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晨光里的便利贴六点半的闹钟还没响,林染已经摸黑坐起身。窗外的天刚泛出浅灰,
宿舍里另外三个姑娘还埋在被子里,呼吸声匀净。她轻手轻脚地翻出校服外套,
指尖碰到桌角那个哆啦A梦存钱罐时,顿了顿。陶瓷罐身上的蓝漆已经有些磨损,
是十岁那年段炀家搬来隔壁时,他随手丢给她的。当时他穿着白色运动服,
额前碎发被风吹得晃,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门口捡石子的她:“这个给你,
别总跟在我**后面转。”林染攥着存钱罐跑回家,把它摆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罐子里装的不是零钱,会是后来几年里,一捧接一捧的失望。
今天要给段炀带早餐。他昨天傍晚发消息过来,就三个字:“老样子。
”没有“麻烦了”,没有“谢谢”,像下达指令。林染早已习惯,她套上厚厚的围巾,
把自己裹得只剩一双眼睛,快步走向学校门口的早餐铺。
高三(1)班的教室总是比其他班亮得早。林染走到后门,段炀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
正低头转着笔,晨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连睫毛的影子都透着好看。他身边围了几个男生,
正聊昨晚的篮球赛,笑声爽朗。林染悄悄把早餐放在他桌角——热乎的肉包,
加了糖的豆浆,是他吃了三年的“老样子”。刚要转身,
就听见其中一个男生撞了撞段炀的胳膊:“炀哥,又是林染给你带的啊?
你这‘专属后勤’也太称职了。”段炀没抬头,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豆浆杯壁,
声音轻得像风:“别乱说,就是同学帮忙。”林染的脚步顿在原地,后颈有点发僵。
她看见段炀随手把早餐推到桌角,继续和男生们聊球赛,仿佛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豆浆,
只是件无关紧要的东西。早读课开始后,林染才回到自己的座位——最后一排靠窗,
能清楚看见段炀的背影。她打开笔记本,刚要抄昨晚没写完的数学笔记,
就看见桌子里塞着一张纸条,是段炀传过来的,字迹清隽:“昨天物理卷子最后两道题,
借我抄下思路。”没有问句,依旧是指令。林染咬了咬下唇,翻开物理笔记本,
把解题步骤写得工工整整,甚至标上了易错点。下课铃响时,她把纸条递过去,段炀接过,
扫了一眼就塞进了书里,连句“谢了”都没有。傍晚放学,林染收拾书包时,
发现段炀的英语笔记本落在了桌角。她抓起笔记本就往外跑,校门口的人潮里,
一眼就看见段炀的身影——他正和隔壁班的苏雅说话,苏雅穿着粉色连衣裙,
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段炀的嘴角也扬着,是林染很少见的温柔。“段炀,
你的笔记本忘拿了。”林染跑过去,气息还没匀。段炀回头,看见她时,
眼里的笑意淡了些,伸手接过笔记本,随意塞进口袋:“知道了。
”他身边的苏雅好奇地打量着林染,目光落在她脸上的痘痘和厚厚的眼镜上,
眼神里的探究让林染有些局促。“这位是?”苏雅问。段炀顿了顿,
语气平淡:“同班同学,林染。”他没多说一个字,
甚至没介绍林染帮他带早餐、抄笔记的事。林染站在原地,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
风卷着落叶吹过,她的指尖有点凉。回到家,林染把书包放在桌上,
从口袋里摸出一枚一元硬币,轻轻放进哆啦A梦存钱罐。“叮”的一声,清脆又沉闷。
她对着罐子小声说:“今天他又忘了说谢谢,还在苏雅面前装作和我不熟。”罐子没回应,
只有窗外的月光,落在她写满段炀名字的草稿纸上,泛着冷光。
