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空阴沉得如同泼墨,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鳞次栉比的高楼顶端,酝酿着一场迟来的暴雨。空气粘稠沉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山雨欲来的滞重感。
明天,就是十月三十日。
我坐在梳妆台前,巨大的镜面映出一张苍白而平静的脸。没有恐惧,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冻结的湖面。指尖拂过冰凉的台面,拿起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白色小药瓶。瓶身光滑,里面装着几粒米粒大小的淡蓝色药片。
假死药。
来自那个紫檀木匣子里的“珍藏”。前世陆明宇用它控制过几个为他卖命的棋子,也曾在一次酒后得意地炫耀过它的“奇效”——服用后十二小时内,心跳呼吸微弱到几乎无法检测,体温骤降,如同真正的死亡。时效一过,便能“安然无恙”地醒来。
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这瓶被他视为“工具”的药,会成为刺向他自己的匕首。
拧开瓶盖,倒出一粒。淡蓝色的药片躺在掌心,像一颗微缩的毒苹果。没有犹豫,就着半杯温水,仰头咽下。药片滑过喉咙,带起一丝细微的凉意,很快便消失无踪。
时间,开始倒数。
我站起身,走向衣帽间。手指拂过一排排昂贵的衣裙,最终停在一件崭新的、丝绒质地的酒红色睡袍上。这是陆明宇上个月送的,标签都还没拆。他说这颜色衬我。多么讽刺。我换上它,丝绒柔滑冰冷的触感贴着皮肤,像一层凝固的血。
然后,我走向卧室中央那片昂贵的手工地毯。脚步很轻,像踩在云端。缓缓地、如同电影慢镜头般,向后倒去。
身体接触到柔软地毯的瞬间,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我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从床上意外跌落。左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压在身下,长发凌乱地铺散开,遮住了半边脸颊。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意识和感觉向内收缩,如同沉入最深的海底。
感官并未完全关闭,反而变得更加敏锐。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逐渐变得微弱、悠长的心跳声,感受到血液流动的缓慢,体温一丝丝地流失。黑暗温柔地包裹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楼下传来了开门声,然后是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你确定她吃了?那药效……”
“废话!我看着她倒下去的!跟上次那个……一模一样!快!动作快点!没时间了!”
是陆明宇和林薇薇!
他们的脚步声急促而凌乱地冲上楼梯,带着一种做贼心虚的慌乱,停在了卧室门外。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门被猛地推开!
“啊!”林薇薇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即又死死捂住嘴。她的声音因为紧张和兴奋而尖锐变调:“真……真的倒了!跟死了一样!”
陆明宇没有立刻出声。我能感觉到两道目光如同探照灯,灼热地钉在我毫无生气的身体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在确认药效。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在房间里弥漫。
然后,陆明宇的声音响起,低沉,嘶哑,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紧绷:“别废话!按计划来!把她搬到窗边!快!”脚步声靠近,带着浓重的烟味和陆明宇身上那股熟悉的、此刻却令人作呕的古龙水味。
一双手粗暴地抓住了我的肩膀和腿弯,试图将我拖拽起来。是陆明宇。他的动作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嫌恶和急切,手指像铁钳一样深深陷入我的皮肉。林薇薇也靠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抓住我的手臂,她的指尖冰凉,带着剧烈的颤抖。
“好沉……她怎么这么沉!”林薇薇喘息着抱怨,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厌恶。
“闭嘴!用力!”陆明宇低吼。
我的身体被他们笨拙地拖拽着,在地毯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头无力地垂向一边。这粗暴的移动,让原本压在身下的左臂露了出来,以一个极其扭曲的角度耷拉着。
“等等!”林薇薇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而拔高,像指甲刮过玻璃,“她……她的胳膊!她的胳膊是不是断了?这样……这样警察会看出来的!这不像意外摔倒!像……像被人推的!”
拖拽的动作戛然而止。
陆明宇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无比,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他猛地松开手,我的身体“咚”地一声重新落回地毯上。
“**现在才说?!”陆明宇的声音彻底失控,变成了狂暴的咆哮,在死寂的卧室里炸开,“林薇薇!**是不是故意的?!刚才搬的时候你瞎了吗?!”
