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家园翻新工程,每户集资17万,总投资3.3亿!”妻子把这笔钱甩在桌上时,
眼神里满是狂热:“林在此,你个废物要是拿不出这钱,我们就离婚!赵总说了,
这是住进富人区的最后机会!”上一世,我为了这笔钱卖肾借贷,
拼命阻拦使用易燃竹制脚手架,却被他们骂成“挡人财路的丧门星”。结果,7栋楼起火,
千人受困。我背着瘫痪的岳母逃生,却在火海中被她一把推向崩塌的火墙,
只因为要给她的“金龟婿”赵总腾出路。重活一世,
看着窗外那密密麻麻、宛如棺材板一样的竹架子。我默默签下了离婚协议,转身用所有的钱,
把顶楼储藏室改造成了防火防爆的末日堡垒。三个月后,风力七级,火光冲天。
看着前妻在楼下火海中绝望拍打我的特种玻璃门,我抿了一口冰可乐,
打开了全网直播:「家人们,今晚这场3.3亿的烟花秀,才刚刚开始。」1“林在此,
你个窝囊废!这十七万你到底是掏还是不掏?”耳边炸开的尖锐女声让我有些恍惚,紧接着,
一叠厚厚的A4纸狠狠甩在了我脸上。纸张边缘锋利,划过眼角,带起一阵**辣的疼。
我下意识地摸了一把,指尖沾染了一抹刺眼的红。我抬起头,
视线穿过客厅里弥漫的廉价香水味,落在了眼前这个女人身上。苏梦,我的妻子,
此刻正双手叉腰,那张平日里涂脂抹粉的脸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变形,
活像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野猫。“跟你说话呢!装什么死?
”坐在沙发上的岳母王桂兰把手里的瓜子壳啐在地上,翻了个白眼说道:“梦梦,
我就说这男人靠不住。锦绣家园这次翻新可是赵总亲自牵头的,每户集资十七万,
只要外立面一换,电梯一装,这房价立马翻倍!那是多少钱?
那是咱们以后住进富人区的门票!他倒好,抠抠搜搜的,
我看他就是不想让我们娘俩过好日子。”熟悉的台词,熟悉的场景。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日期显示:2023年6月15日。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直冲天灵盖,随后又化作了难以抑制的狂喜。我回来了。
回到了一切惨剧发生的前三个月,
回到了这个名为“锦绣家园改造计划”实为“死亡通知书”下达的日子。上一世,
我也是坐在这个位置,苦口婆心地劝她们。我说赵鹏程那个“鹏程建设”就是个皮包公司,
我说他们为了省钱用的全是被淘汰的易燃竹制脚手架,
我说老旧小区的电路根本承受不住那种高强度的施工设备。结果呢?苏梦给了我一巴掌,
王桂兰骂我是“见不得别人好的丧门星”。为了凑这十七万,我卖了车,甚至去借了高利贷,
最后像条狗一样在这个家里失去了所有尊严。三个月后,
那场震惊全国的“10·15特大火灾”爆发了。七栋楼,
被密密麻麻的干燥竹架和绿色的防尘网包裹得严严实实。起火的瞬间,
整栋楼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拔风烟囱。我背着瘫痪在床的岳母,
在那如同炼狱般的高温里艰难求生,把唯一的防毒面具给了苏梦。
可当我们终于爬到逃生通道口时,那里却被赵鹏程堆满了建筑垃圾,只留下一条缝隙。
我至今都记得苏梦当时的眼神,那是一种极致的冷漠和算计。
她为了给早已等在那里的奸夫赵鹏程腾出逃生空间,竟然和王桂兰合力,
猛地将我推向了身后翻滚的火墙。“林在此,你也别怪我,赵哥说了,这通道只能过两个人。
你反正也买了意外险,死了还能给我留点钱。”烈火吞噬皮肤的滋味,
那种油脂在高温下爆裂的声音,我到现在都能听见。“喂!你聋了?”苏梦见我不说话,
踩着高跟鞋又上前一步,修长的指甲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我告诉你,赵总说了,
今天是交钱的最后期限。你要是拿不出钱,咱们就离婚!这房子你也别想住!
”我看着她那张开合的红唇,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她在大火中狰狞的笑脸。我慢慢地站起身,
动作有些僵硬,那是灵魂刚刚契合肉体的不适感。我没有像上一世那样卑微地求情,
也没有愤怒地争辩,只是平静地整理了一下被纸张砸乱的衣领。“十七万,我没有。
”我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刚从地狱爬回来的阴冷。苏梦愣了一下,随即尖叫起来:“没有?
