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味,刺鼻又冰冷。
苏晚赶到时,弟弟苏然已经被送进了急救室。
走廊的灯惨白地照着,像是一条通往绝望的隧道。
“病人家属,请在这里签一下字。”
护士递过来一份病危通知书。
苏晚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笔。
“他……他怎么了?”
“车祸,伤势很重,我们正在全力抢救。”
苏晚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苏然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父母早逝,是姐弟俩相依为命长大的。
如果苏然出了什么事……
她不敢想下去。
“钱准备好了吗?手术费需要二十万。”
护士的话像一盆冷水,将她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二十万。
她现在哪里有二十万。
结婚后,顾景深断了她所有的经济来源,她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依附者。
她身上所有的钱加起来,也不过几千块。
“我……我马上去筹钱。”
苏晚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冲出医院,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找顾景深。
只有他能拿出这笔钱。
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顾园的地址。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
这个女人,脸色白得像纸,眼睛红肿,一看就是遇上了什么大事。
回到顾园,天已经蒙蒙亮。
客厅里一片狼藉,是昨晚留下的残局。
顾景深不在。
苏晚冲上二楼,主卧的门紧闭着。
她能想象到里面的场景。
心,又是一阵钝痛。
但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救弟弟的命要紧。
她用力地拍打着房门。
“顾景深!开门!”
“顾景深!”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苏晚绝望了。
她知道,顾景深是故意的。
他恨她,连带着恨她的家人。
或许,他巴不得苏然去死。
这个念头让苏晚不寒而栗。
她不能放弃。
她转身冲进自己的房间,那个已经被她视作耻辱的房间。
她拉开抽屉,翻箱倒柜。
首饰、包包、所有值钱的东西……
这些都是顾景深以前送给她的。
她曾经视若珍宝,如今却只能拿去换钱。
多么讽刺。
她抱着一堆东西,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当铺的老板是个精明的中年人。
他拿起那条“海洋之心”,在灯光下照了照。
“东西是好东西,不过……”
他拖长了音调。
“不过什么?”苏晚急切地问。
“这东西来路正吗?顾先生的东西,可不是谁都能拿来当的。”
苏晚的心一沉。
“这是他送给我的。”
老板笑了笑,没说话。
那笑容里充满了不信任。
最后,他只肯出十万块。
连手术费的一半都不到。
“太少了!”苏晚急了,“这条项链价值三百万!”
“苏**,现在是你要用钱,不是我要买项链。”
老板一副吃定了她的样子。
苏晚咬了咬牙。
“十万就十万。”
她拿着钱,又去了几家珠宝店,把剩下的东西都卖了。
东拼西凑,勉强凑够了二十万。
她马不停蹄地赶回医院。
急救室的灯还亮着。
苏晚将钱交给护士,整个人虚脱地靠在墙上。
等待,是世界上最漫长的煎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
医生摘下口罩,一脸疲惫。
“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苏晚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谢谢……谢谢医生。”
她隔着玻璃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苏然,他身上插满了管子,脸色苍白。
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是喜悦,也是后怕。
安顿好苏然,苏晚才感觉到自己已经筋疲力尽。
她找了个角落坐下,口袋里的药瓶提醒着她,自己的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
她拿出手机,看到了一条未读信息。
是顾景深发来的。
“钱够了吗?不够的话,我可以再给你。”
苏晚看着那行字,只觉得一阵反胃。
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她弟弟出事了,知道她需要钱。
他就在暗处,冷眼看着她像个小丑一样奔波、乞求、变卖自己的尊严。
他享受着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苏晚的手指用力到泛白,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复。
“我们离婚吧。”
这次,她不想再有任何牵扯了。
她累了。
信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顾景深没有回复。
苏晚自嘲地笑了笑。
也是,他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接下来的几天,苏晚一直守在医院。
苏然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但后续的治疗费用,依然是个天文数字。
苏晚不得不开始找工作。
但她一个与社会脱节三年的豪门弃妇,能做什么呢?
投出去的简历,都杳无音信。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是顾景深的助理,张扬。
“太太,顾总让您去‘魅色’一趟。”
“魅色”是本市最高档的会所。
也是顾景深谈生意的地方。
“他想干什么?”苏晚警惕地问。
“顾总没说,只说您去了就知道。”
苏晚挂了电话,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化了个淡妆,遮住脸上的憔悴。
走进“魅色”的包厢,里面烟雾缭绕。
顾景深坐在主位上,身边坐着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是城西的李总,出了名的好色。
看到苏晚进来,李总的眼睛都直了。
“顾总,这位就是……?”
“我太太,苏晚。”
顾景深淡淡地介绍,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感情。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
她大概猜到顾景深要做什么了。
“原来是顾太太,久仰大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李总搓着手,笑得一脸猥琐。
“坐,快坐到我身边来。”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苏晚僵在原地,没有动。
她的目光投向顾景深,带着一丝祈求。
不要。
不要这样对她。
顾景深却视而不见,他端起酒杯,对李总说:“李总,城西那个项目,我很有诚意。”
“只要你能让我的太太……高兴了,项目就是你的。”
他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苏晚的心上。
让她高兴?
是让李总高兴吧。
他要把她,当成交易的筹码。
“顾景生!”苏晚的声音在颤抖。
“你叫我什么?”顾景深眯起眼睛,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
“你……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为什么不能?”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捏住她的下巴,“苏晚,你弟弟的命,还攥在我手里。”
“后续的治疗费,你打算怎么办?去卖吗?”
“正好,李总不缺钱。”
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
苏晚的脸血色尽失。
原来,他在这里等着她。
他早就料到她会为了弟弟妥协。
李总已经等不及了,他走过来,搂住苏晚的腰。
“小美人,别怕,哥哥会好好疼你的。”
他油腻的手在苏晚的腰上抚摸,让她一阵恶心。
苏晚用力地挣扎。
“放开我!”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不是李总打的。
是顾景深。
苏晚的脸偏向一边,嘴角溢出了血丝。
“苏晚,别给脸不要脸。”
“今天,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苏晚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她爱了十年的男人。
他亲手将她推入了地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