珀饧!”
暮色四合,最后一抹霞光隐没于灰色的天际线,之后,数千万盏花灯次第点燃,整个京城于顷刻间化作流金河川。
“**,您看那边好像是沈公子。”崔玉照的贴身丫鬟盈袖,指着不远处卖花灯的小摊前所站着的男子说。
那男子身着深紫色锦袍,长身玉立、英俊高挑,手持一盏小兔子花灯正四下打量,瞧着像是在等什么人。
盈袖见状忙兴奋地说:“**,这沈公子肯定是在等您呢,这可是您二人定亲之后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那花灯肯定也是沈公子特意买给您的!”
崔玉照却心下生疑,沈寅彦果真是在等她吗?
如果是的话,那她为何事先没有收到任何口信?
即便他们已经定亲,可这样私下见面终归不妥,还是需要回禀长辈,得到他们的允准后才可一见,这样才合规矩,不至于被人拿住话柄。
未等她莲步上前,就见沈寅彦的眼中忽然闪着亮光,紧接着,崔玉照就瞧见他和一娇俏可人的女子,旁若无人地相拥于大街上。
两人目光缱绻,相拥得难舍难分,若非周遭有人在场,只怕两人恨不得亲吻一番,方能一解相思愁。
头戴帷帽的崔玉照冷静地往前靠近,盈袖也掩下面上的震惊与慌乱,快走几步跟上自家**,不多时,主仆二人就听见那女子娇羞的声音传入耳中。
“阿彦哥哥,多日不见,你可想我……”
这声音……
竟然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崔玉熹!
盈袖更是被这熟悉的声音惊得捂住嘴巴,这……这不要脸的女子竟然是二**!!!
沈寅彦柔声与崔玉熹互诉衷肠:“我自然也是想你的,熹儿,你放心,我会尽快与你长姐退亲的。”
“你才是我想要求娶之人,先前那门亲事是我祖母弄错了,你放心,我绝不让你受委屈,我沈寅彦此生非卿不娶!”
崔玉熹难掩心中欢喜,更是大着胆子在他的脸上落下浅浅一吻,浓情蜜意地望着他说:“熹儿也非阿彦哥哥不嫁!”
好一番郎情妾意!
只是,他们两人莫不是忘记了彼此的身份。
他沈寅彦是她崔玉照的未婚夫,而她崔玉熹是她崔玉照同父异母的妹妹,他们两人于大庭广众下这般旁若无人的亲密,究竟是要将她置于何地呢?
愤恨直冲大脑,心中积压多年的怒气与怨气,恨不得在此刻翻涌而出;可理智告诉崔玉照,她不能就这么白白便宜了这对渣男贱女。
“**!”见自家**转身就走,盈袖看了一眼还在痴缠的两人,狠狠瞪了一眼,轻啐一口,这才快步追上走远的崔玉照。
“**,您等等奴婢!”
“**,**,您别伤心。沈公子就是个负心汉,二**勾引未来姐夫,也不是个好东西,他们两个更是无媒苟合,是他们犯贱在先,您为他们气坏身子不值当。”
盈袖在河岸边追上自家**后,又是痛骂那对不要脸的狗男女,又是宽慰崔玉照。
可这会儿,崔玉照的心中却没有了刚刚的怒意,不过心中的怨气还未消散。
初逢背叛,她确实伤心、愤恨,但更多的是恶心,还有那颗想要报复的心。
崔玉照在岸边捡起一颗石子,她将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水面,手中的石子被她狠狠丢掷出去,惊散了水面不远处的野鸳鸯。
“盈袖,我们回府!”崔玉照吐出一口浊气,扬声道。
春暄台四楼雅间,一男子身着朱色华服,似是屋内热气升腾,他将衣衫松了松,露出一截珍珠白色的中衣,整个人慵懒地斜坐在床边。
随着他举杯饮酒的动作,上绣暗金云纹的宽大袖袍滑落至肘部,将他那肌理分明、线条流畅的小臂显露出来。
刚刚那幕石子怒掷野鸳鸯恰好撞入他的眼帘,他摩挲着手上的白玉酒杯,目光顺势向下看去,正好落在那袭浅绿色的倩影上。
大抵是今晚的风格外怜惜他,微风轻柔拂面,将女子头顶的帷帽撩起一片,只可惜帷帽之下,女子还用轻纱覆面,他并未窥见全貌。
风过有痕,只见女子细心整理帷帽,将外界探究的视线隔绝开来,之后更是如一只翩翩蝴蝶涌入人潮,消失不见。
惊鸿一瞥,那双秋水盈盈的眸子就这样直直地撞入他的心尖,女子方才低眉浅笑的温柔也在他心中漾开圈圈涟漪。
此刻,在他心中,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黯然失色,这满城的繁华喧嚣也不及方才那抹倩影……
“八哥,你一直看外面做什么?难不成是外面有什么美人与你遥遥相望?”
话落,这人还将身子探出窗外,可窗外除了上元花灯盛景,再无其他。
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景色,竟引得他八哥如此痴迷。
宇文启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同母幼弟说:“小十,尚书房的师傅罚你的二十张大字,你可写完了?”
“八哥,你太过分了!”
提起这事儿,宇文哿忿忿地看了他一眼说:“亏我今天还特意告诉你,母后和母妃她们打算给你挑选皇子妃的事情,你竟然还在这么高兴的日子提起我的伤心事!”
宇文启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说:“这两者也不冲突。何况,选皇子妃这事儿又不是特意给我选,最根本的原因,还不是因为母后要给七哥选。”
至于他和六哥,都只是顺带罢了。
话落,宇文启又想到了刚刚的惊鸿一瞥。
若是从前,好像选谁来当他的皇子妃都一样;但从刚刚那刻起,他又觉得,这个皇子妃也不是谁当都一样的。
是她自然万事皆宜,可若不是她,那他也不愿将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