你那个破结构工程师的证不是还能挂靠吗?你去借啊!去卖肾啊!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
今天必须把钱给我凑齐!”王桂兰也跟着起哄:“就是,没用的东西。
当初瞎了眼才把梦梦嫁给你。”我走到茶几旁,拿起那份《锦绣家园改造集资协议书》。
上面密密麻麻的霸王条款,每一条都是赵鹏程精心设计的敛财陷阱。而这两个蠢女人,
却把它当成了通往上流社会的圣经。“这钱我不会出,这房子,我也不要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签字笔,在那份协议的背面,“放弃产权声明”那一栏,
行云流水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空气突然安静了。苏梦瞪大了眼睛,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她原本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跪地求饶,或者唯唯诺诺地出去筹钱,
却没想到我竟然直接掀了桌子。“你……你说什么?”苏梦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我说,这房子归你们,债务也归你们。
既然你们这么想住进‘富人区’,那我就成全你们。”我把笔扔在桌上,
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协议我已经签了放弃,从今天起,这房子的死活,跟我无关。
”我转身走向卧室,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身后传来王桂兰气急败坏的吼叫声:“反了!
反了!梦梦,你看这白眼狼!离!必须离!让他净身出户!我看他离了我们家,
以后只能去睡大街!”苏梦冲进卧室,一把拽住我的胳膊,眼神里满是怨毒:“林在此,
你别后悔!赵鹏程比你强一万倍!离了你,我马上就能过上好日子!”我停下手中的动作,
侧过头,静静地看着她。我的眼神里没有她预期的愤怒或嫉妒,只有一种看死人的悲悯。
“苏梦,希望三个月后,你还能这么有底气地跟我说话。”我甩开她的手,
拎起那个只装了几件换洗衣服的破旧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即将变成焚尸炉的家。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听见屋里传来了她们母女俩得意的笑声,
还有苏梦给赵鹏程打电话的娇嗔:“亲爱的,那个废物滚了,
房子是我们的了……”我站在楼道里,点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中,我抬头看着楼道窗外。
那里,几辆满载着毛竹的卡车正缓缓驶入小区。干燥的竹子在阳光下泛着枯黄的光泽,
那是最好的助燃剂。2楼下的喧闹声比我想象的还要大。“锦绣家园”虽然地段好,
但毕竟是二十年的老小区,住在这里的大多是像王桂兰那样贪图拆迁红利的老住户,
还有一部分是等着房价上涨套现的投机客。小区的中心广场上,
早已搭起了一个临时的红台子。
红底黄字的大横幅拉得笔直——“热烈庆祝鹏程建设进驻锦绣家园,共创美好未来”。
在那横幅下面,一个穿着紧身西装、脖子上挂着小指粗金链子的男人正拿着麦克风,
唾沫横飞地演讲。那就是赵鹏程。我的死敌,也是苏梦的奸夫。“各位业主家人们!
我是赵鹏程!咱们这次改造,那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大家的房子升值!
是为了让大家住得更安全、更体面!有人说,为什么要每户交十七万?我告诉大家,
咱们用的是最好的材料,请的是最顶级的团队!只要三个月,我保证,这里的房价能翻一番!
”台下的业主们一个个听得面红耳赤,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把的钞票从天上掉下来。
我拖着行李箱,从人群边缘默默走过。“哟,这不是林工吗?”赵鹏程眼尖,
一眼就看到了我。他这一嗓子,直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我身上。他跳下台子,
满脸戏谑地走到我面前,身上那股浓烈的古龙水味差点让我吐出来。
“听说你刚刚签了放弃产权协议?怎么,这是要净身出户啊?”赵鹏程故意拔高了音调,
周围的人群立刻发出了一阵哄笑。“林在此这窝囊废,连十七万都拿不出,还当什么工程师。
”“就是,也就是苏梦瞎了眼跟了他几年,现在终于想通了。
”“这种人就是我们小区的败类,没钱还要占着茅坑不拉屎,走了好!
