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假装失忆,忘了我们曾相爱,忘了她是我杀父仇人的女儿。我冷眼看她小心翼翼地弥补,
心中既痛又快意。直到她为我挡下致命一击,弥留之际笑着说:“别装了…我早知道你没忘。
这样…我们…两清了。”---1“滴——答——”是水龙头没关紧吗?
还是……我脑子里什么东西漏了的声音?眼前一片模糊的白,消毒水的味道像条滑腻的蛇,
直往鼻子里钻。头疼,炸裂般的疼,像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我的太阳穴。我费力地想抬起手,
却发现手臂沉得像灌了铅。“沈夜?沈夜你醒了?!”一个声音,带着颤抖,像绷紧的琴弦,
猛地拨动了这死寂的空气。这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我即使闭着眼睛,化成灰,
都能认出来。是林晚。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感扑面而来。恨意,
像沸腾的岩浆,瞬间冲垮了刚苏醒的迷茫。它们在我血管里咆哮,嘶吼着要冲出去,
将她撕碎。但我不能。我花了那么多时间策划,等了那么久,才等到这个“完美”的机会。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那翻滚的恨意沉淀下去,凝固成冰。再睁眼时,
我眼里只剩下全然的空洞和茫然。我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她就站在床边,脸色苍白,
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曾经那双总是盛满星光的眼睛,此刻红肿不堪,
写满了疲惫和……恐惧。看到她这副样子,我心里竟然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意。痛吗?林晚。
但这,还远远不够。“你……”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哑得厉害,声音像是破风箱拉出来的。
“是谁?”这三个字,我练习过无数次。语气,音量,甚至伴随的微表情——纯粹的,
带着疏离的困惑。完美。我看到她身体猛地一晃,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她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床尾的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看着我,
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但倔强地没有让它们掉下来。哈,演技不错。我在心里冷笑。
装得真像那么回事。杀父仇人的女儿,果然也继承了几分虚伪。“我……”她的声音也在抖,
努力维持着平稳,“我是林晚。”林晚。这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灵魂上。
但我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甚至微微蹙起了眉,像是在记忆的垃圾堆里费力翻找,却一无所获。
“林……晚?”我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得像在念一个陌生人的名字。“我们……认识吗?
”回忆汹涌而来!“沈夜!你快点!”阳光下的林晚,回头对我招手,笑容灿烂得晃眼。
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裙摆被风吹起,像只即将翩跹起舞的蝴蝶。我跑上去,
一把抓住她的手,十指紧扣。“跑那么快干嘛,我又不会丢。”我笑着揉她的头发。
“怕你被别的女孩子拐跑啊!”她皱皱鼻子,假装凶巴巴地说。“傻子,”我捏紧她的手,
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我忘了谁,也不可能忘了你林晚。”忘了谁,也不可能忘了你。
呵。**讽刺。现在,我“忘”了。忘得一干二净。“我们……”林晚的嘴唇翕动了几下,
最终,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朋友。”朋友。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对,朋友。
杀父仇人的女儿,和我,是“朋友”。这真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心里痛得快抽搐,
面上却依旧是一片荒漠。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天花板那片惨白。
拒绝交流的姿态摆得十足。“医生!医生他醒了!”她像是才反应过来,慌忙按响了呼叫铃,
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医生和护士很快进来,一番检查。“沈先生,你感觉怎么样?
