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巷道尽头，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阿黎靠着冰冷的墙壁，浑身都在发抖，连呼吸都带着颤音。
“救……救命……”
她面前，几个不成形的黑影正缓缓蠕动，贪婪地盯着她。
巷口，那个白衣男人是她最后的希望。
可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黑色的粘液顺着墙角滴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阿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只是个普通的采药女，今天进城想换点米，却没想到会撞上这种怪物。
城里的人都跑光了。
只剩下她，和巷口那个奇怪的男人。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一阵风吹过。
带着一股清冽的、如同雪山之巅的寒意。
阿黎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眼缝。
那几个狰狞的黑影，已经化作了飞灰，消散在空气里。
巷口那个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穿着一身墨色的长袍，料子很奇怪，不像是棉麻，也不像是丝绸，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微的光。
他的头发很长，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着。
面容俊美得不像凡人。
只是那双眼睛，太冷了。
像万年不化的玄冰，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
他就是刚才巷口的那个白衣男人，只是不知何时换了衣裳。
阿黎瘫软在地上，劫后余生的庆幸让她不住地喘息。
她想道谢，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男人微微俯身。
他的影子将她完全笼罩。
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袭来，比刚才面对那些怪物时还要强烈。
阿黎的身体僵住了。
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比那些怪物更危险。
“你的眼睛。”
他开口了，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没有温度。
阿黎下意识地想躲。
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动作却很轻柔，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阿黎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很特别。”
男人自顾自地说着。
他到底是谁？
想做什么？
这些怪物是他引来的吗？
无数个念头在阿黎脑中闪过，但她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
男人收回了手，似乎对她的反应有些不解。
他活了太久，久到已经忘记了弱小生灵该有的情绪。
恐惧？
那是什么东西。
他只知道，这双眼睛里的光，他很喜欢。
自从万年前那场大战后，世间再无灵气，他也陷入了沉睡。
是这双眼睛里蕴含的微弱魂火，将他唤醒。
这缕魂火，是世间最后的光。
他必须得到。
或者说，保护起来。
不能让那些闻到味道就追过来的“东西”给毁了。
“跟我走。”
男人用的是陈述句，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
阿黎猛地摇头。
她不认识他。
她为什么要跟他走？
她只想回家。
男人似乎没有预料到她会拒绝。
他微微蹙眉。
万年来，从没有任何生灵敢违抗他的意志。
这个弱小的人类，是第一个。
有点意思。
但他没有耐心去解释。
对一只蝼蚁，需要解释什么？
他直接弯腰，将瘫软在地的阿黎打横抱起。
“啊！”
阿黎惊呼一声，本能地挣扎起来。
男人的手臂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放开我！你是什么人！”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
男人没有理会她的叫喊。
他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出了幽暗的巷子。
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样。
原本热闹的城镇，此刻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空旷街道的呜咽声。
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
浓厚的乌云压在头顶，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
男人抱着她，脚步不停，径直朝着城外走去。
他的步伐很慢，但每一步跨出，脚下的景物都在飞速倒退。
阿黎惊恐地发现，他们好像在缩地成寸。
这不是凡人能有的手段。
他是神仙？还是妖怪？
“你要带我去哪里？”阿黎的声音颤抖着。
“一个安全的地方。”
男人的回答依旧简洁。
安全？
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危险男人强行掳走，哪里安全了？
阿-黎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荒谬感。
她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变得绵软无力，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
像是不悦。
也像是一种……警告。
阿黎的心沉了下去。
她放弃了挣扎，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
周围的风声越来越急。
她能感觉到他们在不断地上升。
脚下是云。
他们竟然在云层之上穿行。
不知过了多久，风声停了。
阿黎感觉到自己被轻轻地放在了一片柔软的地面上。
她睁开眼。
眼前是一座宏伟得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宫殿。
宫殿悬浮在云海之巅，由不知名的白玉砌成，在清冷的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云雾翻涌。
这里……是天上？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阿黎猛地回头。
他站在殿前，墨色的长袍与背后无尽的夜空融为一体。
“我不！”
巨大的恐惧和对未知的抗拒，让阿黎鼓起了勇气。
“我要回家！我爹娘还在等我！”
男人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
家？
爹娘？
那些凡俗的、脆弱的联系，有什么意义？
它们只会成为她的弱点，引来更多的觊觎。
“你回不去了。”
他陈述着一个事实。
“从我带你离开的那一刻起，你与凡尘的所有联系，都已经被我斩断。”
阿黎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斩断？
他凭什么？
“你这个疯子！恶魔！”
她冲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捶打着他的胸膛。
拳头落在他的身上，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男人任由她发泄着，一动不动。
他的眉头微皱。
她身上的魂火，因为情绪的激动，正在变得不稳定。
这不好。
他伸出手，轻轻点在阿黎的额头上。
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涌入。
阿黎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一软，便失去了知觉。
在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她听到男人在她耳边低语。
那声音空灵而遥远，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
“你的眼睛，是我的。”
“你的人，也只能是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