走了我们房子升值得更快!”指指点点,唾沫星子几乎要淹没我。上一世,我也是在这里,
试图跟他们解释竹制脚手架的危害,解释外立面保温材料必须用A级防火岩棉,
而不是赵鹏程准备用的那种易燃挤塑板。结果呢?我被几个身强力壮的保安按在地上,
被他们骂成是“阻碍大家发财的疯子”。这一次,我只是平静地看着赵鹏程那张油腻的脸,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极其标准的微笑。“赵总财大气粗,工程质量肯定没话说。
我这种穷人,确实不配住在这里。”赵鹏程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顺从。
他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羞辱我的话,现在反而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眯起眼睛,
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算你识相。
苏梦那娘们儿在床上功夫不错,虽然生过孩子,但比你会伺候人。你就安心滚蛋吧,
这小区以后姓赵了。”我心中没有一丝波澜,甚至想笑。“赵总,既然这小区你说了算,
我有件事想求你。”我忽然开口。赵鹏程直起腰,得意洋洋地看着我:“说,
看在你这么配合的份上,赏你个路费也不是不行。
”我指了指七号楼顶层那个凸出来的、像是违章建筑一样的阁楼。
“那是以前物业留下的废弃储藏室,连窗户都没有,也没产权。我现在没地方住,
能不能把它租给我三个月?租金我照付。”赵鹏程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灰扑扑的小格子。
那是顶楼水箱旁边的一个设备间,后来废弃了,冬冷夏热,连流浪猫都不愿意待。
“哈哈哈哈!”赵鹏程爆发出一阵狂笑,指着我对周围的人喊道,“大家听听!
这大工程师要住储藏室!那是人住的地方吗?那是老鼠洞!”周围的邻居们笑得前仰后合。
“给他住!让他看着我们怎么发财!”“就是,让他当个看门狗也不错!”赵鹏程大手一挥,
像是在打发一个乞丐:“行!老子做主了!那破地方送你住三个月都行!不过丑话说前头,
水电自理,要是死在里面了,别臭了我们的地儿!”他随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生锈的钥匙,
像扔骨头一样扔在地上。我弯下腰,捡起那把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感到无比安心。
他们不知道,那个位置是整个小区的制高点。它有着独立的承重结构,紧挨着巨大的蓄水箱。
它的墙体是当年为了防空袭特意加厚的混凝土。在即将到来的火场审判中,那里不是老鼠洞,
那是诺亚方舟的驾驶舱。更是我为他们精心准备的,观景台。“谢谢赵总。
”我拍了拍钥匙上的灰尘,拖着箱子,在众人的嘲笑声中,
一步步走向那栋即将变成火炬的大楼。穿过人群时,我看到了苏梦。她正挽着王桂兰的手,
站在单元门口,一脸鄙夷地看着我。“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竟然要去住储藏室。
”苏梦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我听见,“妈,待会儿让换锁师傅快点来,
别让他偷偷溜回家偷东西。”我没有理会,径直走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的那一刻,
将外面那喧嚣的、贪婪的世界隔绝在外。我看着电梯镜子里那个面色苍白但眼神坚毅的自己,
深吸了一口气。3三个月。九十天。两千一百六十个小时。对于锦绣家园的住户来说,
这是狂欢的三个月。对于我来说,这是构建堡垒的三个月。
那个位于七号楼顶层的废弃储藏室,只有不到十五平米。墙皮脱落,满地是老鼠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但它的位置绝佳——它位于楼体的风口上风向,
且背靠巨大的消防水箱。我花光了身上仅剩的积蓄,
甚至变卖了那一块父亲留下的劳力士手表,凑了三十万。第一周,我像只勤劳的蚂蚁,
趁着夜色往楼上搬运材料。“哟,林大才子,这买的什么啊?
不会是想把储藏室装修成婚房吧?”隔壁单元的李大妈嗑着瓜子,
看着我搬运一个个沉重的箱子,阴阳怪气地问。箱子上写着“工业隔音棉”,
其实里面装的是顶级的航空级气凝胶隔热板。这种材料能耐受1400度的高温,
是我给自己打造的第一道防线。“随便弄弄,住着舒服点。”我低着头,假装卑微。
李大妈嗤笑一声:“再怎么弄也是个狗窝。你看人家赵总,昨天又拉来两车大理石,
说是要给每家每户换窗台呢。”我没接话。大理石?