”医生一边记录一边问。“头很痛。”我老实回答,声音虚弱,“很多事……想不起来了。
”医生点点头,转向林晚,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安抚:“林**,不用太担心。
”“沈先生脑部受到撞击,有轻微脑震荡,海马体受到一些影响,出现了选择性失忆的症状。
”“这是创伤后常见的,可能只会忘记特定的人或事……”选择性失忆。看,
连医学都在帮我圆谎。我听着医生的话,余光瞥向林晚。她紧紧咬着下唇,双手交握在身前,
用力到骨节发白。她在极力克制。“……至于记忆能不能恢复,什么时候恢复,这个说不准,
”“需要时间,也需要你们家属多陪伴,带他重温一些过去的场景,
可能会有帮助……”家属?我心底冷笑更甚。医生护士又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我们两个。空气凝固得让人喘不过气。她站在原地,有些无措。
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不敢靠近,又舍不得离开。我闭上眼,不想看她那副样子。
怕多看一秒,我坚硬的外壳就会出现裂缝。“你……”她犹豫着开口,声音很轻,
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我没睁眼,只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然后我听到她倒水的声音,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温热的吸管凑到了我的唇边。
我配合地喝了几口。温水划过喉咙,稍微缓解了干渴,却浇不灭心底的火焰。“谢谢。
”我说。语气客气得像是面对酒店服务员。她拿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不……不用谢。
”她低声说。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以前我发烧住院,她守了我一夜。我醒来时,
她就趴在床边睡着,手还紧紧握着我的。我稍微一动,她就惊醒了,眼里全是血丝,
紧张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没事,”我笑着摸摸她的脸,“就是看你流口水,
挺可爱的。”她气得捶我,脸却红了。“沈夜你讨厌!”现在,我躺在病床上,她站在床边。
距离那么近,却又那么远。我们之间,隔着我父亲的一条命。那条命,
像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把我们彻底隔开。她站了一会儿,
最终轻声说:“你……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我没回应。
听着她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关上门。直到门锁“咔哒”一声落下,我才猛地睁开眼。
眼睛里早已是一片赤红,哪里还有半分空洞和茫然。恨意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
几乎将我淹没。我死死攥紧床单,手背上青筋暴起。痛吗?林晚。这才只是开始。
你父亲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你,一点点尝回来。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我转过头,
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2出院那天,天气好得让人恶心。阳光明晃晃的,
刺得我眼睛疼。就像在嘲讽我内心的阴暗。林晚开车来接我。
她开的是我们以前一起挑的那辆白色SUV。
车里还挂着那个可笑的、歪嘴笑的太阳花车载香薰,是我当初硬要买的。“丑萌丑萌的,
像你。”我当时是这么说的,然后被她追着打了一路。现在,它像个不合时宜的墓志铭,
杵在那里,提醒着我过去的愚蠢。我拉开车门,径直坐进后座。动作自然,毫不犹豫。
她从驾驶座透过后视镜看我,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还有……受伤。以前,
我永远是副驾驶的专属乘客。会在她等红灯时凑过去偷个吻,会把音乐声开得很大,
跟着瞎吼,会把她放在档位上的手抓过来握住。现在?后座真好。够远,够疏离。
“坐后面……视野比较好。”我淡淡地解释,像个真正的陌生人,在评价网约车的乘坐体验。
她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发动了车子。望着窗外,
我又想起第一次坐她车时的样子。“副驾驶是女朋友专属座,懂不懂规矩啊沈同学?
