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周前……那正是她刚进启明星不久，也是乔菲频繁出入余青野办公室、甚至能带着“爱心粥”进去的时候！

照片上少年余青野对乔菲罕见的柔和……书房珍藏的旧照……没有血缘的“妹妹”……余青野对她乔菲那区别于所有人的、不那么冰冷的容忍……还有余青野刚才在楼下对林深那充满占有欲的警告：“她的时间、她的精力、她的一切……属于我！”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疑点，所有的屈辱和痛苦，在这一刻被这张薄薄的纸片残忍地串联起来，指向一个宋今禾最不愿相信、却又似乎唯一合理的结论！

余青野和乔菲……

他们有了孩子！

“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从宋今禾喉咙里溢出。她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红肿不堪的眼睛死死盯住乔菲，那眼神里的绝望和质问，几乎要将人灼穿。

乔菲被她看得瑟缩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惊慌、羞赧又带着一丝“秘密被发现”的无措。“宋师姐……你……你怎么看到这个了？”她手忙脚乱地去抢那张报告单，声音带着哭腔，“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青野哥哥……我们……我们只是……”她语无伦次，欲言又止，却更像是在默认。

“只是什么？”宋今禾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只是‘没有血缘’的兄妹情深？还是他书房里珍藏的‘美好回忆’？”她猛地指向那张掉在地上的旧照片，泪水混合着灼痛，疯狂地涌出，“这个孩子，是他的，对不对？！”

“宋师姐，求求你别问了！”乔菲捂着脸，肩膀耸动，像是在哭泣，“青野哥哥他……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他有他的责任……我们……”她的话，如同最锋利的淬毒匕首，精准地捅进了宋今禾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责任？

对乔菲的责任？

对这个孩子的责任？！

一股前所未有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怒火和悲恸，混合着眼眶深处那毁灭性的灼烧感，轰然炸开！宋今禾再也无法忍受，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一把推开碍事的乔菲，跌跌撞撞地冲向那扇象征着权力和冷酷的磨砂玻璃门——余青野的办公室！

“砰！”她几乎是用身体撞开了厚重的门。

办公室里，余青野正背对着门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脚下沉睡的城市，指间夹着一支烟，烟雾缭绕，背影透着一股深沉的疲惫和压抑的烦躁。巨大的声响让他猛地转过身，当看到门口站着的宋今禾时，他瞳孔骤然收缩！

眼前的宋今禾，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脸色惨白如纸，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痕，那双总是倔强清澈的眼睛此刻红肿不堪，布满了狰狞的血丝和不断滚落的、仿佛带着腐蚀性的泪水。她的身体因为剧烈的痛苦和情绪而无法控制地颤抖，像一片在狂风中即将碎裂的枯叶。她手里死死攥着那张刺眼的报告单，眼神里燃烧着绝望的火焰和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

“余青野！”宋今禾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泣血的控诉，她将手中的报告单狠狠摔在他光洁昂贵的办公桌上，“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报告单飘落在桌面，那行“宫内早孕（约6周）”的字样，在灯光下无比刺目。

余青野的目光落在报告单上，瞬间凝固！他脸上的疲惫和烦躁瞬间被惊愕和一种极其复杂的阴郁取代。他猛地看向门口瑟瑟发抖、泫然欲泣的乔菲，眼神锐利如刀。

乔菲接触到他的目光，身体剧烈一抖，哭得更凶了：“青野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报告单不小心掉了……被宋师姐看到了……我……”

“回答我！”宋今禾根本不想听乔菲的表演，她死死盯着余青野，泪水汹涌，视野一片模糊的灼痛，“这个孩子！是不是你的？！”

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余青野的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下颌线绷紧，眼神在宋今禾绝望痛苦的脸和那张报告单之间剧烈地挣扎。责任……对乔家的承诺……对那个秘密的守护……像沉重的枷锁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他不能现在说！至少，不能在乔菲在场的时候，不能以这种方式！

“宋今禾，”他的声音异常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宋今禾无法理解的沉重和压抑，“这件事很复杂，不是你……”

“复杂？！”宋今禾凄厉地打断他，泪水决堤般滚落，每一滴都像**灼烧着她的皮肤和神经，“有什么复杂的？！你只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她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尖上，“你对她有责任？所以就可以这样对我？把我当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看着我像个笑话一样加班，看着我因为你一句话就崩溃，看着你一边假惺惺地丢条毯子，一边把你书房里最珍贵的温柔留给别人，留给……你孩子的母亲？！”

