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慎言将两份文件摔在我脸上,锋利的纸页边缘,像刀一样割过我的皮肤。一份是离婚协议,
另一份,是流产手术同意书。“签了它,”他冰冷的声音砸穿我的耳膜,
不带一丝人类应有的温度,“月光的肾等不了,你的孩子……可以再有。”那一刻,我笑了。
结婚三年,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这个我爱入骨髓的男人。
他的眼睛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清晰地倒映着我的狼狈,我的错愕,
以及那份被我紧紧攥在手里,还带着温度的孕检单。上面写着,怀孕八周。我曾以为,
这是上天赐给我们最好的礼物。我甚至想象过无数次,当傅慎言看到这份报告时,
他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睛里,会不会泛起一丝为人父的温柔。现在我明白了,这份礼物,
从一开始就送错了人。“傅慎言,”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别墅里响起,干涩,嘶哑,
像砂纸摩擦过朽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我们的孩子。”“我当然知道。
”他甚至懒得再多看我一眼,径直走到酒柜前,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苏晚,
我没有时间跟你耗。月光每多等一天,她的生命就多一分危险。当初你趁她出国,
用卑劣的手段嫁给我,就该想到有今天。”卑劣的手段?我怔住了。原来,
三年前那场门当户对的商业联姻,在他眼里,竟是我的处心积虑。原来,
我三年来的温顺贤良、小心翼翼,在他心里,不过是一个令人作呕的笑话。“所以,
我的孩子,就要给她的病让路?”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他抿了一口酒,琥珀色的液体在他薄情的唇边,闪着残忍的光。“不然呢?
一个还没成型的胚胎,如何与月光相提并论?”他顿了顿,终于将视线转向我,那眼神,
像是在看一件估价过高的商品。“别忘了,你父亲公司的死活,还攥在我手里。签了它,
你父亲的公司还能安稳退休。不签,后果自负。”威胁,**裸的威胁。我看着他,
这个我爱了整整十年的男人。从年少时的惊鸿一瞥,到如今的相对无言。我曾以为,
就算他心里装着那抹皎洁的白月光,我也能用时间,用温情,捂热他那颗石头做的心。
我错了。石头,是永远捂不热的。我的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
有一个小生命正在悄然孕育。他是我在这座冰冷的牢笼里,唯一的希望和慰藉。现在,
傅慎言要亲手,掐灭我这束光。我缓缓地,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傅慎言,
如果我……不签呢?”他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最后那点伪装的平静也被撕碎了。“苏晚,
别逼我。”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王助理,通知下去,
终止和苏氏企业的一切合作。另外,联系张医生,让他带人过来,‘请’太太去医院。
”2冰冷的手术灯,像一只巨大的、没有瞳孔的眼睛,在头顶死死地盯着我。
我被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强行按在手术台上,手腕和脚踝被冰冷的皮质束缚带牢牢捆住,
动弹不得。这里不是正规医院的手术室,而是一间私人诊所,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我的挣扎,我的哭喊,
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傅慎言就站在门口,像一尊没有感情的审判神。他看着我,
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公事公办的冷漠,仿佛我不是他的妻子,
只是一个需要被处理掉的、麻烦的商业项目。“傅慎言!你**!你会遭报应的!
