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

老林正在病房门口抽烟。

他忙不迭地给我递来一杯热水。

“先别起身。”

“肚子里的孩子需要修养。”

我疑惑地摸着肚子，那微小的隆起并未消失。

老林继续说道。

“我刚好路过看到他和女老板出来，第一时间保住了你和孩子。”

“想抓他回来揍一顿，给你认错，反倒被他打成了孙子。”

“得，这下我也不会认他这个朋友了。”

我看着他脸上的大块淤青，歉疚地笑了笑。

“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个地步。”

“我花了很多时间去证明，他不是那样的人，可这次才知道，人性本来就是复杂的。”

老林本想点烟。

又注意到我在这儿，赶紧把红塔山收进了口袋。

“男人精虫上脑，认识六个小时的野花也比十七年的爱人香。”

“那女老板骚得厉害，他把我打完，两人就上车你侬我侬了，脸都不要了。”

“车票我帮你改签了，两周后出发去北城，行李我来收拾。”

我点头。

不再言语。

躺在床上，盘算着怎么去多挣些钱。

重生回来，借着熟知的命运轨迹，找准时机发个家总没问题。

所以再离开南城时，我还特意嘱咐了老林多在鹏城买两套房子，后面会增值了。

但他没信。

又或是手头拿不出钱，我就替他先买了。

离开南城那天，我没再看一眼门前种的山楂树。

那是十二岁的顾越礼种给我的，我们看的第一部电影是《山楂树之恋》。

我没看哭，他倒是擦眼泪，他说，想不通导演为什么这么设计，相爱的人要生离死别。

也不知道，他义无反顾地奔向方娇的时候。

会不会想起这个问题。

我嘱托老林，帮我砍掉山楂树。

我也希望顾越礼彻底消失在我的生命。

抵达北城的时候，天在飘雪。

我去到医院，把难产紧急方案和医生说了一遍，顺便说自己还是不考虑找男人。

医生表情有点古怪。

“你咋知道我想说这个？”

我耸耸肩，笑了一下。

“猜的。”

五个月后，真心和赤子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

我做着一笔笔稳赚不赔的小本买卖，赚了很多的奶粉钱，养得两个小家伙胖乎乎的。

除了长得很像爸爸的真心。

我几乎不会想起顾越礼。

更不会忧心他到底会不会和别人生儿育女。

那晚他揭开我的伤疤，拿我暴力狂的父亲说事，我若再念他，就是犯贱。

可越是不想谁，谁就越是会出现。

小真心开口说话，叫我“妈妈”的那天。

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敲响了我的家门。

我皱起眉头。

“您走错了吧？我没有报案。”

为首的男人说。

“南馨，顾越礼死了。”

“你想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我呼吸慢了半拍。

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上一世。

他最后在病床边上对我说，“杀了我。”

他拿着刀，抵在我的喉咙上，重复一遍，“杀了我，不然我就杀了你。”

他眉眼一凛，要拔我的氧气管。

我绝望扬刀，扎穿他的眼眸。

此刻，我滚烫的热泪，落在摇摇晃晃走来的小真心脸上。

她口齿模糊地说：“爸、爸，爸爸……”

重活两世。

我竟然错得如此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