”她第一次让我坐她车时,叉着腰,一本正经。我笑着把她拉进怀里,“遵命,
我的专属司机。”后来,那个座位上永远放着我的外套,她的零食,和我们喝了一半的奶茶。
车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她打开了音乐。
是我们曾经都痴迷的那个独立乐队的主打歌。旋律响起的瞬间,我感觉到她身体微微一僵。
我立刻皱眉,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不耐烦:“能换一个吗?太吵了。”她像是被烫到一样,
飞快地关掉了音乐。“对不起,”她声音很低,“不知道你不喜欢。”“嗯。”我闭上眼,
靠在头枕上,“现在不喜欢了。”一句话,轻飘飘地否定了我们所有的过去。
我心里有种扭曲的**。看,操控她的情绪就这么简单。像扯动木偶的线。但**过后,
是更深的海水般的冰凉,淹过心脏。车子驶入我们曾经称之为“家”的小区,停在地下车库。
一切还是老样子。连角落里那盆半死不活的绿植都没变。她先下车,
想过来帮我拿放在后座的简单行李。我快她一步,自己拎了起来。
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起。她的指尖冰凉。像一块寒玉。我们都顿了一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们都迅速缩回了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她慌乱地看了我一眼,
低下头,手指无措地绞着衣角。我心里骂了句脏话。操。
为什么还会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触碰而心悸?“我自己可以。”我冷硬地说,拎着包,
越过她,走向电梯。她默默跟在我身后,像个影子。电梯上行,狭小的空间里,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镜面墙壁映出我们僵硬的身影,咫尺天涯。打开家门。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是她常用的那款洗衣液的味道,混合着一点点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曾经,这是能让我瞬间放松,感到归属的味道。现在,它像毒气,让我想逃。
客厅收拾得很干净,甚至可以说,干净得有点过分。像是有人拼命想抹去什么痕迹。
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电视柜上,还放着我们去年在海边拍的合影。照片里,我搂着她,
她靠在我肩上,笑得没心没肺,阳光把我们的牙齿照得特别白。刺眼。**刺眼。
我走过去,拿起那个相框,端详着,眉头越皱越紧。林晚站在门口,紧张地看着我,
眼神里带着一丝微弱的,可怜的期待。“这照片……”我指着照片里的她,又指了指她本人,
语气带着纯粹的、属于“失忆者”的疑惑,“是你吗?”她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
那颗我硬起来的心,竟然因为他妈的这句废话,又抽痛了一下。真没出息。“是……是我。
”她声音干涩。“哦。”我把相框随手丢回柜子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像砸在她心上。
“拍得挺好。”然后我转过身,不再看那张照片,也不再看她。“我住哪个房间?”我问。
她愣住了,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碎掉,最终彻底熄灭。想想我们刚搬进来那天,
抱着滚在还没拆封的床垫上。我咬着她的耳朵说:“这房子里所有的房间,你都可以睡。
但最好睡的,肯定是我怀里。”她红着脸呸我,“沈夜你不要脸!”现在,我在问她,
我住哪个房间。像个来借宿的,不讨喜的远房亲戚。她沉默了几秒,
指向主卧旁边的那间次卧。“那间……一直空着。”一直空着。是啊,我们从来没分房睡过。
那间次卧,一直当书房在用。“谢谢。”我拎着包,走向那间次卧,关上了门。
把她和我们所有的过去,都关在了门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我缓缓滑坐在地上。操。沈夜,
你真是个**。我在心里骂自己。但另一个声音立刻尖叫着反驳:她爸害死你爸的时候,
就不**了吗?!你忘了爸爸躺在病床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样子了吗?!
你忘了他临终前抓着你的手,眼睛都闭不上了吗?!恨意再次像野草般疯长,
烧光了那一点点不该有的柔软。对,我不能心软。这只是开始。我调整好呼吸,
打开门走出去。她还在客厅站着,背影单薄得像张纸,仿佛风一吹就倒。“我饿了。”我说。
她像是被按了启动键,立刻转过身,脸上努力想挤出一点笑容:“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随便。”我顿了顿,补充道,“别放葱,我不喜欢。”她脸上的血色褪得更厉害了。
记得她第一次给我做饭时,手忙脚乱,菜里忘了放盐。我面不改色地吃光了,
还夸她:“好吃,比我妈做得都好吃。”后来她厨艺精湛了,最拿手的就是那道葱烧排骨。
因为我说过,她做的葱烧排骨,有家的味道。她总是故意放很多葱,
然后笑嘻嘻地看着我挑出来,说:“挑食鬼!”我不喜欢吃葱。这是真的。
但她做的葱烧排骨,我曾甘之如饴。现在,我把这个“不喜欢”,变成刺向她的刀。
看她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样子,我知道,这把刀,扎准了。“好……好的。
不放葱。”她几乎是逃也似的,钻进了厨房。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听着厨房里传来洗菜、切菜、开火的声音。曾经觉得最温馨的交响乐,现在听着,
只觉得烦躁。过了很久,她端着一碗面出来了。清汤面,上面卧着一个荷包蛋,几根青菜。