”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他没有回应。
穿着手术服的张医生走了过来,他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闪烁着贪婪与畏惧的眼睛。
他不敢看我,只是低声对傅慎言说:“傅总,都准备好了。只是……太太的情绪很不稳定,
需要……需要注射镇定剂。”“那就打。”傅慎言的声音,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
轻易地就将我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击溃。冰冷的针头刺入我的手臂,
一股寒意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身体的挣扎渐渐微弱下去。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我看到门口出现了一个纤弱的身影。是白月光。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脸色苍白,美得像一朵易碎的琉璃。她走到傅慎言身边,
柔弱无骨地靠在他怀里,轻声说:“慎言,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为了我,
让你这么为难……”傅慎言立刻将她拥入怀中,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与心疼:“傻瓜,
说什么呢?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抬起眼,
冷冷地瞥了我一眼。那一瞥,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我的心脏。原来,
他不是没有温柔,只是他的温柔,从来不属于我。白月光也看向我,
她那双清澈如小鹿的眼睛里,此刻却盛满了毫不掩饰的、胜利者的炫耀与怜悯。她的口型,
无声地对我说着两个字:“你输了。”是啊,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意识的最后一秒,
我仿佛听到了自己孩子微弱的、绝望的啼哭。那声音,穿透了时空,穿透了我的骨血,
成了我余生都无法摆脱的梦魇。3我醒来时,人已经回到了那栋空旷的别墅,
躺在冰冷的大床上。小腹处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绞痛,提醒着我,我失去的,
不仅仅是一个孩子,还有我那可笑的、长达十年的爱情。床头柜上,
放着那份已经签好傅慎言名字的离婚协议。他的字迹,一如他的人,锋利,果决,
不留一丝余地。协议的条款苛刻到近乎羞辱,我净身出户,得不到傅家的一分一毫。
我拿起笔,看着“苏晚”两个字的位置,看了很久很久。最终,我颤抖着,
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从此,我和傅慎言,再无瓜葛。当我拖着虚弱的身体,
像个游魂一样走出这栋我住了三年的别墅时,管家将一个行李箱递给了我,
里面是我为数不多的几件旧衣服。“太太……哦不,苏**,”管家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忍,
“傅先生说,这是您唯一可以带走的东西。”我没有接,只是笑了笑。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我只想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冰冷的雨水打在我脸上,
和我的眼泪混在一起。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知道该去哪里。苏家,我是回不去了。
傅慎言的报复来得又快又狠,就在我被送进手术室的同时,
苏氏企业资金链断裂、股票跌停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全城。我的父亲,
那个一向强硬的老人,怕是早已焦头烂额。我唯一能去的,只有母亲那里。母亲有心脏病,
一直住在郊区的疗养院里。我强撑着精神,打车去了疗养院。我想告诉她,我离婚了,
我自由了。可是,当我赶到时,看到的,却是盖着白布的、冰冷的病床。
护士长红着眼圈告诉我:“苏**,对不起,我们尽力了……今天下午,
苏夫人看新闻的时候,突然心脏病发作……没抢救过来。”新闻……我僵硬地转过头,
看到墙上的电视里,正在铺天盖地地报道着苏氏破产的消息,以及傅氏集团总裁傅慎言,
即将与著名舞蹈家白月光**订婚的喜讯。原来,傅慎言连最后一条路,都给我堵死了。
他不仅杀了我的孩子,还间接地,杀死了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那一刻,我没有哭。
我只是觉得,天很冷,雨很大,我的整个世界,都塌了。我站在母亲的病床前,
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双腿麻木,直到身体的最后一丝温度,也被这无边的寒意彻底抽干。
我终于明白,光是善良和忍让,是换不来爱的。当一个人想让你死的时候,你连呼吸,
都是错的。从今天起,那个深爱着傅慎言的苏晚,已经死了。活下来的,
将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只为复仇而生的恶鬼。4母亲的葬礼,办得极其冷清。
苏家倒了,树倒猢狲散,昔日那些所谓的亲朋好友,一个都没有出现。只有我一个人,
