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策与归途
我会抉择与归途茶楼包间的木质窗棂被雨水打湿,晕开一片朦胧的水痕。郁默勋将那支派克钢笔推到林婉面前时,笔帽上的划痕清晰可见——那是当年她用美工刀刻下的公式符号,说要给这支笔“注入灵魂”。“你还记得周教授吗?”他忽然开口,指尖在茶案上敲出轻快的节奏,“去年学术研讨会,他还问起你,说当年最可惜的就是你放弃了深造。”林婉的指尖一颤,钢笔滚落到骨瓷茶碟旁。周明远是她的研究生导师,当年力排众议让她加入AI艺术实验室,甚至为了她的项目申请书,亲自跑到教务处修改培养方案。“毕业答辩那天,周教授把他珍藏的《达芬奇笔记》借给你,说‘真正的艺术家,从不被形式束缚’。”郁默勋的声音里带着怀念,“你现在却说自己跟不上时代了?”雨丝斜斜地织着,林婉望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那些被刻意封存的记忆突然决堤——实验室的日光灯管总在凌晨三点发出滋滋的轻响,她和郁默勋围着服务器机柜啃面包,屏幕上滚动的代码像跳动的音符;第一次成功让AI生成莫奈风格的睡莲时,他们在空荡的走廊里跳笨拙的舞,撞倒了摆满标本的展示架;封绍来接她时,手里攥着被雨水打湿的玫瑰,站在实验室门口说“我们结婚吧”,那时她怀里还抱着刚打印出来的算法报告……“我不是怕技术。”林婉忽然低声说,声音带着潮湿的沙哑,“我是怕……怕自己再也找不回那种感觉了。”那种为了一行代码熬三个通宵,为了一个参数争得面红耳赤,为了一点突破就能开心一整天的热忱。这六年,她的世界里只有淼淼的奶粉温度、封绍的衬衫熨烫方式、林晴的喜好禁忌,早就忘了为自己发光是什么滋味。郁默勋从公文包里抽出个泛黄的笔记本,封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神经网络图。“这是你当年的算法手稿,”他推过来,“上周整理旧物时翻到的,你看这里——”林婉翻开本子,某页用红笔写着:“AI的终极意义,是放大人类的创造力,而非取代。”字迹娟秀却透着锋芒,和她现在的字判若两人。“上周我们测试了最新模型,”郁默勋的眼睛亮起来,“用你当年设计的情感参数框架,生成的《秋日私语》被国家美术馆收录了。专家说,那幅画里有‘机器学不会的温柔’。”茶杯里的龙井已经凉了,林婉却觉得心口有团暖流在涌动。她想起昨天整理书房时,翻出的那盘旧磁带,里面录着她和团队庆祝项目突破时的欢呼声,背景里还有她意气风发的声音:“总有一天,我们要让全世界看到,科技也能有温度!”“给我三个月。”她忽然抬头,眼里的犹豫被坚定取代,“我需要时间补课,要是……要是跟不上,我就自动退出。”郁默勋笑起来,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欣慰:“够了。当年你用一个月就搞定了别人三个月都搞不定的卷积神经网络优化,我信你。”他起身时,林婉注意到他西装肘部磨出的毛边。这个当年连咖啡都要喝手冲的人,如今却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想来这六年他过得也不易。“下周来公司看看?”郁默勋拿起公文包,“给你留了靠窗的工位,和当年实验室的位置一样,能看到银杏树。”林婉点头的瞬间,窗外的雨恰好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投下金色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碎金。***离开茶楼时,T大的银杏道上落满了湿漉漉的叶子。林婉踩着落叶往前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周明宇发来的消息:“婉姐,看到校庆公告了吗?要不要回去看看?”她刚要回复,就听见身后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回头时,正撞见封琳挎着香奈儿包站在不远处,烫成波浪的卷发在风里微微晃动。“哟,这不是我们的大艺术家吗?”封琳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讥诮,目光扫过她身上的针织衫,“怎么穿得跟学生似的?封氏的顾问待遇这么差?”林婉停下脚步,客气却疏离地点头:“封副总。”封琳是封绍的堂姐,从她嫁入封家起就没给过好脸色。当年她坚持要保留画廊股份时,这位堂姐在家族聚会上冷笑:“女人家管好孩子就行了,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干什么。”“听说你去A国了?”封琳走到她面前,香水味混着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淼淼那孩子是不是又瘦了?我家乐乐最近总念叨妹妹,晚上来家里吃饭吧,给孩子们做你最拿手的松鼠鳜鱼。”若是从前,林婉定会受宠若惊地答应。封家的人从不轻易邀请她吃饭,尤其是封琳,总说她“上不了台面”。“不了,我还有事。”林婉侧身想走,却被对方拦住。“怎么,不给面子?”封琳挑眉,语气带着施压的意味,“还是说,封绍没告诉你,下周家族聚餐要定在你家?”林婉的心猛地一沉。那套她住了六年的房子,原来从未真正属于过她。“我已经不住在那里了。”她平静地说,“聚餐的话,你们另选地方吧。”封琳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又跟封绍闹脾气?林婉,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总像个小姑娘似的……”“封副总。”林婉打断她,目光清澈而坚定,“我和封绍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还有,我不会再给任何人做菜了,包括你家乐乐。”说完,她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没有一丝留恋。