确实,一根葱都没有。她小心翼翼地把面放在我面前,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我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然后,放下了筷子。“太咸了。”我说。语气平静,
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其实并不咸。甚至可以说,有点淡。但她脸上的光,又一次,
熄灭了。“对……对不起。”她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我……我再去给你做一碗。
”“不用了。”我站起身,“没胃口。”我看着她僵在原地,看着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面,
看着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心里那股报复的快意,和那股该死的刺痛,又他妈同时涌了上来。
像冰与火在胸腔里打架。我转身想回房间。“沈夜!”她突然叫住我。我停下脚步,
没有回头。“你……”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但努力压抑着,“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关于我,关于我们……”我背对着她,扯出一个冰冷的,她自己绝对看不到的笑容。
“林**,”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医生不是说过了吗?我失忆了。
”“对于不记得的人和事,我很抱歉。”“但,强求也没用,不是吗?”说完,我不再停留,
走回次卧,再次关上了门。这一次,我听到外面传来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像受伤的小兽。
**在门板上,缓缓闭上眼睛。手,在身侧,握成了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痛吗?林晚。
---3操。胃里像有台搅拌机在疯狂工作。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睡衣后背都快湿透了。
眼前一阵阵发黑。报应。这绝对是报应。谁让我晚上把那碗面倒了,
自己饿着肚子灌了半瓶冰水。活他妈该。但我没想到会这么疼。像有只手伸进我肚子里,
攥着我的胃,死命地拧。我蜷缩在次卧这张陌生的床上,牙关咬得咯吱响。黑暗里,
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只剩下这磨人的,无止境的痛。不能出声。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那我这戏还演不演了?尊严比疼痛重要。至少现在是这样。我把自己裹进被子,
试图压制住因为疼痛而引起的轻微颤抖。但没用。身体不受控制。“砰——”操。
床头柜上的水杯被我的手肘扫到地上,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完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同时,我听到主卧门被猛地拉开,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沈夜?
你怎么了?”她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毫不掩饰的惊慌。次卧的门被推开,
灯光“啪”地亮起。刺得我闭上了眼。我听到她倒抽一口冷气。以前我胃不好,
稍微吃点不对就折腾。她像个紧张过度的老妈子,家里常备各种胃药,我皱个眉她都能发现。
有次我应酬喝多了,胃出血。她在医院守了我三天,眼睛肿得像桃子。我醒来后,
她一边掉眼泪一边捶我:“沈夜你再敢这么喝试试!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抱着她,
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知道了,管家婆。以后不敢了。”“沈夜!”她冲过来,
冰凉的手直接覆上我的额头。那只手的触感……熟悉得让我想哭。我猛地偏开头,想躲开,
但胃部一阵剧烈的抽搐让我闷哼出声,身体蜷缩得更紧。“别碰我……”我声音嘶哑,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毫无威慑力。“你胃疼?”她根本没理会我那点无力的抗拒,
语气是肯定的。她太熟悉我这德行了。她转身就往外跑,我听到翻箱倒柜的声音。很快,
她又跑回来,手里拿着药盒和温水。“先把药吃了。”她把药片递到我嘴边,
另一只手端着水杯。我紧闭着嘴,倔强地别开脸。吃她拿的药?像什么话。“沈夜!
”她急了,声音带着哭腔,“都什么时候了!你跟我较什么劲!”灯光下,
她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头发凌乱,脸色比我还白,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看着她这副样子,
我那颗被恨意包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胃疼,
加上这莫名其妙的情绪冲击,让我脑子有点不清醒了。她试图把药塞进我嘴里,
我下意识地挥手想挡开。动作有点大,扯到了胃,我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她下意识地伸手来接我。然后,事情就失控了。我整个人,
几乎是栽进了她怀里。她的气息,那该死的,让我又恨又贪恋的气息,瞬间包围了我。很软。
很暖。像沙漠里快渴死的人碰到绿洲,像快要冻僵的人找到火源。我的身体,
在我大脑发出指令之前,先一步背叛了我。我居然……他妈的……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把脸埋在了她颈窝里。像一个受了委屈,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操!!!!!