穿着黑色的丧服,跪在冰冷的墓碑前,任由刺骨的寒风,将我的心一寸寸吹成灰烬。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就这么跪死在这里时,一把黑色的雨伞,出现在我的头顶,
为我隔绝了漫天的风雨。我缓缓抬起头,看到了一张英俊却过分苍白的脸。
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气质矜贵而疏离,
一双深邃的眼睛,像藏着无尽深渊的古井,正静静地看着我。“苏**,节哀。”他的声音,
如同他的人,带着一种清冷的、金属般的质感。我不认识他。“你是谁?”我的声音嘶哑。
“一个……傅慎言的敌人。”男人淡淡地说道,“我叫厉向东。”厉向东。这个名字,
我有所耳闻。他是近年来在华尔街声名鹊起的神秘投资人,行事狠辣,眼光毒到,
是唯一一个能在资本市场上,与傅慎言分庭抗礼的人。传说他身体不好,常年与轮椅为伴,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想做什么?”我警惕地看着他。“我想做的,和你一样。
”厉向东的目光,落在我身后的墓碑上,“为你母亲报仇,为你未出世的孩子报仇,
也为……那个被傅慎言毁掉的你自己报仇。”他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
剖开了我所有的伪装。我看着他,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的男人,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我凭什么信你?”“就凭这个。
”他递给我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是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报告里,
是白月光这些年来所有的就医记录,以及傅慎言为了给她“治病”,
在海外投入的巨额资金流水。“白月光确实有肾病,但远没有到需要换肾的地步。
”厉向东的声音波澜不惊,“是傅慎言,或者说,是他背后的人,需要一个‘理由’,
一个能让他名正言顺地抛弃你,并与白家联姻的理由。你的孩子,只是这场商业布局里,
一个无足轻重的牺牲品。”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商业布局……牺牲品……这些冰冷的词汇,将我最后一点关于爱情的幻想,彻底碾得粉碎。
“为什么帮我?”我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厉向-东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傅慎言毁了你的家庭,也曾毁了我的。
我需要一把刀,一把足够锋利、足够了解他、能精准刺入他心脏的刀。而你,苏晚,
是最好的人选。”他向我伸出手,那是一只骨节分明、却毫无血色的手。
“我给你复仇的资本和力量,你来做执刀人。成交吗?”我看着他伸出的手,
又看了看母亲冰冷的墓碑。大雨滂沱,墓园里一片死寂。我知道,一旦握住这只手,
我将踏上一条无法回头的、与魔鬼共舞的道路。可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地狱,又何妨?
我缓缓伸出手,握住了他冰冷的手指。“成交。”5厉向东给了我一个新的身份,
一套位于城市最中心、安保最严密的顶层公寓,以及一个由华尔街顶级精英组成的智囊团。
我的生活,从那一刻起,被精确地分割成了以分钟为单位的课程表。早上六点到八点,
是金融分析与资本运作。老师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华尔街之狼”,
他教我如何看透K线图背后的人性博弈,如何在瞬息万变的市场里,嗅到金钱的味道。
上午九点到十二点,是商业法与心理学。老师是哈佛法学院的终身教授,
他教我如何利用法律的漏洞,设置最精密的陷阱,以及如何通过一个人的微表情,
洞悉他内心最深处的欲望与恐惧。
下午是格斗、射击、仪态、多国语言……我像一块干涸的海绵,
疯狂地吸收着一切能够让我变强的知识。我不再哭泣,不再悲伤,因为我知道,
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廉价的东西,它换不来同情,只会招来更残忍的践踏。
我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但我的眼神,却一天比一天变得更锐利,更冰冷。
厉向东偶尔会来看我,他总是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看着我像一头困兽一样,
在训练室里挥汗如雨。他从不多言,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鞭策。有一次,
我因为体力透支,在格斗训练中昏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公寓柔软的大床上,
厉向东就坐在床边的轮椅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感觉怎么样?”他问。“死不了。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别动。”他按住我,“你的身体亏损得太厉害,需要休息。
”他将一杯温水递到我唇边,我没有拒绝。“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看着他,
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将手中的文件递给我。“看看这个。
”那是一份陈旧的医疗档案。档案的主人,叫厉明珠。照片上的女孩,笑靥如花,
