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川刚沉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所以，”江眠月看着他，语气轻松，“为了让我彻底忘记这次不愉快的经历，你可能还得再请我吃几顿饭，或者……再多帮几次忙？”
陆见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他努力压下想要上扬的嘴角，故作严肃地点点头：“没问题，这是我的责任。随时听候差遣。”
江眠月笑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那，再见，陆见川。”
“再见，江眠月。”
看着江眠月走进单元门，身影消失，陆见川才忍不住在原地蹦了一下，挥了挥拳头。
有戏！绝对有戏！
他哼着不成调的歌，脚步轻快地往家走。今天的工具人当得，值！
自从那次“挡箭牌”聚会之后，陆见川和江眠月的联系逐渐频繁起来。
起初是陆见川以“彻底消除心理阴影”为由，隔三差五地约江眠月吃饭。江眠月似乎也并不反感，十次里面能答应个七八次。
他们一起去吃过巷子深处的麻辣烫，也去试过需要提前一个月预订的私房菜馆。看过午夜场的喜剧电影，也在周末的下午泡过安静的图书馆。
陆见川发现，江眠月并不像初识时表现得那么清冷疏离。她其实有点小幽默，会在他讲冷笑话的时候配合地笑，虽然眼神里带着“你真幼稚”的嫌弃。她对设计有着近乎执着的热爱，聊起工作的时候眼睛会发光。她还有点路痴，方向感极差，有一次约好看展览，陆见川在门口等了半小时，最后在相隔两条街的另一个美术馆门口找到了正在看导航一脸茫然的她。
“不好意思啊，这两个美术馆名字太像了。”江眠月一脸无辜地解释。
陆见川哭笑不得，只好以后每次约会都提前去她公司或者家楼下接她。
他也了解到，江眠月是一家独立设计工作室的设计师，工作自由但也忙碌，经常需要熬夜赶稿。家境似乎不错，但具体做什么的，她没细说，陆见川也没多问。
同样，江眠月也渐渐熟悉了陆见川。知道他是个有点宅的程序员，但热爱运动，每周固定去健身房。知道他看似稳重，其实有点小迷糊，比如会忘记带钥匙，出门忘记关空调。知道他酒量很浅，一杯啤酒下肚脸就能红成番茄。
两人相处的氛围越来越轻松自然。陆见川会吐槽甲方奇葩的需求，江眠月会抱怨难搞的客户。他们会为了一点小事争论，比如甜豆花好吃还是咸豆花好吃，也会在遇到好玩的事情时第一时间分享给对方。
周屿看着陆见川最近容光焕发的样子，啧啧称奇：“可以啊川儿，看来这挡箭牌是快要转正了？发展到哪一步了？牵手了没？拥抱了没？kiss了没？”
陆见川老脸一红：“瞎说什么呢，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周屿嗤笑，“你瞅瞅你那样，提到人家名字嘴角都咧到后脑勺了，还普通朋友？骗鬼呢！”
陆见川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他承认，自己对江眠月的感觉早就超出了“愧疚”和“弥补”的范畴。他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喜欢看她笑，喜欢她偶尔的小任性和小迷糊。他确定，自己是心动了。
但是江眠月呢？她对自己是什么感觉？朋友？还是也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陆见川有点拿不准。江眠月对他很友好，甚至可以说亲近，但始终保持着一点微妙的距离感，从不会主动谈及过于私人的话题，也从未表现出超出朋友界限的亲密。
这种暧昧不明的状态，让陆见川既享受又煎熬。
这天周末，陆见川约江眠月去看一个科技艺术展。展览很精彩，两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在一个沉浸式互动装置前，需要两人配合完成一个动作才能触发效果。空间有些狭窄，人流涌动，不知谁推搡了一下，江眠月一个没站稳，向后倒去。
陆见川眼疾手快，下意识地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稳稳地带进自己怀里。
一瞬间，两人靠得极近。陆见川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和温度。江眠月似乎也愣住了，抬头看他，眼睛里带着一丝惊慌，脸颊微微泛红。
周围嘈杂的人声仿佛瞬间远去，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滞了。
陆见川的心跳如擂鼓，揽着她腰的手有些发烫，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手心的汗意。他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映着他的影子，他几乎能数清她微微颤动的睫毛。
气氛恰到好处，仿佛下一秒，就该发生点什么。
陆见川喉结滚动了一下，几乎是凭着本能，缓缓低下头。
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她的额头时，江眠月却像是突然惊醒，猛地偏过头，同时轻轻推开了他。
“人、人太多了，我们去看下一个吧。”她的声音有些不自然，转身就往外走，脚步略显仓促。
陆见川怀里一空，温香软玉消失，只剩下一点残留的触感和香气。他怔在原地，看着江眠月几乎算是逃离的背影，心里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凉了半截。
她躲开了。
是因为害羞？还是……不愿意？
陆见川站在原地，心里乱成一团。刚才那一刻的心动和旖旎，此刻都变成了难言的尴尬和失落。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涩意，抬步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参观，气氛明显变得有些微妙。江眠月的话少了很多，眼神也有些躲闪，不再像之前那样自然地与他交流。陆见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跟在她身边。
送江眠月回家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到了小区楼下，江眠月低声道了句“谢谢，今天玩得很开心”，就匆匆转身上楼了，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说“再见”。
陆见川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心里沉甸甸的。
他好像，搞砸了。
是因为他太冒失了吗？吓到她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开始后悔刚才的冲动。也许应该再慢一点，等关系更稳定一些？
可是，喜欢一个人，那种想要靠近的冲动，有时候真的很难控制。
回到家，周屿一看他这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怎么了？表白被拒了？”
陆见川把自己扔进沙发里，有气无力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周屿听完，摸着下巴分析：“情况不妙啊兄弟。按照一般情节发展，那种氛围下，如果女方对你有意思，就算不主动迎合，至少也不会躲开。她这反应……要么是还没准备好，要么就是真的对你没那方面想法。”
陆见川哀嚎一声，把脸埋进抱枕里：“那我怎么办？”
“凉拌。”周屿耸耸肩，“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别上赶着去问，也别表现得太过在意。给她点空间，也给你自己留点尊严。如果她对你也有意思，自然会找你。如果没意思，你追太紧反而让人反感。”
陆见川觉得周屿说得有道理，但心里还是像堵了一团棉花，闷得难受。
接下来的几天，陆见川强忍着没有主动联系江眠月。而江眠月，也果然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他们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了看展前一天，他发去的展览信息和她的回复“看起来不错，明天见”。
陆见川每天无数次点开江眠月的微信头像，看着那片沉默的星空，心里空落落的。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江眠月对他来说，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因为误会而认识的、有点好感的姑娘了。
他是真的，喜欢上她了。
而这种喜欢，似乎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