我在心里疯狂骂自己。沈夜**在干什么!起来!赶紧给老子起来!但身体不听使唤。
胃部的剧痛和这个怀抱诡异的安抚作用,让我浑身脱力,动弹不得。
我甚至……闻到了她身上那点淡淡的,和我身上一样的洗衣液味道。
我们用的是同一种洗衣液。这个认知让我的心脏又是一阵诡异的抽痛。时间好像静止了。
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然后,是极其轻微的颤抖。她没推开我。一只手还拿着水杯,
另一只手,迟疑地,慢慢地,轻轻落在了我的背上。像在安抚一只暴躁的,却受了伤的野兽。
这个认知让我更加烦躁。“晚晚……”一个名字,不受控制地,极其微弱地,
从**涩的喉咙里溢了出来。带着疼痛的喘息,和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依赖。
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但我感觉到,她放在我背上的手,猛地僵住了。整个房间的空气,
瞬间凝固。我他妈……刚才叫了什么?晚晚?我居然……叫了她晚晚?!操操操!!!!
所有的疼痛在这一刻都被惊飞了。我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清醒。我猛地推开她,
力气大得自己都踉跄了一下,后背重重撞在床头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胃因为这剧烈的动作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我额头上刚下去的冷汗又冒了出来。我抬起头,
狼狈地,惊恐地看着她。她也看着我。眼睛睁得很大,
里面情绪复杂得像打翻的调色盘——震惊,难以置信,一丝微弱的希望,
还有……深不见底的悲伤。我们就这样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尴尬,恐慌,
和一种被戳破什么的紧张。她知道了?她听清楚了?她会不会立刻揭穿我?
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个骗子?演戏演砸了的**?我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脑子里飞速运转,想着该怎么圆回来。说疼糊涂了?说梦话?还是干脆继续装死?
就在我准备硬着头皮开口狡辩时,她却先动了。她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地,
把掉在地上的药片捡起来,又去客厅重新倒了一杯温水。然后,她把药和水,
再次递到我面前。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或者说,是一种死寂般的平静。“把药吃了吧。
”她的声音很轻,没有任何波澜,“胃疼……不能硬扛。”我看着她,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为什么不问?她明明听到了!她为什么不质问我?!这种沉默,比直接的揭穿更让我心慌。
我机械地接过药和水,吞了下去。喉咙干得发疼。她看着我吃完药,接过空杯子,
轻声说:“你睡吧。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说完,她转身,关掉了大灯,
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床头小夜灯,然后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追问。
我瘫在床上,胃里的绞痛因为药物开始慢慢缓解。但心里的恐慌,却像野草一样疯长。
她知道了。她一定知道了。可她为什么不拆穿我?她到底……想干什么?黑暗中,
我仿佛还能闻到她身上那点残留的味道。颈窝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一瞬间温热的触感。
我抬手,狠狠擦了一下眼角。妈的。怎么还有点湿。是疼出来的吗?肯定是疼出来的。
---4那晚之后,一切都他妈不对劲了。胃是不疼了。但心里跟揣了只兔子似的,
七上八下,一刻不得安生。她肯定听见了。我百分之一万确定。“晚晚”那两个字,
我喊得再轻,也不可能被忽略。可她偏偏像个没事人一样。第二天早上,她依旧做好了早餐。
清粥小菜,依旧没放葱。我坐在餐桌前,食不知味。眼神时不时瞟向她,
想从她脸上找出点蛛丝马迹。没有。什么都没有。她平静地喝着粥,偶尔抬眼看看我,
眼神……怎么说呢,像看一个不太熟的合租室友。客气,疏离,还带着点……怜悯?操。
她凭什么怜悯我?我才是那个手握剧本的导演!我才是那个复仇者!可现在,
我感觉自己像个在台上卖力表演,却早就被观众看穿把戏的小丑。这感觉糟透了。
“今天天气不错。”她突然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我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嗯。
”“医生说……多去熟悉的地方走走,对恢复记忆可能有帮助。”她放下勺子,看着我,
