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的别墅，只剩下客厅的落地灯亮着暖黄的光，却照不进空气里的慌乱。

林辰蹲在沙发前，手里捏着一片展开的纸尿裤，像研究公司核心代码一样盯着那团软软的棉料。沙发上的林小乐哭得脸通红，小胳膊小腿乱蹬，刚换下来的脏尿布还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散着淡淡的异味——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尝试换尿布了，前两次不是把魔术贴粘错了位置，就是没把小乐的腿摆好，最后都以小乐哭得更凶告终。

“别哭了，再哭……”林辰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他想板起脸，可看着小乐那双挂着泪珠的大眼睛，语气又软了下来，“我再试试，这次肯定行。”

他学着白天保洁阿姨的样子，轻轻托起小乐的**，把纸尿裤铺在下面。可刚要粘魔术贴，小乐突然蹬了一下腿，纸尿裤滑到了腰侧。林辰手忙脚乱去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小乐的肚子，小家伙像是受了**，哭声瞬间拔高了八度，震得他耳膜发疼。

别墅里静得只剩下哭声，林辰僵在原地，看着怀里扭动的小乐，第一次尝到“无能为力”的滋味。他掏出手机，翻出白天存的保洁阿姨电话，想打过去请教，可一看时间，又默默把手机塞回口袋——凌晨一点，人家早该睡了，总不能因为自己不会带娃，就打扰别人休息。

他叹了口气，抱起小乐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像哄客户签合同一样耐着性子轻声哄：“小乐乖，不哭了，爸爸……爸爸给你唱儿歌？”

他哪里会唱儿歌，搜肠刮肚只想起小时候听妈妈唱过的两句《小星星》，调子跑得到处都是。可奇怪的是，小乐的哭声竟然慢慢小了，小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林辰低头一看，小家伙竟然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小嘴巴微微张着，像只累坏了的小猫。他小心翼翼地把小乐放进婴儿床——那是张价值不菲的进口床，带自动摇晃功能，张默下午特意让人送来的——看着床体慢慢晃动，才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冷水。

冰凉的水滑过喉咙，林辰才觉得脑子清醒了点。他靠在厨房的流理台上，看着窗外的夜色，脑子里全是混乱的碎片：融资方案的细节、董事会的质疑、小乐哭红的脸、还有那张写着“我实在养不起了”的字条。

他一直以为，人生就该像公司的战略规划一样，每一步都在掌控之中。可现在，一个突然出现的婴儿，把他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林辰是被婴儿床的报警声惊醒的——他昨晚特意设置了“定时查看”提醒，生怕小乐出什么意外。他冲进婴儿房，看到小乐正睁着眼睛玩自己的小手，没哭，心里松了口气。可低头一看自己，才发现昨晚直接穿着西装外套睡着了，衬衫皱得像揉过的纸团，头发也乱了。

他匆匆洗漱完，没来得及吃早餐，就让司机把小乐送到了之前帮忙喂奶的保洁阿姨家——阿姨说可以白天帮忙照看，晚上再送回来。临走前，他反复叮嘱阿姨“奶粉要按比例冲”“每隔两小时喂一次”，说得阿姨都忍不住笑：“林总，您放心，我带大三个孙子，肯定不会亏待小乐。”

可即便如此，林辰坐在车里，还是忍不住让司机开慢一点，频频回头看载着小乐的车。直到车拐进另一条路，看不见了，他才收回目光，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

到公司楼下时，正好碰到张默抱着一摞文件跑过来，看到他的样子，张默愣了一下：“老板，您……没休息好？”

林辰没说话，径直走进电梯。张默跟在后面，小声说：“今天上午十点有董事会，下午还要跟张总他们敲定融资意向书，您要不要先在办公室歇十分钟？”

“不用。”林辰按下顶层按钮，“把昨天的合同拿给我，先签了。”

他以为自己能像平时一样，一进入工作状态就屏蔽所有私事。可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签字笔，眼前却总闪过小乐哭的样子。签第一份合同时，他没注意看乙方的名称，差点把“辰星科技”写成了“辰乐科技”——“乐”是小乐的乐。

