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傅家别墅门口。
黎欢掀起裙摆下车,走到后面打开车门,费力的扶着意识不清的傅斯年,手臂环住他的腰,让对方大半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
眉头轻蹙着,给了车上的人一眼。
“沈闻序,别给大家找不痛快。”
这句话裹着凉意,像冷风一样穿透沈闻序的胸膛,却又叫他眼眶发热。
别给大家找不痛快。
那谁来管他痛不痛快呢?
就这么想摆脱他吗?
那就谁都别想痛快了。
黎欢,他放不了手。
也不可能放手。
傅斯年醉得厉害,本来因为心事喝的就多,刚才在后座上一阵乱晃,也没人照看着,现在已经昏的不省人事。
将头歪在黎欢肩上,含糊的话语散在夜风中。
“黎欢......欢欢......”
黎欢没回头,佣人看见两人赶紧开了门。
她扶着傅斯年走近傅家,门被牢牢关严,把刚才泄出来的那一缕朦胧的亮光尽数遮挡。
驾驶座上的男人始终没动,指间的烟燃到了滤嘴,烫得指尖发麻才猛地回神。
沈闻序盯着黎欢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发涩的眼尾泛着点红,烟雾从喉间溢出,忍不住呛了两声。
再也看不见那道身影,他缓缓掐灭烟蒂。
他找了整整三个月的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多么可笑啊。
这绝不可能。
在他焦头烂额的满世界找人的时候,有人趁他关心则乱在里面动了手脚。
沈闻序唇角缓缓勾起来,弧度却冷得像淬了冰。
锐利的眉眼骤然沉下来,眼尾微微上挑,没有半分暖意。
好得很啊!
不过都不急,人找到了就是好事。
剩下的账慢慢算。
*
佣人把小少爷回来的消息汇报给管家,没有几分钟管家就下来了。
傅斯年已经被佣人从黎欢手中接过去,好好安置在沙发上,等着厨房熬好醒酒汤喂人喝了再把他送到二楼卧室。
黎欢就在沙发另一边坐着,乖巧的捧着茶杯,一边小口小口的轻抿着,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傅家。
墙面挂着胡桃木框水墨长卷,深棕真皮沙发搭着同色系羊绒毯,矮几上不知道年代的青瓷瓶。
只看傅家所处的地段还有装潢就能看出非富即贵。
黎欢打听过,傅家确实是一等一的豪门。
如果是以前,那黎欢恐怕会高兴,不管傅斯年脾气怎么差劲,好歹出手大方,真的分开的话也不愁得不到一笔丰厚的分手费。
可现在,她却有点着急了。
沈闻序是个变数,而且依照他俩这样的出身真要是搅和起来,她绝对得不了好。
这样划不来。
她只是想谈段优质的恋爱而已,顺便为自己谋点福利,可不能把自己真的搭进去。
黎欢把手放在自己膝盖上,沉默的垂眸看着自己捧着茶杯的手指。
该怎么办呢?
傅璟时从二楼楼梯下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暖光漫过沙发,裹着女孩一身白裙。
裙角垂在地毯上,像落了片云,只露出一截白皙透亮的小腿。
她乖乖低着头,捧着茶杯的手轻轻拢在膝头,指节纤细,连指尖都浸着莹润的光,杯沿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低垂的眼睫,只露出一点秀气的鼻尖。
傅璟时的步子微微一顿,目光恰好落在女孩修长莹白的后颈上,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又克制的收回。
听见脚步声,黎欢猛地抬起头,就撞上那样一双晦涩眼眸。
男人站在二楼楼梯拐角处,停下脚步垂眸看向她,宽肩窄腰,一双修长的腿被西装裤牢牢包裹。
墨色衬衫领口扣到顶端,平添几分禁欲之感,衬得脖颈线条冷白如瓷,一双眼瞳像淬了薄冰的寒玉,浑身上下都裹着层拒人千里的疏离。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框金丝眼镜,垂眸看她时眉骨投下的阴影落在眼下。
面部轮廓和傅斯年有几分相像,却比他更多了些岁月沉淀下来的上位者气息。
这就是傅斯年的小叔,傅家老爷子的老来子——傅璟时。
如果说傅斯年是H市有名的公子哥,靠的是家大业大以及自身混不吝的脾气。
那傅璟时的名声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他靠的却是自己的雷霆手腕。
作为老傅总捧在手心的老来子,傅璟时今年才28岁,比傅斯年只大了七岁,两人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跟傅斯年这个混世魔王不同,傅璟时自打成年就独立于傅家自立门户,没要他爸一分钱,白手起家,不到五年就把自己一手创建的盛时集团拉扯到H市的顶级产业,现在跟傅家联手以后更是如日中天。
黎欢仰头看着他。
只一眼就确定这是一个不能招惹的人。
可越是惹不起的男人才越能勾起别人的心思,不对吗?
越是特别的、禁忌的,就越迷人。
她也不能免俗。
她相信,眼前的男人也不能。
黎欢喜欢一切有挑战性的东西。
而且如果说能让自己免于这场还未酿成的风波的话,还有谁能比傅璟时更合适呢?
即便是傅斯年被婚约困住,但如果他真的不甘心放手的话,她肯定是无法抵抗的,又不和对付沈闻序一样,有人帮着掩藏踪迹。
再加上现在还有沈闻序添乱,两个人一起搅和起来,最难以保全自身的就是她自己。
而如果真的想彻底摆脱他们往上爬的话——傅璟时就是最优解。
既然已经瞄准自己的下一个目标,她就要抓住所有能和对方相处的机会。
黎欢仰着脸看着傅璟时,一双猫儿样的眼睁的大大的,带着点恰到好处的震惊和痴迷。
这种眼神傅璟时很熟悉,甚至有些厌恶,过分优越的皮囊给他招惹过不少麻烦,就导致了他越来越讨厌这种越界的注视。
可现在被底下的人这么注视着,他却难得的没有感觉到冒犯。
可能是因为她的眼神太过纯净,没有掺杂那些令人作呕的贪婪,就像是欣赏一幅画一样的欣赏他的皮囊。
被这种目光注视着,没有人会不喜欢。
似乎意识到自己看的太久了,黎欢慌乱的眨了眨眼,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睁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绷着小脸带着点羞怯喊他。
“小叔好。”
声音又甜又脆,带着点拘谨,好听得很。
傅璟时心中却有些异样。
他......有这么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