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玉佩摔碎的清脆声响自脚底传来,沈云桉不可置信,蹲下身双手颤抖着将玉佩碎片捧起,视若珍宝。
“既然这玉佩不是你的,你为何要摔碎它。”沈云桉声音颤抖。
陆姜语气不屑,冷眼瞧着她,“不就是一块玉佩吗,碎了我赔你一个就是,一个物件而已,阿烬愿意把玩是它的荣幸。”
沈云桉闭眼,强忍下眼中即将冒出的泪水,深吸一口气道:
“那你为何会这么清楚它的纹路和裂痕,之前为何一口咬定就是你的东西。”
陆姜冷哼一声,把他身边的女子往身后护了护。
“本小侯爷想要了解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女的消息,还不是易如反掌,稍微叫人跟踪你一下就能知道。”
“至于为何要骗你,还不是看你对这东西视若珍宝,想要玩玩罢了。”
“反正现在碎了也好,我也玩够了,这东西的价值也就没了。”
沈云桉的眼泪滴落在那枚碎掉残缺的白玉玉佩上面,陆姜对她的嘲讽她都没有听进去。
此刻她只想有一个人能够帮她,帮她把那些缺口捡起来,残渣也不想放过。
但她被人愚弄了,她一直把陆姜视作自己的救命恩人,才会听了他的安排,不带一个人就来到昌北侯府。
谁知先听了他们一男一女,一段莫名其妙的叫她不要痴心妄想的话。
最后陆姜拿出那块玉佩的时候,被他身边护着的女子给抢了过去,当成玩物一样随意抛掷,才酿成了现在的样子。
十几年来一直被她小心呵护着的东西,竟然以这样愚蠢的方式被四分五裂。
她还能找到当年的那个大哥哥吗?
陆姜见她哭了,心底对美人落泪的样子多少有些动容,但奈何身边的人才是他的挚爱。
只是因为与她闹了些不愉快,又见沈云桉长得漂亮,一时兴起愚弄她来气一气阿烬而已。
他摆摆手不耐烦道:“行了,本小侯爷最不喜欢的就是哭哭啼啼的女人,叫我心烦。”
“实在不行,我补偿你也可以,就当是你这些日子不辞辛苦给我当牛做马的补偿了。”
沈云桉一直把他当救命恩人看待,就算是不辞辛苦的为他操劳过,也是为了偿还当年的恩情。
听他这样说,才明白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是喜欢他才做得这些。
真是可笑。
她心底一直有心上人,又怎么可能会喜欢得上他?
“陆小侯爷不必这么说,从前是我瞎了眼,应当看得出这样的玉佩应当属于光风霁月的谦谦君子,而不是小侯爷这样的人物。”
她压下被愚弄的愤怒,如今孤身一人,在这昌北侯府再待下去只能是继续被羞辱。
父亲三年前被派去平定战乱,自己的兄长也跟随在身边。
如今偌大的镇国公府只有她一个小女郎撑着,也难怪对方有胆量敢愚弄她。
外面传镇国公已经阵亡的消息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昌北侯府日渐没落,她不信昌北侯这些日子对陆姜的纵容,只是想看她被消遣这么简单。
但他们不知道,镇国公府前几日已经得到了消息,边境战事告捷,父亲和兄长即将班师回朝。
“如今当着你心爱之人的面,我同你讲清楚,你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我看得上的地方。”
“若不是误会你的身份,你连我的眼都不会入。”
她的心上人,是一直被这世间公子当作楷模敬仰的崔家嫡长子,行为举止端方有礼,品行高洁。
虽然她只是他的众多追求者之一。
但跟眼前这个人比起来,还不如去相信那虚无缥缈的奇迹。
沈云桉已经放弃挣扎已经碎掉的玉佩,她对着陆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陆小侯爷今天的目的达到了,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后会无期。”
沈云桉到底是镇国公唯一的女儿,她想要走,昌北侯府还没人敢拦。
一路顺利的出了乌乐坊,沈云桉没急着回去,而是先去了街上开着的玉作,把摔碎的玉佩拿去修缮。
她当登上台阶进了里屋,就有人迎了上来,“女郎可是要修缮首饰?不妨拿出来小人先瞧一瞧。”
他见沈云桉的穿着定是个非富即贵的,虽然他们这里也接待过很多贵客,但有些客人的物件实在是非比寻常,放眼整个大盛朝都不一定找得到。
如若空缺处要找别的材料替代,需要先同主人打好招呼。
果然,等沈云桉从袖子中拿出来的时候,伙计的脸色犯了难。
玉佩通体呈现玄墨底色,却在光照下透出深紫绀青的幽光,如夜穹星河暗涌。
且是由“游丝毛雕”技法刻出,大盛朝掌握此等技法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此玉佩定是个极稀有之物。
竟然就这样碎了,伙计也忍不住感到惋惜。
沈云桉看出了伙计的难处:“可是修复不得?”
