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为深沉。李明蹲在废弃商场三楼的窗边，注视着外面灰蒙蒙的天际线。远处偶尔闪过的火光提醒着他们，这座城市的灾难远未结束。

"爸，你该休息了。"小雨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递来一杯温热的速溶咖啡。几天前争抢物资时的擦伤在她额头上结了痂，显得更加瘦小。

"再守一会儿。"李明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他们躲进这个半塌的购物中心已经三天了，张强用军用隔离布封住了主要入口，里面三十多个幸存者勉强组成了临时社区。

突然，金属断裂的刺耳声从下层传来。李明浑身一颤，立刻把小雨按倒在地。"嘘——"

整栋建筑瞬间陷入死寂。王芳从医疗点探出头，与丈夫交换了一个警觉的眼神。李明示意女儿爬向后方，自己抽出警棍慢慢挪向楼梯口。

"所有人！隐蔽！"张强的低吼在黑暗中炸响。退伍军人像头猎豹般跃上自动扶梯残骸，手中的改装步枪已经上膛。"东侧入口被突破，三点钟方向，至少五个单位。"

李明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发现自己的掌心全是冷汗，但思维却异常清晰。他冲向最近的储物间，拖出事先准备的汽油瓶和碎玻璃。商场二层的服装区成了天然的伏击场——当初选择这里时张强就考虑到了这点。

"李明！带着你的人去E3通道！"张强抛来一把消防斧，斧刃被他磨得泛着寒光。

当他们刚埋伏就位，第一个外星人就撞破了防火门。借着应急灯的微光，李明终于看清了这些毁灭世界的恶魔：对方足有两米多高，灰蓝色的皮肤在关节处生着角质层，四条覆盖着银色金属护甲的手臂各持着不同的武器。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没有明显的头部，胸腔上方直接连接着一个椭圆形感应器。

"开火！"

枪声撕碎了黎明。张强的子弹精准击中领头者的感应器，蓝绿色的液体喷溅在墙面上。但更多外星人涌了进来，它们移动时发出高频的嗡嗡声，就像坏掉的电子设备。

"爸爸小心！"小雨的尖叫让李明猛地低头，一条金属鞭擦着他的头发抽在货架上，整排钢架轰然倒塌。他转身将汽油瓶掷向最近的外星人，玻璃碎裂的瞬间，王芳点燃的布条划过完美的抛物线。

炽热的火墙暂时阻挡了进攻。李明趁机拖起一个腿部中弹的年轻人，在弹雨中奔向临时医疗点。王芳的白大褂已经染满血迹，她正用止血带给一个腹部贯穿伤的患者做紧急处理。

"二线快撑不住了！"有人哭喊着后退，撞翻了药品架。王芳头也不抬地抛出一卷绷带："小雨！按住他的伤口！"

十五岁的女孩咬着嘴唇扑上去，用全身重量压住喷血的动脉。李明看到女儿颤抖的手指和坚定的眼神，突然意识到末日如何加速了成长。

就在这时，商场穹顶传来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一个外星人竟然攀着承重柱从天而降，四臂展开像只巨大的金属蜘蛛。它胸前装置射出刺目的红光，所照之处混凝土如奶油般熔化。

"那东西在扫描建筑结构！"张强吼道，同时换上最后一个弹夹，"必须干掉它！"

李明抓起地上的钢管冲了出去。他在奔跑中想起当年工程师培训时学过的承重点分布——那个外星人正好悬在主梁正上方！钢管带着他全身的重量刺入外星人关节缝隙，蓝绿色的液体喷了他一脸。怪异的尖啸声中，庞然大物摇晃着栽向玻璃围栏。

"现在！"张强连续三发点射击碎了外星人胸前的装置。伴随着炫目的电弧，整个装置爆炸开来，冲击波震碎了方圆十米内所有玻璃。

当耳鸣渐渐消退，李明发现自己躺在王芳怀里。妻子脸上有血，但手法依然平稳地在给他缝合额头的伤口。"轻点，医生。"他试图开玩笑，却被喉咙里的血腥味呛到。

"闭嘴，病人。"王芳的声音带着哭腔的笑意。不远处，小雨正在帮张强翻看外星人尸体。整个商场的幸存者都在处理伤员、加固防线，但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寂静——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与外星侵略者短兵相接。

"李工！过来看这个！"张强举起从外星人身上拆下的一个六边形金属片。即使沾满黏液，它还是在微弱光线下流转着虹彩。"不是武器...更像是某种通讯器？"

李明凑近观察，发现金属片表面浮动着难以辨认的符号。当他无意中擦过特定位置时，突然投射出一幅全息地图——清晰标注着地球上的七个红点，其中一个就在他们城市的地下深处。

"这不可能..."王芳倒吸一口气，"它们在找什么东西？"

晨光终于穿过破碎的穹顶，照亮了每个人惊疑不定的面孔。远处又传来那种高频的嗡嗡声，但这次似乎离得极远。张强握紧了那块金属片，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不管它们找什么。"他擦掉枪上的黏液，声音沙哑而坚定，"我们得比它们先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