身后传来封琳错愕的声音:“你什么意思?”林婉没有回头。她想起刚结婚时,为了讨好这位堂姐,她特意去学做松鼠鳜鱼,被热油烫得满手臂燎泡,封琳却只淡淡地说“不如酒店的好吃”。那些委曲求全的日子,像沾了水的棉花,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走到校门口时,林婉看见郁默勋的车还停在路边。他降下车窗,笑着朝她挥手:“需要送你一程吗?”“不用了,我想走走。”林婉朝他点头,“下周见。”阳光穿过银杏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忽然觉得,卸下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期待,原来这么轻松。***凌晨两点,首都机场的廊桥还带着夜露的潮湿。封绍牵着淼淼走出VIP通道时,小女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兔子玩偶的耳朵蹭着他的西裤。“爸爸,妈妈会来接我们吗?”淼淼揉着眼睛问,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封绍整理领带的手顿了顿:“妈妈可能睡了。”他没说,自己根本没告诉林婉回国的时间。下午在飞机上,林晴发来十几条消息,问他喜欢哪种口味的生煎包,他忙着回复,完全忘了还有个人在等他的消息。司机早已等在停车场,黑色宾利在寂静的街道上平稳行驶。淼淼靠在后座睡着了,小手里还攥着给林晴准备的贝壳手链。封绍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忽然想起林婉刚生下淼淼时,也是这样攥着他的手指不放,眼里的温柔像融化的月光。“先生,直接回公馆吗?”司机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嗯。”封绍应着,目光扫过窗外熟悉的街景。那家林婉总去买面包的店还亮着灯,橱窗里的可颂摆得整整齐齐。车子驶入别墅区,电子门缓缓打开时,封绍注意到庭院里的绣球花谢了大半。以前这个时候,林婉总会剪几支***客厅的花瓶,说“秋天也要有点颜色”。管家早已等在门口,接过他的西装外套时低声说:“先生,太太……上周就搬走了。”封绍换鞋的动作顿了顿:“搬走了?”“说是去朋友家住段时间,”管家的语气小心翼翼,“她说您知道的。”封绍皱了皱眉,没再追问。林婉总这样,闹别扭时就爱往外跑,上次因为林晴住进来的事,她在酒店住了三天,最后还是自己回来的。“淼淼呢?”他扯开领带,径直走向主卧。“张妈已经抱去儿童房了。”推开主卧的门,封绍习惯性地看向衣帽间。属于林婉的那半边衣柜果然空了,只剩下几个空荡荡的衣架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梳妆台上的护肤品也少了大半,只有那瓶她用了多年的护手霜还放在原位,瓶身已经见了底。封绍走到床边坐下,真皮床垫陷下去一个浅浅的弧度。床头柜上的相框换了,以前是一家三口的合照,现在只有淼淼抱着林晴的照片。他拿起相框看了看,忽然觉得有些空荡。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林晴发来的视频请求。封绍接起时,屏幕里的女孩正敷着面膜:“绍哥,你们到家了吗?生煎包买了吗?”“买了,在厨房。”封绍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早点睡,明天给你送去。”挂了电话,他随手把手机扔在床上,转身走向浴室。经过玄关时,管家欲言又止地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个牛皮纸信封。“先生,这是张婶从A国寄回来的,说是太太留下的。”封绍接过信封,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面,心里莫名一动。他想起在A国时,张婶确实提过林婉留下东西,只是后来被林晴的电话打断,就忘了这回事。“放桌上吧。”他解开衬衫纽扣,径直走向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时,他忽然想起林婉总说他洗澡太急,每次都要在旁边放个沙漏,说“至少要泡够五分钟”。此刻的沙漏就放在浴室的置物架上,玻璃罐里的细沙已经流到底部,像段耗尽的时光。***林婉是被晨光唤醒的。老式挂钟的指针指向七点,窗外的槐树上有麻雀在叽叽喳喳地叫。她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轻响,这才发现自己昨晚竟然一夜无梦。起身时,脚边的纸箱里露出半截画册。是她昨天从T大回来后,特意去旧书市场淘的《AI艺术发展史》。翻开第一页,夹着的银杏叶标本掉了出来,叶脉清晰如当年。手机在这时震动,是郁默勋发来的资料包,命名为“给林婉的补课清单”。她点开文件夹,最新的Transformer模型论文旁,标注着“重点看3.2节,和你当年的注意力机制设想异曲同工”。林婉抱着手机笑起来,阳光透过纱窗落在她脸上,像撒了层金粉。她走到阳台,给那盆向日葵浇水时,忽然发现花苞已经微微绽开,嫩黄的花瓣努力地朝着光的方向伸展。楼下传来方太太送孙子上学的声音,乐乐清脆的童声喊着“林阿姨早上好”。林婉笑着挥手,心里忽然无比笃定——那些失去的时光,错过的热忱,或许都能一点点找回来。而那些不值得的人和事,就让它们留在过去吧。她转身回屋,打开电脑,在搜索框里敲下:“生成式AI最新算法框架”。指尖落在键盘上的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实验室,屏幕的光映着她眼里的星辰,亮得惊人。以上扩写内容从多方面丰富了情节与人物形象,你对这个版本有什么看法,或者还有其他修改需求,都可以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