在这个承重结构本来就脆弱的老楼里加装大理石,简直是嫌楼塌得不够快。第二周,
赵鹏程的施工队正式进场了。原本开阔的小区瞬间变成了迷宫。正如我记忆中那样,
他们没有使用昂贵的钢管脚手架,而是运来了堆积如山的毛竹。
那些竹子很多都已经泛黄、开裂,显然是重复使用过多次的废料。
工人们用更加易燃的塑料扎带将它们捆绑在一起,像是一层层裹尸布,将七栋大楼紧紧缠绕。
我在顶楼,透过满是灰尘的小窗,冷眼看着这一切。为了掩人耳目,
我在储藏室外面堆满了破纸箱和垃圾,看起来就像个真正的废品回收站。
但在那扇不起眼的防盗门后面,我已经完成了一个微型末日地堡的雏形。
墙壁四周铺设了双层气凝胶板,中间夹层灌注了耐高温的防火发泡剂。
原本那个漏风的小窗户,被我换成了一块特制的单向防弹玻璃——这花了我大半的预算,
但它能让我清楚地看到楼下发生的一切,而外面的人只能看到一面镜子。第三周,
苏梦带着赵鹏程公然出入那个曾经属于我的家。我在楼顶安装排气扇时,
甚至能听到楼下传来的嬉笑声。“亲爱的,你看这墙纸换成欧式的怎么样?
等这房子涨价卖了,我们就去欧洲旅游。”苏梦的声音甜得发腻。“都听你的,宝贝。
不过这工期得赶一赶,那帮工人最近老抱怨说竹架子太干了,怕起火。哼,
一帮泥腿子懂什么,干才好干活!”赵鹏程狂妄地笑着。我手里拿着电钻,
正在给储藏室加装独立的空气过滤循环系统。听到这话,我手下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精准地将膨胀螺丝打入墙体。太干了。确实太干了。这一年的夏天异常炎热,
连续四十天没有下雨。那些竹制脚手架在烈日的暴晒下,水分被彻底蒸发,此时的它们,
比汽油还要敏感。只要一颗小小的火星,就能引发一场吞噬一切的灾难。
而赵鹏程为了省那点防尘网的钱,买的是最劣质的非阻燃密目网。那种绿色的网布,
一旦点燃,就会像燃烧的塑料袋一样,带着火雨滴落,粘在人身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第二个月,我的“堡垒”基本完工。我储备了足够维持一周的压缩饼干、两箱矿泉水,
以及最关键的——两瓶高压工业氧气和一套专业的全脸防毒面具。这栋楼一旦起火,
烟囱效应会在几分钟内抽干楼道里的氧气,并灌满剧毒的浓烟。大部分人不是被烧死的,
而是先被毒死、憋死的。但我这里,将是一个独立的正压氧气舱。也就是在这个月,
小区里发生了一件小事。三楼的一个老太太,因为在阳台烧香,火星掉在了外面的防尘网上,
烧出了一个大洞。幸亏保安发现得早,拿灭火器扑灭了。这本来是一个绝佳的警示。
但赵鹏程是怎么处理的?他带着人冲到老太太家里,
逼着那个七十岁的老人赔了两千块钱的“材料费”,并威胁如果不赔钱就断水断电。
“都给我听着!”赵鹏程站在楼下大吼,“这防尘网贵着呢!谁再敢弄坏,
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至于着火?那是不可能的!我们这材料都是防火的!
”周围的邻居们不仅没有质疑,反而纷纷指责那个老太太不小心,
差点坏了大家的“发财大计”。我站在单向玻璃后,手里拿着一杯冰可乐,
看着赵鹏程那张嚣张跋扈的脸。“防火的?”我轻笑一声,手指轻轻敲击着玻璃,“赵鹏程,
你这牛皮吹得,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时间终于来到了第90天。10月15日。
这一天,天气异常闷热,空气干燥得仿佛划一根火柴就能点燃整个世界。
气象台发布了大风黄色预警,预计今晚阵风将达到7级。傍晚时分,赵鹏程为了赶工期,
命令工人在底层的商铺进行违规电焊作业。按照规定,动火作业必须清理周边的可燃物,
并配备灭火器材。但赵鹏程的工地,地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刨花和锯末,
旁边就是干燥得噼啪作响的竹制立柱。我坐在储藏室那张特制的工学椅上,
面前摆着三台显示器。一台连接着我自己架设的高清摄像头,
正对着楼下的施工点;一台显示着当前的风速和风向数据;最后一台,
则是各大直播平台的后台界面。直播间的标题我已经取好了:【今晚,
请欣赏一场价值3.3亿的盛世烟火】。晚上七点四十五分。楼下传来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赵老板,这风太大了,电焊火花乱飞,容易出事啊!”是一个年轻工人的声音。