第二章作文本上的陌生名高二的语文作文竞赛,班主任把名额给了林染。
“你的文笔最细腻,肯定能拿奖。”班主任拍着她的肩膀,眼里满是期待。
林染攥着报名表,指尖都在发烫——段炀的语文成绩一直拔尖,尤其作文常被当范文,
要是她能拿奖,说不定能让他多看自己两眼,哪怕只是夸一句“写得不错”。
她熬了三个晚上,改了五遍作文才定稿。
稿纸上写满老巷的故事:青瓦上的雨、巷口老奶奶的糖人摊、傍晚飘着的饭菜香,
每个字都藏着她偷偷观察的、段炀提过的“喜欢的老建筑细节”。交稿那天,
林染抱着作文本刚走到语文老师办公室门口,就撞见了段炀。他靠在走廊栏杆上,
指尖转着笔,目光却黏在不远处的苏雅身上——苏雅正和同学讨论新出的文学杂志,
笑起来时,发梢都跟着晃。段炀看见林染手里的作文本,眼睛亮了亮,走过来时,
语气比平时热络些:“你也参加作文竞赛?”“嗯,想试试。”林染的脸颊瞬间红了,
以为他真的关心自己的事。“写的什么题材?”段炀追问,
眼角还在偷偷瞟苏雅的方向——刚才他听见苏雅说“喜欢文笔细腻的男生”,
心里正犯嘀咕,自己的作文总偏理性,怕抓不住苏雅的注意力。“关于老巷子的,
”林染小声说,还拿出草稿本想给他看,“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喜欢老建筑,
特意……”话没说完,段炀已经伸手接过草稿本,指尖飞快扫过页面,眼里的光更亮了。
这文笔细腻得刚好,写的老巷故事又符合苏雅喜欢的“烟火气”,要是署上自己的名字,
既能拿奖,又能在苏雅面前立住“文艺撕漫男”的人设,简直再好不过。
他压下心里的盘算,对着林染扯出个淡笑:“写得挺有意思,借我看看思路,
回头我也试试写这类题材。”林染没多想,只当他是认可自己的文笔,连声道:“好啊,
你要是觉得哪里不好,还能帮我提提意见吗?”“没问题。”段炀把草稿本揣进书包,
转身就往苏雅那边走,连句“什么时候还”都没说。林染站在原地,看着他凑到苏雅身边,
笑着说“我也准备写老巷题材的作文”,心里竟还泛起一丝甜——她以为,
这是他们之间的“小默契”。竞赛结果出来那天,公告栏前挤得水泄不通。
林染踮着脚往后排凑,看见自己的名字排在二等奖第一个时,刚想笑,
就听见前排女生的尖叫:“段炀也太厉害了吧!一等奖!《老巷记事》这个题目,
跟他平时的风格好不一样,好温柔啊!”《老巷记事》?那是她的作文题目!
林染像被泼了盆冷水,挤到前排时,公告栏上“一等奖:段炀,
作品《老巷记事》”的字样刺得她眼睛生疼。她疯了似的往语文老师办公室跑,
脑子里全是段炀借草稿本时的笑容,还有他凑到苏雅身边的样子——难道从一开始,
他就没打算还?办公室里,段炀正拿着获奖证书,被几个同学围着夸。苏雅也在,
手里拿着他的作文复印件,眼里满是欣赏:“段炀,你这篇写得也太细腻了吧!
尤其是‘青瓦上的雨,落了又停,像时光里没说出口的话’,
跟你平时打篮球的样子反差好大,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段炀的嘴角扬得更高,
刻意放慢语速,装作不经意地说:“平时看老巷的时候,总想起一些细碎的事,就写下来了。
你要是喜欢,以后我还能写给你看。”他余光瞥见门口的林染,心里咯噔一下,
却很快压下去——他不能在苏雅面前露馅,更不能让好不容易立起来的文艺人设崩塌。
“老师,那篇《老巷记事》……是我写的!”林染冲进来,声音发颤,
指着段炀手里的证书,“结尾那句话,还有巷口老奶奶卖糖人的细节,都是我写的!
他借了我的草稿本,没还!”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苏雅惊讶地看着段炀,又看看林染,
眼神里多了些探究。段炀的脸色沉了沉,先一步开口,语气带着不耐烦,
还故意装出委屈:“林染,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只是借你的草稿本参考思路,
作文都是我自己写的。你平时作文成绩一般,大家都知道,怎么会突然写出这种水平的文章?
