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舟走到床边,握住父亲枯瘦的手,那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发颤。
“爸……”他声音哽咽。
“顾家……以后,就交给你了……”顾霆琛眼神浑浊,却带着最后的清醒与嘱托,“你二叔……野心不小,你二婶……她……她和外人……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
顾晏舟紧紧握住父亲的手,眼神冰冷:“我知道。妈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顾霆琛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更多的是心疼。他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触手温润的物件,塞进顾晏舟手里。
那是一枚成色极好的羊脂白玉玉佩,雕刻着繁复而古老的纹样,中间嵌着一个笔力遒劲的“袁”字。玉佩用一根红色的丝线系着,透着岁月的沉淀感。
“这是……我与你母亲,和袁家……定下的信物……”顾霆琛断断续续地交代,“若你……日后遇到……过不去的坎……拿着它……去袁家……他们……必会……助你……”
他死死攥着儿子的手,用尽最后力气,眼神灼灼:“记住……活下去……守住顾家……还有……小心……身边……”
话音未落,那只紧握着的手,骤然松脱,无力地垂落下去。
顾霆琛,带着无尽的遗憾与未尽的嘱托,阖然长逝。
顾晏舟僵立在病床前,手里紧紧攥着那枚还带着父亲最后体温的玉佩。他没有哭,只是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将他的血液和眼泪都冻结了。
父母双亡,内外交困。十五岁的他,头顶的天空彻底坍塌。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枚玉佩。白玉无瑕,却仿佛有千斤之重。这是父母为他留下的最后一条退路,一个与袁家,与那个小天使之间的,脆弱而珍贵的联结。
门外,已经隐约传来二叔顾霆宇和二婶柳月茹刻意拔高的、带着悲痛与急切商议后事的声音,仿佛迫不及待要接管一切。
顾晏舟缓缓将玉佩收拢,紧紧握在掌心,坚硬的棱角硌得他生疼,却也让他无比清醒。
他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外面阳光刺眼,他却只觉得冰冷。他的背影在阳光下被拉得长长的,孤独,却挺直。
良久,他摊开手掌,看着那枚玉佩,眼神不再是少年的彷徨,而是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充满了超越年龄的坚毅与深沉的盘算。
他不会去找袁家。至少,现在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