“出什么事?出了事老子担着!今天晚上必须把这几个广告牌支架焊好!谁敢停工,
这月工资别想要了!”赵鹏程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机里。我看到屏幕上,
那个年轻工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屈服于权威,拉下了电焊面罩。
“滋——”蓝色的电弧光在昏暗的傍晚显得格外刺眼。一阵狂风呼啸而过,
卷起一团带着高温的焊渣,像是一群欢快的萤火虫,轻盈地飞向了旁边那堆干燥的竹子,
以及上面覆盖着的、满是油污的绿色防尘网。我放下了手里的可乐,
戴上了那个看起来有些狰狞的防毒面具,然后,缓缓地按下了“开始直播”的按钮。
“家人们,晚上好。”“我是林在此。在这个风干物燥的夜晚,有些账,该算算了。
”屏幕的一角,那一小团微不足道的火苗,在七级大风的抚摸下,瞬间暴涨,
化作一条贪婪的火龙,顺着竹架子,发出了兴奋的咆哮声。**,在窗外呜咽,
像是一群渴望血肉的饿鬼在低鸣。我的桌面上,
显示屏的右下角跳动着实时数据:风速16.8米/秒,瞬间阵风已达7级。这种天气,
按照建筑施工安全规范,必须全面停止高空作业和动火作业。但在楼下,
电焊机那刺耳的“滋滋”声依然像催命符一样响个不停。我戴着降噪耳机,
都能感觉到那种令人牙酸的电流声穿透耳膜。屏幕画面里,那个年轻的焊工显然很害怕。
他整个人缩在脚手架的一角,身体随着竹架在狂风中的摇晃而剧烈颤抖。
他手里的焊枪每一次接触金属支架,迸射出的火星都会被大风瞬间卷走,
像是一把撒向空中的碎金。“赵老板……这风太邪乎了,火星子到处飞,下面全是干竹子啊!
”焊工带着哭腔对着对讲机喊。对讲机那头传来赵鹏程不耐烦的咆哮,
带着醉意和嚣张:“哪那么多废话!这竹子我找大师算过,那是‘节节高升’的风水局!
烧不起来!赶紧弄完,今晚还要挂‘恭喜发财’的灯笼!”焊工咬了咬牙,再次扣动了开关。
那一刻,时间仿佛在我的眼中放慢了。我清晰地看见,一颗指甲盖大小的赤红焊渣,
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冷却落地。它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旋风裹挟着,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
像是一颗精准制导的微型导弹,一头扎进了三楼外墙的一处缝隙里。那里,
堆积着厚厚一层干燥经年的竹叶,以及赵鹏程为了省钱没有清理的泡沫板废料。
甚至不需要一秒钟。没有预热,没有缓慢的阴燃。“呼——”屏幕上的画面骤然一亮。
那颗火星触碰到干燥竹叶的瞬间,就像是一滴水掉进了滚油里。火苗瞬间窜起半米高,
紧接着贪婪地舔舐上了旁边那一捆因为暴晒而裂开的毛竹。“着火了!着火了!
”焊工扔下焊枪,惊恐地尖叫起来,手忙脚乱地想要用脚去踩。可是,
在那绿色的劣质防尘网面前,他的挣扎显得如此可笑。那种被称为“聚乙烯密目网”的东西,
如果是正规阻燃的,遇火只会收缩卷曲。但赵鹏程买的这种便宜货,成分堪比固态汽油。
火舌触碰到防尘网的瞬间,整张网像是一层浸满了油脂的薄纱,瞬间爆燃!
火势不是向上蔓延的,而是顺着网布,像瀑布一样疯狂向下流淌。
燃烧的塑料融化成滚烫的胶状液滴,带着火焰,雨点般砸向二楼、一楼堆积的建筑垃圾。
我调整了一下坐姿,拧开了手里那瓶冰镇可乐的盖子,“滋”的一声轻响,
在封闭的室内显得格外清脆。与此同时,楼下传来了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个焊工想跑,
却发现脚下的竹排已经被烧断,整个人悬在半空,然后重重地摔进了下方的火海。“好戏,
开场了。”我喝了一口可乐,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
压住了我心底那一丝因为肾上腺素飙升而带来的战栗。
我将直播间的封面换成了一张早已PS好的图片:七栋燃烧的大楼,配文“锦绣炼狱”。
直播间的人气开始缓慢爬升,起初只有几十个误入的观众。“主播这是在放电影吗?
特效不错啊。”“这什么游戏?画质好真实。”“等等……这好像是锦绣家园?