”他特意强调“平时成绩一般”,就是想让大家觉得林染是“嫉妒撒谎”。
语文老师也皱了眉:“林染,是不是你记错了?段炀的文笔一直很稳定,
这篇确实符合他的风格,而且他之前也跟我聊过老巷题材的思路。
”林染看着段炀——他明明在撒谎,却因为苏雅在场,连一点愧疚都没有,
反而把她推成“无理取闹”的人。她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她想拿出自己改了五遍的手稿,想说出自己熬夜查老巷资料的事,可看着周围人怀疑的眼神,
看着苏雅眼里渐渐淡去的信任,
突然觉得无力——一个脸上长痘、成绩平庸的“小透明”,怎么可能赢过耀眼的段炀?
“我没有记错。”林染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绝望,“但你们信不信,都无所谓了。
”她转身跑出办公室,走廊里的阳光很暖,却照不进她冰凉的心里。回到教室,
林染从书包里摸出一枚硬币,放进哆啦A梦存钱罐。“叮”的一声,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沉。她对着罐子,眼泪终于掉下来:“他不是要参考思路,
他是要偷我的作文,去讨好苏雅,去装成她喜欢的样子。原来我的文笔,在他眼里,
只是用来讨好别人的工具。”罐子里的硬币又多了一枚,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压在她的心上。窗外,段炀正和苏雅并肩走过,手里拿着获奖证书,笑得耀眼。林染低下头,
把脸埋进臂弯——原来从始至终,她的喜欢,她的付出,甚至她引以为傲的文笔,
都只是他用来吸引别人的垫脚石。
第三章生日会上的“玩笑”高考一轮模拟考结束的那个初夏,
空气里飘着一丝躁动的热气。段炀的十八岁生日宴定在市中心最火的西餐厅包间,
水晶灯把整个房间照得亮堂堂的,墙上贴满了彩色气球,连餐具都摆得精致讲究。
林染站在包间门口,攥着手里的篮球鞋礼盒,
指尖都在冒汗——这是她攒了三个月零花钱买的**款,
鞋盒里还压着张没敢署名的卡片,写着“愿你永远有热爱的事,永远有人爱”。
她是被班长硬拉来的。早上班长发消息说“段炀让你也来,大家凑个热闹”,
林染明知可能只是客套,还是忍不住翻出了衣柜里唯一一条白色连衣裙,
偷偷用妈妈的遮瑕膏盖了盖脸上的痘痘,又把厚眼镜擦得锃亮。她以为,
就算只是远远看着段炀吹蜡烛,也算给这段追了快十年的暗恋,添个像样的纪念。
包间里早就闹开了,男生们围着段炀聊昨晚的电竞比赛,
女生们则凑在一起讨论苏雅的新裙子——苏雅今天穿了条淡紫色的纱裙,
头发卷成了温柔的波浪,手里拎着个丝绒礼盒,一看就价值不菲。段炀就站在人群中心,
白色衬衫领口敞着两颗扣子,笑起来时,连眼角的弧度都透着漫不经心的好看。“林染来了?
快坐。”班长看见她,热情地招呼着,顺手把她推到段炀旁边的空位。林染刚坐下,
就听见段炀身边的男生起哄:“哟,炀哥的‘专属后勤’来了,以后谁帮你带早餐啊?
”段炀没接话,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鞋盒上,又很快移开,
转向刚走过来的苏雅:“你来得正好,我还说要等你一起切蛋糕。
”他接过苏雅手里的礼盒,当着所有人的面拆开——是块**款的运动手表,
表盘上的碎钻闪得人眼睛疼。“喜欢吗?”苏雅仰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期待。“当然。
”段炀把手表戴在手腕上,还故意抬起来晃了晃,语气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比我去年收到的任何礼物都好。”林染坐在旁边,手里的鞋盒突然变得很重。
她悄悄把盒子往身后藏了藏,指尖碰到礼盒边缘的硬纸板,硌得手心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