“这...姑娘实不相瞒,您这成分实在是稀有,小人们就算能勉强拼凑好,那也是有瑕疵的。”
“可会影响佩戴?”
“若是以一些银饰作遮挡和加固,应当是不成问题。”
但问题是,这样华贵之物,若是加以银饰作点缀,只会拉低了它的价值和品相,不知道这位姑娘愿不愿意。
哪知沈云桉爽快的答应,“好,此物对我甚为贵重,希望你们万分小心,修复好之后遣人送去桉舟坊的镇国公府上。”
伙计一听镇国公,当即脸色严肃了起来,慎重道:“原来是沈娘子,失敬失敬,小人这就为您去安排这事,绝对将您的事放在第一位。”
“不必,你们按部就班就好。”
伙计嬉笑着脸跑着离开,沈云桉就在大堂中坐着等了一会,这里装修朴素,大多是贵人家的仆从送来了东西。
若是遇到相熟的,还会躲懒相谈上两句。
沈云桉虽没故意去偷听,但话传到了她的耳朵里,还是会留下个印象。
“听说了吗,今年春闱放榜时可是闹了不少动静,谁能想到当今陛下膝下的二皇子竟然参加了这次科举,还夺了个榜眼。”
“能不知道吗,我们家女郎都快被他迷了魂了,说他身份尊贵还那样刻苦,还叫我们家郎君多学学。”
“二皇子从前也没传出过名声,竟是在悄摸干大事。”
“骇!珠玉在前,若不是崔家大公子毁了脸,三年前销声匿迹,估计也轮不到他。”
她旁边的人大惊失色,急忙给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声提醒道:“这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事实摆在眼前,咱们尽管看就是了。”
众人的议论声沈云桉原本只当过个耳,不当回事,但一听到提及崔家大公子,她便有了兴致。
清河崔氏,是五姓七望中的望族之首,百年不衰,除此之外还有博陵崔氏、范阳卢氏、陇西李氏、赵郡李氏、荥阳郑氏和太原王氏。
在大盛朝,说到成功,最典型的情节就是中进士、娶五姓女,嫁五姓郎。
若是能娶到五姓人家的女儿,甚至是比招驸马还荣耀的事情。
大盛建国百年以来,只有当今最尊贵的长公主殿下做到了将二者的荣耀并存,把清河崔氏唯一的嫡长子招做驸马。
且生下了唯一的嫡长孙,也就是他们口中谈论的崔家大公子——崔知聿。
崔知聿自幼便才思敏捷,被崔家教养的更加才华出众,只要是有关他的故事,都能被京城有名的说书先生拿来说上一百遍还不厌烦。
只是两年前,他并无突出功绩,却被圣上赋予幽州都督之职,不用去外地任职。
却从未见他出面感谢过圣恩,甚至朝堂上从未见过他的身影。
外面的传闻是其三年前面部受损严重,各种良药却毫无作用,无法医治,严重影响常人观之,恐人见之发怵,梦魇。
从此他便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