和厉向东有几分相似。“她是我妹妹。”厉向东的声音,第一次有了一丝波澜,
“她也曾是傅慎言的未婚妻,在白月光出现之前。”我震惊地看着他。“三年前,
傅家和厉家本是世交,我和傅慎言是最好的兄弟,明珠和他青梅竹马,早已订下婚约。可是,
白月光出现了。然后,明珠就出了一场‘意外’,车祸,双腿截肢,
下半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没过多久,傅家就单方面撕毁了婚约。”厉向-东的目光,
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复杂到我无法读懂。“我妹妹比你幸运,她活了下来。但也比你更不幸,
因为她每天都要面对自己被挚爱之人背叛和抛弃的、活生生的证据。”“而我,
”他自嘲地笑了笑,“在那场所谓的‘意外’中,为了救她,也废了一双腿。
”我终于明白了他眼中那份深不见底的恨意从何而来。原来,我不是第一个,
也不是唯一一个,被傅慎言和他的白月光毁掉的人。“睡吧。”厉向-东为我掖了掖被角,
“养好身体,我们的战争,才刚刚开始。”那一夜,我第一次,睡得无比安稳。因为我知道,
在这条黑暗的复仇之路上,我不再是一个人。6在我进行地狱式训练的同时,
傅慎言和白月光的生活,正进行得如火如荼。他们订婚的消息,
占据了所有财经和娱乐版面的头条。照片上,傅慎言一身高定西装,英俊逼人,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枚硕大的钻戒,戴在白月光纤细的手指上。而白月光,则依偎在他怀里,
笑得幸福而羞涩,像一朵被精心呵护的温室花朵。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所有媒体都在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这对璧人。没有人记得,曾经还有一个叫苏晚的女人,
是他的合法妻子。更没有人知道,为了这场盛大的幸福,有一个无辜的孩子,
被残忍地献祭了。偶尔,厉向东的团队会把关于他们的新闻简报发给我。
我看着那些刺眼的画面,心里已经毫无波澜。我只是在冷静地分析。
分析傅慎言在不同场合的言行举止,分析他商业布局的最新动向,
分析他身边每一个核心人物的性格弱点。他就像一个被我放在显微镜下的标本,
他所有的优点和缺点,都将成为我未来攻击他的武器。他们的世纪婚礼,定在三个月后。
据说,傅慎言为了这场婚礼,一掷千金,包下了整个海岛,邀请了全球的名流巨贾,
要给白月光一个永生难忘的梦幻婚礼。整个城市,都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盛宴而沸腾。
傅慎言无疑是春风得意的。他不仅抱得美人归,还通过与白家的联姻,
成功打通了海外的市场渠道,傅氏集团的股价,也因此一路飙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他站在权力和财富的顶端,享受着世人的艳羡与追捧。或许,在某个午夜梦回的瞬间,
他会偶尔想起那个被他亲手推入深渊的、叫苏晚的女人。但那点微不足道的愧疚,
很快就会被更巨大的成功和幸福感所淹没。他不会知道,在他看不见的阴影里,
有一双淬了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他更不会知道,他引以为傲的商业帝国,
早已被我看透了所有的脉络和软肋。他在为他的幸福天堂添砖加瓦,而我,
在为他精心设计着通往地狱的每一个台阶。暴风雨来临前,海面总是格外平静。而我,
就是那场即将吞噬一切的、无声的风暴。7.裂痕初现三个月的时间,白驹过隙。
在厉向东不计成本的资源倾注下,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柔弱可欺的苏晚。
我学会了用最专业的术语分析股市,用最优雅的姿态在酒会上周旋,也学会了用最冷静的心,
去计算人性的每一分价值。我的第一个目标,是当年为白月光出具“病危”诊断书的刘医生。
这个人是整个骗局的起点,也是最薄弱的一环。我没有用暴力,也没有用金钱。
对付这种贪婪又胆小的人,只需要最精准的心理压迫。
我以一个海外医疗投资集团代表的身份——“塞壬”,约他见面。
地点选在一家能俯瞰全城的顶楼旋转餐厅,我为他点了一瓶价值不菲的罗曼尼康帝。
“刘医生,”我晃动着杯中殷红的酒液,声音平淡,“听说,您是国内肾脏科的权威。
”“不敢当,不敢当,”刘医生在我刻意营造的气场下,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塞壬**过奖了。”“我这次来,是想和您谈一笔合作。
”我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推到他面前,“我们集团正在研发一种治疗肾病的特效药,
目前已经进入临床三期。但我们缺少一份……足够有说服力的‘失败’案例,
来凸显我们新药的革命性。”刘医生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是个聪明人,
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我……我不太明白……”“你会明白的。”我笑了笑,
将另一份文件推了过去,“这是白月光**近三年来,在海外一家私人疗养院的用药记录。
很有趣,不是吗?她的病情,似乎一直在用一种非常昂贵的维持类药物,
而不是任何治疗类药物。而且,这种药最大的副作用,就是会让人的气色,
看起来非常……虚弱。”刘医生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冷汗。“最有趣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