语气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来了。我就知道。她要用这个当借口,开始反击了。
我心里冷笑。好啊,放马过来。我倒要看看,你想玩什么花样。“你想去哪?”我问,
语气尽量保持平淡。“海边。”她吐出两个字,眼神飘向窗外,带着点我看不懂的怀念,
“我们……以前常去的那片海。”是啊!那片海见证了我们太多第一次。第一次牵手,
手心全是汗。第一次接吻,咸咸的海风和她嘴唇软软的触感。我第一次说“我爱你”,
是在那里,夕阳把海面染成一片金红,她哭得稀里哗啦,说“沈夜你要说话算话”。
我当时觉得,这辈子就是她了。心脏像是被海胆扎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那片海。
她可真会挑地方。“随便。”我听见自己冷漠的声音,“对我来说,哪儿都一样。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收拾了碗筷。车子再次行驶在路上。依旧是令人尴尬的沉默。
我坐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乱成一团麻。她到底想干什么?用回忆攻击我?
让我在熟悉的地方崩溃,承认我没忘?可笑。我沈夜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吗?到了海边。
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记忆里熟悉的味道。海浪声一阵阵,像敲打在我的心脏上。
她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沙滩上有很多情侣,嬉笑打闹,
依偎着看海。每一幕都像是在故意扇我耳光。她在一处相对安静的地方停下,面向大海。
海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裙摆,背影单薄得像要被风吹走。“这里……”她突然开口,
声音被海风送过来,有些飘忽,“真的……一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吗?”来了。直球。
我双手插在裤兜里,握成拳。指甲掐进掌心。“没有。”我回答得又快又硬,像块石头。
她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看着我。眼睛亮得惊人,像是含着泪,又像是燃着火。“在这里,
你第一次牵我的手。”“在这里,你第一次吻我。”“在这里,你说你爱我。”她一字一句,
声音不大,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我心上。“这些……你全都忘了吗?沈夜。
”我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血液冲上头顶。她在逼我。
她在用我们最美好的过去,当作武器,逼我现出原形。
恨意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交织在一起。我往前走了一步,逼近她。
海风吹得我们衣袂翻飞。我看着她通红的眼眶,扯出一个冰冷的笑。“林**。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残忍,“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我忘了。就是忘了。
”“一个失忆的人,你跟他回忆过去,不觉得……很可笑吗?”她看着我,眼睛里的光,
一点点暗下去。像燃尽的篝火,最后只剩灰烬。她没哭,也没反驳。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我,
眼神里那种悲伤,浓得化不开。看得我……心里发毛。“是啊。”她忽然也笑了,
笑容苍白而无力,“挺可笑的。”她转过身,重新面向大海,不再看我。
我们就这样并排站着,看着同一片海,中间却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沙滩,一遍,又一遍。像在嘲笑我们的无能为力。过了很久,
久到我腿都快站麻了。她轻轻说了一句,声音低得几乎被海浪声淹没。但我听见了。
她说:“沈夜,你演技真好。”我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她说什么?
她转过头,看向我,眼神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着点……我看不懂的释然?“走吧。
”她说,“风大了,回去吧。”她率先转身,往停车场走去。我站在原地,
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海风灌满我的衣服,冷得我打了个哆嗦。她刚才那句话,
是什么意思?是讽刺?还是……别的什么?她到底,知道多少?我第一次,对自己的计划,
产生了动摇。---5从海边回来,我把自己锁在次卧里。脑子里全是她最后那个眼神,
还有那句话。“沈夜,你演技真好。”操!她知道了。她绝对知道了!
这认知像无数只蚂蚁在我骨头缝里爬,咬得我坐立难安。恐慌。前所未有的恐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