“闭嘴！”余青野被她话语里尖锐的指控刺得心脏剧痛，尤其是听到“孩子的母亲”几个字，一股莫名的恐慌和暴怒瞬间冲垮了他本就紧绷的神经。他猛地低吼，眼神变得凶狠而伤人，“我的私事，轮不到你来置喙！乔菲的事，更不需要你来过问！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下属，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够了！谁给你的胆子来质问我？！”

“下属？分内的事？”宋今禾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话，她惨然一笑，泪水混合着血丝从眼角滑落，“是啊……我算什么……我不过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一个你心情不好时随意践踏的玩物！一个连接受朋友关心都要被你羞辱的可怜虫！”她指着门外，声音破碎不堪，“那她呢？！乔菲呢？！她算什么？！一个需要你负责任的‘妹妹’？还是你藏在书房旧照里、藏在肚子里的宝贝？！”

“宋今禾！你！”余青野被她话语里刻骨的绝望和讽刺彻底激怒，同时也被她眼中那越来越骇人的痛苦灼伤。他看到她红肿的眼睛情况急剧恶化，泪水几乎变成了淡红色！他心头猛地一沉，一种灭顶的恐慌攫住了他！他想上前，想阻止她再说下去，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但骄傲和那该死的“责任”像无形的锁链将他钉在原地！

“滚出去！”他只能选择用更伤人的方式结束这场失控的对峙，企图保护她不再继续崩溃，“带着你的臆测和眼泪，立刻给我滚！”

“臆测……”宋今禾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最后一丝支撑她的力气仿佛被彻底抽干。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捏碎！眼前余青野那张冷酷愤怒、急于维护乔菲（在她看来）的脸，与楼下他对林深的警告、办公室里他偶尔流露的复杂眼神、还有那张旧照片上他对乔菲的柔和……交织在一起，形成最讽刺、最绝望的画面。

“呵……呵呵……”她发出一串破碎而诡异的低笑，身体晃了晃，眼前猛地一黑！

那股被压抑到极限的灼痛，如同火山般在眼球深处轰然爆发！不仅仅是灼烧感，更伴随着一种尖锐的、仿佛要将眼球刺穿的剧痛！视野瞬间被一片猩红和黑暗吞噬！

“呃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从宋今禾喉咙里迸发出来！她双手死死捂住眼睛，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宋今禾！！！”

余青野脸上所有的冷酷、愤怒、压抑，在宋今禾倒下的瞬间被彻底击碎！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几乎将他淹没的恐慌和剧痛！他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冲了过去！

在宋今禾的身体即将重重砸在地板的前一刻，余青野不顾一切地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垫在了下面，同时伸出颤抖的手臂，死死抱住了她软倒的身体！

“宋今禾！宋今禾！看着我！睁开眼！”余青野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恐惧和颤抖。他抱着她，感觉到她身体冰冷得像冰块，而捂着眼睛的手指缝里，渗出的不再是透明的泪水，而是……带着淡淡腥气的、粘稠的淡红色液体！

“血……是血……”乔菲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捂着嘴尖叫。

“叫救护车！立刻！马上！”余青野猛地抬头，对着门口吓呆了的乔菲和闻声赶来的保安嘶吼，那眼神里的赤红和疯狂，如同濒死的凶兽，吓得乔菲连滚爬爬地去打电话。

余青野低下头，看着怀里脸色惨白、双目紧闭、眼角不断渗出淡红血泪的宋今禾，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冷酷，所有的“责任”，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

“不……不要……禾禾……别吓我……”他颤抖着，语无伦次，冰冷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徒劳地想擦去她眼角的血泪，却只换来她身体无意识的、更剧烈的抽搐和痛苦**。

他猛地收紧手臂，将冰冷颤抖的她死死抱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他低下头，滚烫的、带着咸涩湿意的液体，终于无法控制地砸落在她冰冷的脸颊上，混合着她淡红的血泪。

“我错了……禾禾……我错了……”他埋首在她颈窝，破碎而绝望地低语，带着从未有过的哽咽和卑微，“别有事……求求你……睁开眼看看我……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说那些话……我不该……”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浓烈到令人心惊的痛悔和……深入骨髓的爱意。他捧着她冰冷的脸颊，像捧着易碎的稀世珍宝，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砾摩擦：

“我爱你……宋今禾……我他妈爱你爱得快疯了！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乔菲不是……孩子不是……你信我！求你信我一次！”

这迟来的、在崩溃边缘才暴露的真心告白，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回荡。然而，怀里的宋今禾，却已彻底失去了意识，只有眼角那不断渗出的淡红血泪，像是对他过往所有伤害最无声也最惨烈的控诉。

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撕裂了启明星资本死寂的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