我家就在附近,我看到那边红了!”我对着麦克风,
声音平静得像是一个深夜电台的主持人:“各位观众,这不是电影,也不是演习。
这是江城市锦绣家园小区,正如你们所见,这里正在进行一场耗资3.3亿的‘旧改工程’。
我是这里的原业主,也是今晚这场盛宴的唯一记录者。”屏幕上,火势已经彻底失控。
七级大风成了最好的鼓风机。因为七栋楼被密不透风的防尘网和竹架包裹,
大楼外立面和建筑本体之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腔。这在流体力学里,叫“烟囱效应”。
火焰一旦在底部形成规模,热空气就会在这个空腔里疯狂上升,产生巨大的抽吸力,
将更多的新鲜空气从底部吸入,助长火势。短短三分钟,原本只是三楼的一个着火点,
此刻已经化作一条狂暴的火龙,咆哮着冲向七楼、十楼、十五楼!整栋楼,
变成了一根巨大的、通红的火炬。那些曾经为了房价、为了贪欲而逼迫我搬走的邻居们,
此刻正处在这根火炬的中心。我看着窗外被火光映得通红的夜空,眼神里没有怜悯。
因为我清楚地记得,上一世,当这火焰烧在我身上时,他们也是这样,站在安全的地方,
指责我是那个引来灾祸的倒霉鬼。那时候没人救我。现在,我也只是个看客。5五楼,
502室。那是苏梦和我的婚房,也是现在她和王桂兰做着发财梦的地方。此时此刻,
苏梦正坐在新换的真皮沙发上,手里拿着计算器,在那算着这房子翻新后能卖多少钱。“妈,
赵哥说了,等外墙弄好,咱这房子每平米能涨八千!一百平就是八十万!
到时候把林在此那个废物彻底踹干净,我给你换个带花园的大别墅。”苏梦眉飞色舞,
完全没注意到窗外那诡异的橘红色光芒。王桂兰笑得满脸褶子都开了花,
一边嗑瓜子一边说:“还是梦梦你有本事,找了赵总这么个大靠山。那个林在此,
除了会画图还会干啥?也就是个死脑筋,活该一辈子受穷。”“砰!”一声巨响突然传来,
像是巨大的重物砸在了阳台的玻璃上。苏梦吓了一跳:“谁啊!大晚上的砸玻璃!
”她骂骂咧咧地走向阳台,一把拉开了落地窗的帘子。下一秒,她的尖叫声几乎刺破了屋顶。
原本应该是夜景的窗外,此刻被一张巨大的、燃烧着的绿色怪脸覆盖。
那是被风吹得贴在窗户上的防尘网,火焰在上面疯狂跳动,高温瞬间让钢化玻璃布满了裂纹。
“咔嚓!”玻璃承受不住内外巨大的温差,轰然炸裂。滚滚浓烟夹杂着燃烧的塑料味,
像黑色的毒蛇一样瞬间冲进了客厅。那种味道极其刺鼻,只要吸入一口,
喉咙就像被刀割一样剧痛。“着火了!妈!快跑!着火了!”苏梦吓得魂飞魄散,
转身去拉还在发愣的王桂兰。王桂兰腿脚本来就不利索,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直接瘫在地上,屎尿齐流:“我的钱!我的房产证!快拿房产证!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房产证!”苏梦哭喊着,硬拖着王桂兰往大门冲。她们打开防盗门,
原本以为楼道是安全的。可门一开,一股热浪直接把两人掀翻在地。楼道里全是黑烟,
伸手不见五指。因为“烟囱效应”,整个楼梯间此刻就是一个巨大的抽烟机,
所有的烟尘都在往上涌。“咳咳咳……救命……救命啊!”苏梦捂着口鼻,
拼命按着电梯按钮。但电梯显示的数字早已经灭了——火灾发生的第一时间,
供电系统就已经跳闸。“走楼梯!走那边的消防通道!赵哥说过,那是专门留的VIP通道!