“我……我怎么知道!”林薇薇的声音也陡然拔尖,充满了委屈和推卸责任的疯狂,“是你非要拖她的!我怎么知道她胳膊会这样!都怪你!都怪你非要再杀她一次!上次明明就……”
“你给我闭嘴!”陆明宇像是被踩到了最痛的尾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紧接着,是身体猛烈碰撞的声音!还有林薇薇短促的、充满痛苦的尖叫!
“啊!陆明宇!你放开我!你疯了吗?!”
“我疯了?!对!我就是疯了!被你这个蠢货逼疯的!”陆明宇的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暴戾的杀意,“要不是你!要不是你非要攀上陈煜那个老东西!要不是**把那份要命的文件‘掉’在他面前!我的投资怎么会黄?!我的项目怎么会完蛋?!我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你怪我?!陆明宇!你有没有良心!”林薇薇的声音也彻底撕裂,带着哭腔和歇斯底里的怨恨,“文件是苏晚给我的!是她说要帮你!是她说……”
“苏晚?!”陆明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更加癫狂,“她早就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她是在报复我们!你这个蠢货!你被她当枪使了!你害死我了!你害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我害死你?哈哈哈……”林薇薇突然爆发出一种绝望而疯狂的大笑,笑声尖锐刺耳,“陆明宇!你活该!你活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没打算给我名分!你就是在利用我!利用完了就一脚踢开!就像你对苏晚一样!你这个伪君子!**!你不得好死!我肚子里的孩子……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你才是畜生!”
“孩子?!”陆明宇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极致的惊愕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暴怒,“**说什么?!你怀孕了?!谁的?!是不是陈煜那个老东西的?!”
“是又怎么样?!”林薇薇的声音充满了破罐破摔的恶毒和报复的快意,“不是又怎么样?!陆明宇!你完了!你彻底完了!你等着坐牢吧!那份文件……那些证据……苏晚早就备份了!她不会放过你的!我们谁都跑不掉!哈哈哈……”
“你——找——死!”陆明宇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滔天的杀意!
紧接着,是更激烈的扭打声!肉体沉闷的撞击声!重物倒地的巨响!还有林薇薇骤然变调的、充满极度痛苦的尖叫和……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窒息声!
“呃……放……放开……陆明宇……你……呃……”
“去死吧!**!都怪你!都怪你!去死——”
就在这如同地狱般的撕扯和濒死的窒息声中,卧室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
“警察!不许动!”
数道雪白刺眼的手电光柱如同利剑,瞬间刺破房间里的昏暗和疯狂!将角落里那惊悚的一幕,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强光之下——
陆明宇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狰狞的脸上满是疯狂和暴戾。他正死死地骑在林薇薇身上,一双骨节突出的大手,如同铁钳,正死死地扼住林薇薇纤细脆弱的脖颈!林薇薇的脸已经憋成了骇人的紫红色,眼球恐怖地外凸,舌头半吐着,双手徒劳地在空中抓挠,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剧烈地抽搐着!
而在他们几步之外,是“昏迷”在地、毫无声息的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强光下,陆明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震懵了。他掐着林薇薇脖子的动作僵住,赤红的双眼茫然地看向门口那群全副武装的警察,脸上疯狂的表情瞬间被一种极致的、如同见了鬼般的惊恐所取代。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身体向后弹开,语无伦次地嘶吼着,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
“不……不是!警察同志!听我解释!是她!都是她!是这个**!是她非要再杀苏晚一次!是她逼我的!都怪她!”
