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亚的雨季，空气里像拧得出水。

杨凡站在货轮的阴影里，迷彩服早已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像层冰冷的皮肤。鼻腔里塞满了海水的咸腥、柴油的刺鼻，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今晚的目标是“黑鲨”，盘踞在港口的人口贩卖头目。暗网任务单上的照片里，男人满脸横肉，左眉骨有道刀疤，笑起来像头饥饿的鳄鱼。任务要求：“让他永远消失，手法不限，报酬七位数。”

“影子”的消息一向精准。杨凡摸到船长室时，门没锁，虚掩着，里面传出女人压抑的哭喊声，夹杂着粗鲁的咒骂。

他没立刻推门。指关节抵在冰冷的金属门板上，耳朵贴过去，分辨着里面的动静——不止黑鲨一个，还有两个呼吸声，其中一个很轻，带着急促的喘息，像只受惊的兔子。

三秒后，杨凡拧动门把手，动作轻得像猫。

船长室里一片狼藉，文件散落满地，一个穿碎花裙的女人蜷缩在角落，双手死死护着隆起的小腹，脸上满是泪痕。黑鲨背对着门，正抬脚往女人身上踹，旁边站着个瘦高个保镖，手里把玩着弹簧刀，金属碰撞声刺耳。

“哭？再哭把你肚子里的种剖出来喂鱼！”黑鲨的声音像砂纸摩擦，“老子花钱买的货，想跑？”

女人哭得更凶，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杨凡的手在背后握紧了格洛克23，枪口抵住裤缝。按照计划，应该是破门、射击、清理现场，全程不超过十秒。他的食指已经搭上扳机，肌肉记忆让他能精准命中黑鲨的后脑勺，子弹穿透颅骨的声音，会被货轮的引擎声完美掩盖。

但他没动。

目光落在女人隆起的小腹上，那里像揣着个脆弱的瓷瓶，随着呼吸轻轻起伏。雨水敲打着舷窗，发出沉闷的声响，和女人的哭声搅在一起，像根针，扎进杨凡太阳穴突突跳动的血管里。

“老大，外面好像有动静。”瘦高个突然转身，弹簧刀“噌”地弹开。

杨凡的反应比他快0.3秒。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的。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瘦高个的手腕以诡异的角度弯折，弹簧刀掉在地上，还没落地就被杨凡一脚踩碎。紧接着是一记手肘击，精准砸在对方喉结，瘦高个连哼都没哼一声，软倒在地。

黑鲨猛地回头，刀疤脸在昏暗的灯光下狰狞可怖：“谁？！”

杨凡没说话，一步步逼近。他没掏枪，赤手空拳。对付这种货色，用枪是浪费子弹。

黑鲨从腰间摸出枪，动作却慢得像放慢镜头。杨凡侧身避开枪口，左手锁住他持枪的手腕，右手成拳，一记快准狠的击肋——肋骨断裂的声音闷响，黑鲨的脸瞬间惨白，枪掉在地上。

“你是谁？！”黑鲨疼得嘶吼，另一只手往靴子里摸。

杨凡没给机会。膝盖顶在他的下巴上，黑鲨的头猛地后仰，撞在金属柜上，发出“咚”的一声。紧接着，杨凡抓住他的胳膊，反向一拧，“咔嚓”“咔嚓”两声，左臂右臂的关节全被卸了。

黑鲨瘫在地上，像条断了线的木偶，疼得浑身抽搐，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嗬嗬地喘气。

角落里的女人吓得尖叫，捂住了脸。

杨凡瞥了她一眼，没理会，弯腰捡起黑鲨掉在地上的手机。指纹解锁失败，他直接掰断手机壳，取出SIM卡，又从口袋里摸出个微型U盘，**去。

这是“影子”额外交代的——拷贝黑鲨手机里的交易记录，算是“附加服务”，报酬加三成。

数据传输的进度条缓慢跳动。杨凡踩着黑鲨的脸，声音冷得像港口的海水：“你的客户名单，还有中转站地址，都在里面？”

黑鲨满嘴是血，含糊不清地骂着。

杨凡没再问，抬脚碾了碾他的手腕断处。黑鲨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终于哭嚎着点头：“在……都在……放过我……”

进度条走到100%。杨凡拔下U盘，塞进战术靴里，然后用黑鲨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按出一串号码——那是当地警方的匿名举报热线。他打开免提，把手机凑到黑鲨嘴边。

“说。”

黑鲨不敢不从，哽咽着报出了自己的位置，还有船舱里被关押的二十多个人的下落。

电话挂断的瞬间，杨凡捡起地上的格洛克，枪口对准黑鲨的额头。

黑鲨的瞳孔骤然收缩，满脸恐惧：“你答应过……”

“我没答应过什么。”杨凡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只是觉得，让你死在这里，太便宜了。”

他没扣下扳机。转身走向角落的女人，脱下自己的外套，扔过去：“穿上，跟我走。”

女人愣住了，看着他手里的枪，又看看地上惨叫的黑鲨，浑身发抖。

“要么现在跟我离开，要么等会儿警察来了，被当成同伙带走。”杨凡的语气没有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选一个。”

女人颤抖着穿上外套，外套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硝烟味。她小心翼翼地跟在杨凡身后，不敢看地上的黑鲨。

走到门口时，杨凡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蜷缩在地的黑鲨，又看了看女人隆起的小腹，最终什么也没说，推门走进了雨幕里。

货轮的警报声在身后响起时，杨凡已经带着女人钻进了港口的集装箱堆。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路灯：“从那里走，会看到巡逻警察，告诉他们你是被救的。”

女人点点头，突然抓住他的袖子：“谢谢你……你是谁？”

杨凡抽回袖子，没回答，转身消失在集装箱的阴影里。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港口的血迹和罪恶。杨凡在暗处脱下沾血的外套，扔进垃圾桶，露出里面干净的黑色T恤。他摸出手机，给“影子”发了条消息：

“目标处理完毕，附加服务已完成。报酬打过来。另外，下次这种杂碎，报酬加倍。”

很快收到回复：“怎么？手软了？”

杨凡盯着屏幕，指尖在删除键上悬了很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字：

“脏。”

他收起手机，混入码头的工人中，像一滴水融入大海。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港口的夜幕。

杨凡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天空，雨水打在脸上，冰冷刺骨。他想起刚才女人护着小腹的样子，想起黑鲨那张扭曲的脸，想起自己在部队里学的第一课——“保护弱者，是底线”。

退役三年，他拿起了枪，却换了个战场。杀人成了谋生的手段，但有些东西，哪怕埋在最黑的夜里，也得死死攥着。

就像刚才，抵住黑鲨额头的那把枪，最终没有扣下扳机。不是仁慈，是不想让那未出世的孩子，一来到这个世界，就染上无谓的血腥。

他是杀手，代号“休止符”。但这休止符，只划给那些该死的人。

至于其他的，哪怕是在地狱里，也得留一丝缝隙，透点光。

杨凡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更浓的黑暗里。下一个任务在等着他，而他的规则，从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