”苏梦突然想起来赵鹏程之前的承诺。为了方便施工,
赵鹏程让人把原来的消防通道封了一半,只留了一个小门,美其名曰“防盗”,
实际上是为了堆放建筑垃圾省运费。但他告诉业主,那是“贵宾专属通道”。
苏梦扶着王桂兰,跌跌撞撞地摸到了通道口。然而,
当她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看清眼前的一切时,绝望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她所有的希望。
哪里有什么通道?那扇窄窄的小门前,堆满了沾着水泥的编织袋、废弃的砖头,
还有一大堆还没来得及运走的旧马桶和破沙发。那是赵鹏程为了省钱,
让工人直接堆在这里的。“赵哥……赵哥不是说这里能走吗?”苏梦疯了一样去扒那些垃圾,
但那些沉重的建筑废料纹丝不动。火势越来越大,身后传来了邻居们凄厉的哭喊声。
苏梦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她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报警,而是给林在此打电话。
在她的潜意识里,那个男人虽然窝囊,但每次出事,他总能像超人一样把一切摆平。上一世,
就是这个电话,把林在此骗回来送了命。我的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老婆(已备注为“前妻”)。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听到了**,弹幕疯狂滚动。“主播接电话啊!”“这是谁打的?
这种时候打电话,肯定是求救的。”我慢条斯理地接通,并且按下了免提。“林在此!老公!
你在哪?快来救我!家里着火了!我们要死了!呜呜呜……”苏梦的哭声凄厉无比,
夹杂着王桂兰的咳嗽声。我对着麦克风,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今晚的月色:“苏**,
请注意你的称呼。我们已经签署了离婚协议。而且,我现在只是一个被你们赶出门的流浪汉,
没有那个能力去闯你们的富人区。”“林在此!你是不是人!我是你老婆啊!妈也在里面!
通道堵住了!全是垃圾!是你把通道堵住的是不是?你想害死我们!
”苏梦在极度的恐惧中开始胡言乱语,本能地想要把责任推给别人。听到这话,
直播间瞬间炸了。“**?这女的疯了吧?通道堵住了怪前夫?”“这什么极品一家人?
听这意思,主播是被赶出来的?”我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苏梦,
动动你的脑子。那个通道,是你的好情人赵鹏程封的。那些垃圾,是他的工人堆的。
你现在应该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把这些‘金山银山’搬开。
”“不……不可能……赵哥说那是为了安全……”“安全?”我打断了她,
“那是通往地狱的安全通道。苏梦,
好好享受你为了那一万块钱一平米的涨幅而换来的代价吧。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在顶楼,
透过玻璃,看着你们呢。”“你在顶楼?你在顶楼是不是?你一定有办法!林在此!
你快下来背妈!就像以前一样!你快来啊!”“背她?”我看了一眼屏幕上翻滚的烈火,
“上次我背她,她把我推向了火坑。这次,让她那个赵总来背吧。我这里,满员了。”说完,
我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听筒里最后的余音,
是苏梦绝望的尖叫和一声巨大的爆裂声——那是五楼的防盗门被热浪冲开的声音。
6此时此刻,赵鹏程正在七号楼的顶层复式豪宅里。这是他专门给自己留的样板间,
装修得金碧辉煌,号称“锦绣皇宫”。火灾发生的时候,
他正搂着两个年轻的售楼**在喝红酒。“赵总!不好了!下面烧起来了!
”他的心腹阿彪撞开门冲进来,脸上全是黑灰,“风太大了,那竹架子根本压不住!
火已经烧到十楼了!”赵鹏程手里的高脚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慌什么!
”赵鹏程虽然腿在发抖,但嘴依然很硬,“这楼是混凝土的,烧不坏!咱们在顶楼,
火一时半会儿上不来!”“不是啊赵总!烟!烟上来了!”阿彪指着门缝,
那里正不断渗入黑色的浓烟。赵鹏程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
冲到窗边往下看。只看了一眼,他就差点尿裤子。下面根本不是火灾现场,而是炼狱。
红色的火舌像无数条触手,正顺着外墙疯狂攀爬,每一次呼吸都在向上窜一截。“走!
走电梯!我有备用电源!”赵鹏程大吼。他这套房子有一部直通地库的专用电梯,
当初为了显摆,他特意花了重金改造,接了一路所谓的“应急电源”。“可是赵总,
电梯井会有烟……”阿彪有些犹豫。“闭嘴!你是想在这里被烤熟吗?