林薇薇骤然获得空气,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呛咳和干呕,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看向陆明宇的眼神,只剩下刻骨的怨毒和恐惧。
为首的警官,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人,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扫过濒死的林薇薇,扫过疯狂推卸责任的陆明宇,最后,落在了倒在地毯上、无声无息的我身上。他的眉头紧紧锁起,眼神凝重。
就在这时,在无数道震惊、错愕、难以置信的目光聚焦下——
地毯上,那个被认定为“死亡”的女人,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在陆明宇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般戛然而止的嘶吼声中,在警察们骤然屏息的注视下,在濒死的林薇薇那充满极致恐惧的嗬嗬抽气声里——
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冰冷的目光,如同两道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刃,精准地越过混乱的人群,穿透凝固的空气,牢牢钉死在陆明宇那张因极度惊恐而彻底扭曲的脸上。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空间只剩下林薇薇喉咙里拉风箱般的嗬嗬声,以及陆明宇骤然停止嘶吼后,那粗重得如同破旧鼓风机般的喘息。
雪亮的手电光柱下,每一粒悬浮的尘埃都清晰可见。
我缓缓地支撑起身体,动作带着一种大病初愈般的虚弱和僵硬,丝绒睡袍的褶皱顺着我的动作滑落。冰冷的视线,像手术刀般精准地剖开陆明宇脸上那凝固的、混杂着震骇、茫然和一种灭顶般恐惧的表情。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无尽疲惫和彻骨寒意的叹息,从我唇间逸出。
这细微的声响,却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死寂。
“她……她没死?!”一个年轻的警员失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为首的警官,那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人,瞳孔骤然收缩,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在我和陆明宇、林薇薇之间来回扫视,最后死死定格在我脸上。他显然经验丰富,瞬间意识到事情的复杂远超预期,沉声下令:“控制现场!叫救护车!快!”
几名警员迅速上前,两人利落地将瘫软在地、如同烂泥般剧烈抽搐呛咳的林薇薇控制住(尽管她看起来已无反抗之力),另外两人则带着十二万分的警惕,迅速扑向呆若木鸡的陆明宇。
陆明宇像是被那声叹息唤回了神智,又像是被警察扑上来的动作彻底惊醒。他猛地一哆嗦,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爆发出困兽般的绝望挣扎和嘶吼:“滚开!别碰我!是她!都是她设计的!苏晚!你这个毒妇!你装死!你陷害我!”他赤红的双眼死死瞪着我,充满了疯狂的恨意,身体拼命扭动,试图挣脱警察的钳制。
“老实点!”警察厉声呵斥,动作强硬地将他反剪双手,冰冷的金属手铐“咔嚓”一声锁紧。
“毒妇?陷害?”我重复着他的指控,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他的咆哮,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冰冷而平静。我扶着旁边的矮柜,缓缓站起身,身体似乎还有些不稳,微微晃了一下。这个动作更增添了几分虚弱受害者的真实感。目光扫过被铐住、如同疯狗般挣扎的陆明宇,再扫过地上被警察按住、眼神涣散、喉咙里发出嗬嗬怪响、脖子上已经浮现出可怕青紫色指痕的林薇薇。
最后,我的视线落回那位为首的警官身上。他的肩章显示他姓周,职位不低。
“周警官,”我开口,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我没有死。但我需要报警,控告我的丈夫陆明宇,以及这位林薇薇女士,蓄意谋杀。”
“你胡说!!”陆明宇目眦欲裂,额头青筋暴跳,挣扎着试图冲过来,却被警察死死按住。
林薇薇的身体猛地一颤,涣散的眼神里爆发出极致的惊恐,喉咙里的嗬嗬声更加急促。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只是平静地、如同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般继续道:“我丈夫陆明宇,长期利用职务之便,挪用陆氏集团巨额资金,填补其个人地产项目‘云顶天境’的亏空,涉及金额巨大,证据我已备份。他因担心事情败露,伙同其情人林薇薇,预谋杀害我,意图侵吞我的个人财产,并伪造意外死亡现场。”
我的目光转向地上如同死狗般的林薇薇:“林薇薇女士,为了帮助陆明宇掩盖罪行,并意图上位,主动参与谋杀计划。今天,他们二人以为我已服下致命药物‘死亡’,进入现场企图伪造我意外坠楼假象时,因分赃不均及罪行败露的恐惧,发生激烈内讧。”我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如您所见,陆明宇先生企图当场掐死林薇薇女士灭口。”
“放屁!苏晚!你血口喷人!”陆明宇嘶吼着,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彻底破裂,“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都是你!是你这个疯婆子陷害我们!”