张默拿着合同检查时，吓得差点把文件掉在地上：“老板！这名称错了，要是发出去，法务那边肯定要找过来！”

林辰看着合同上的错字，指尖捏紧了笔。他很少犯这种低级错误，可现在，脑子里像塞了团棉花，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

“先放着，等会儿再签。”他把合同推到一边，“董事会的资料呢？”

十点的董事会，林辰果然出了差错。董事李叔拿着季度报表问他：“林辰，智能母婴监护仪的研发进度，怎么比上个月慢了？”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李叔说的是哪个项目，随口答：“最近在调整算法，所以慢了点。”

“调整算法？”李叔皱起眉，“上周你不是说算法已经定稿了吗？怎么又调整了？”

林辰答不上来，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其他董事互相看了看，有人小声说：“林总最近好像状态不太好，上次融资会议也中途打断了……”

“是不是公司遇到什么问题了？”

林辰的脸沉了下来，刚要开口，张默赶紧站起来打圆场：“各位董事，林总最近在跟进一个重要的合作项目，连轴转了好几天，所以有点累。研发进度的事，我下午整理好详细报告给大家送过去。”

董事会草草结束，林辰回到办公室，把自己关在里面。他看着窗外的大楼，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失控的陀螺，不知道该往哪里转。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保洁阿姨打来的。他赶紧接起，声音都提了几分：“阿姨，小乐怎么了？”

“林总，小乐挺好的，就是刚才喂奶粉的时候，他不肯喝，一直哭，我怕他饿坏了，跟您说一声。”阿姨的声音带着担心。

林辰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不肯喝？是不是奶粉不合口味？我让张默再送几罐别的牌子过去。”

“送了也没用，”阿姨叹了口气，“刚才我试了三种，他都把头扭开，就盯着门口看，好像在等什么人似的。”

林辰握着手机，喉咙发紧。他突然想起昨天在医院，小乐只肯让保洁阿姨抱，今天怎么又不肯喝奶粉了？难道这孩子认人？

挂了电话，他坐在椅子上，第一次认真思考：自己到底能不能照顾好小乐？他连让小乐好好喝顿奶都做不到，更别说陪他长大。

“老板，您还好吗？”张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小心翼翼，“下午和张总的会议，还要不要按时开？”

林辰打开门，看到张默手里拿着一份家政公司的宣传册，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说：“老板，我看您最近太累了，昨晚查了几家靠谱的家政公司，他们有‘高级职业奶妈’服务，不是普通的保姆，会喂奶、做辅食，还懂早教和婴儿急救……要不，您试试？”

“职业奶妈？”林辰皱起眉，他第一次听说这个职业。

“对，”张默赶紧把宣传册递过去，“这家‘安心家政’的王经理我认识，说他们有个姑娘特别厉害，之前带过一个跟小乐一样难哄的宝宝，人家家长都夸她专业。您要是愿意，我现在就联系王经理，明天去面试？”

林辰看着宣传册上“24小时专业护理”“科学育儿”的字样，又想起小乐哭着不肯喝奶粉的样子，心里的防线松动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公司不能乱，小乐也不能没人好好照顾。

“联系吧。”他接过宣传册，指尖划过“职业奶妈”四个字，“明天上午，就在别墅面试。”

张默眼睛一亮，赶紧掏出手机：“好！我现在就跟王经理说！”

看着张默跑出去的背影，林辰走到落地窗前，拨通了保洁阿姨的电话：“阿姨，小乐要是还不肯喝奶粉，你试试抱着他走一走，跟他说说话……”

电话里传来小乐轻轻的哼唧声，林辰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他不知道，明天的面试，会让他遇到那个能让小乐停止哭闹、也能让他冰封的心慢慢融化的女人。

而此刻，别墅楼下的一辆黑色轿车里，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正拿着相机，对着别墅的窗户按下快门。照片里，林辰站在窗前，侧脸对着镜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他从未在商业报道里见过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