”赵鹏程一巴掌扇在阿彪脸上,抓起保险柜里的几根金条塞进包里,带着人就往电梯冲。
电梯门打开,轿厢里还亮着灯,看起来似乎是唯一的生路。
赵鹏程带着阿彪和两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挤了进去,疯狂按着“B1”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浓烟。赵鹏程松了一口气,靠在镀金的轿厢壁上,
擦了一把冷汗:“妈的,吓死老子了。等出去了,先把那个焊工弄死顶罪,
就说是他违规操作……”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电梯的运行速度异常缓慢。
当电梯下降到十五楼的时候,轿厢内的温度开始急剧升高。
“赵总……好热……”一个女人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皮肤已经泛红。因为外墙的高温传导,
整个电梯井此刻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烤箱。而这部金属电梯,就是烤箱里的锡纸盒。
“滋滋滋……”头顶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紧接着,伴随着一声令人绝望的机械摩擦声,
电梯猛地一震,停住了。“怎么回事!动啊!给我动啊!”赵鹏程疯狂地拍打着按钮,
甚至用脚去踹门。但电梯纹丝不动。那所谓的“应急电源”,也是他为了吃回扣,
买的劣质翻新货。在持续的高温烘烤下,线路早已融化短路。黑暗瞬间降临。紧接着,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电梯井里的浓烟,顺着门缝和通风口,开始往轿厢里灌。
“咳咳咳……救命……开门啊!”狭小的空间里,四个人在黑暗中互相推搡、尖叫。
高温炙烤着铁皮,他们能感觉到脚底板传来的热度正在烫穿鞋底。就在这时,
一阵嗡嗡声从电梯井的上方传来。透过轿厢顶部那个并未完全封闭的维修口,
一点红色的光芒照了进来。那是一架无人机。我的无人机。我坐在防弹玻璃后的安全屋里,
操纵着无人机悬停在电梯井的上方。
那个维修口是我在改造通风系统时特意留下的“观察眼”,没想到正好用上了。
无人机挂载的扩音器里,传出了我的声音,在这个封闭的金属棺材里回荡,
如同审判者的低语:“赵总,晚好啊。”黑暗中,赵鹏程猛地抬头,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林在此?是你吗?林在此!快救我!我有钱!我给你钱!
那个工程款我不吞了,我都给你!这里有金条!我都给你!”透过无人机的夜视镜头,
我看到赵鹏程那张扭曲的脸,像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老鼠。“钱?”我轻笑一声,“赵总,
您闻闻,现在的空气里是什么味道?”“什么……什么味道?”赵鹏程拼命咳嗽着。
“那是人民币燃烧的味道啊。”我淡淡地说道,
用的那些劣质电缆、那种易燃的保温层、那些回扣吃进肚子里的脏钱……现在都在为您送行。
这种味道,应该很合您的胃口吧?”“林在此!你个畜生!你见死不救!我要杀了你!
”赵鹏程崩溃了,他意识到我根本没打算救他。“别这么大火气,省点氧气吧。
”**纵着无人机缓缓上升,离开了那个即将变成高压锅的井道。“赵总,
好好享受您的‘黄金棺材’。毕竟,这是您亲手打造的。”屏幕上,
电梯井下方的火光越来越亮,像是一只张开的巨口,等待着吞噬。7晚上八点十五分。
火灾发生半小时后,第一批消防车终于抵达了锦绣家园的门口。然而,正如我预料的那样,
灾难才刚刚开始。无人机的镜头切换到了小区门口。刺耳的警笛声响彻夜空,
但红色的消防巨兽却无奈地停在了大门口。因为那条原本宽敞的消防通道,
此刻停满了私家车。宝马、奔驰、奥迪……这些象征着业主们“中产阶级”身份的铁壳子,
像是一道道路障,死死地卡住了救援的喉咙。“把车挪开!谁的车!赶紧挪开!
”消防员拿着大喇叭焦急地喊话,甚至有几个年轻的消防员急得直接冲上去,试图徒手推车。
但这群贪婪的业主,为了省那几千块钱的停车费,把车停得密密麻麻,连个缝隙都没留。
甚至有几个穿着睡衣跑出来的业主,还在对着消防员指手画脚:“哎哎哎!别碰我的车!
划坏了你们赔得起吗?我这车刚提的!”直播间里,弹幕已经从震惊转为了狂怒。
“这群人是畜生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心疼车?”“活该!这就是报应!
自己堵死了自己的生路!”“消防员太难了,看得我想哭。”我看着这一幕,心中只有冷漠。
“既然路不通,那就换条路。”我打开了另外一个频道,接通了现场消防指挥的公共频段。
这在平时是违法的,但在这种混乱的时刻,没人会去追究一个试图提供信息的“热心市民”。
“我是林在此,锦绣家园前结构工程师,现位于7号楼顶层。
”我的声音通过无线电切入了指挥频道,清晰而冷静,“指挥官,正门消防通道被堵死,
强行清理至少需要二十分钟。建议立刻启用西侧门的应急通道,那里虽然窄,但没有私家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