“证据?”我轻轻重复,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当然有。”
我的目光越过愤怒的陆明宇,看向周警官:“陆明宇先生书房,他的私人电脑D盘,加密文件夹‘云顶三期专项’,里面是他挪用公款的完整证据链,包括伪造合同、虚假账目、**借款协议。密码是**0412。”我清晰地报出那串密码,满意地看到陆明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难以置信。
“至于谋杀的证据,”我抬起手,动作有些吃力地捋起酒红色丝绒睡袍的宽大袖子,露出手腕上那只低调的铂金镶钻女式腕表,“这只手表,具有实时录音和紧急报警功能。从他们进入房间那一刻起,所有的对话和行为,包括陆明宇先生亲口承认的‘再杀一次’,以及他企图掐死林薇薇女士的整个过程,都已同步录音,并在我设定的心跳呼吸异常临界点,自动发送给了警方。”我看向周警官,“我想,这就是各位能及时赶到的原因?”
周警官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立刻对身边的一个技术警员示意。警员迅速上前,动作专业地示意我取下手表。
我配合地解下手表递过去,动作间,睡袍宽大的领口微微下滑,露出了脖颈下方一小片白皙的皮肤——那里,还残留着刚才被陆明宇粗暴拖拽时留下的、几道清晰的红痕和轻微的淤青。
这个细节,被周警官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也多了几分了然。
“另外,”我补充道,声音依旧平静,“陆明宇先生用来谋杀我的药物,是一种强效神经抑制剂,服用后会造成假死状态。来源是他书房一个紫檀木小匣子里的私藏。林薇薇女士对此药的存在和使用方法应有所了解,她曾多次协助陆明宇先生获取此药,并可能自己也已服用成瘾。这些,在录音中应有所体现。”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陆明宇和林薇薇的心上。陆明宇面如死灰,身体彻底瘫软下去,被警察架着,仿佛失去了所有骨头。他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只有粗重的、绝望的喘息。
林薇薇则如同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生气,瘫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喉咙里只剩下微弱断续的嗬嗬声,像一具被玩坏的破布娃娃。
“救护车到了!”门外传来喊声。
医护人员迅速涌入,现场一片忙碌。警察开始有条不紊地控制现场、固定证据、带走嫌疑人。
周警官走到我面前,神情严肃而复杂:“陆太太,你需要立刻去医院做详细检查。关于你刚才陈述的所有情况,我们都需要你配合做详细的笔录。”
我点了点头,脸上适时地流露出极度的疲惫和后怕,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声音虚弱:“好的,周警官。我会全力配合。只是……我现在感觉很不舒服……”我的手,再次无意识地、充满保护意味地轻轻覆上了小腹的位置。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周警官的眼睛。他眼神微凝,立刻对旁边的医护人员道:“快!优先送陆太太去医院!做全面检查,尤其是……腹部的详细检查!”
医护人员迅速推来担架床。
我顺从地躺上去,任由他们给我盖上薄毯。在担架被抬起,即将离开这间充满罪恶和阴谋的卧室时,我的目光最后一次扫过现场。
陆明宇像一滩烂泥,被两个警察架着拖出门,眼神空洞失焦,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什么,昔日的光彩和掌控感荡然无存。
林薇薇躺在另一副担架上,脖子上戴着颈托,脸色灰败如纸,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活着。一个护士正拿着氧气面罩试图给她戴上。
警察们正小心翼翼地收集着地毯上的痕迹,拍照,取证。那瓶滚落在角落的白色小药瓶,被一个戴着白手套的警员用镊子夹起,装入证物袋。
视线收回,我闭上了眼睛。
担架床的轮子滚动着,发出规律的声响,碾过别墅光洁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穿过奢华却空旷得如同坟墓的客厅,最终,将我推出了这座囚禁了我前世今生的、名为“家”的牢笼。
外面,铅灰色的天空终于承受不住重量,豆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瞬间连成一片迷蒙的水幕,冲刷着世间的一切污浊。
冰冷的雨丝被风吹着,偶尔飘落到脸上,带来一丝清醒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