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回到工位，指尖还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凉意。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将会议室里那令人窒息的压力驱散。陆寒琛……果然和传闻中一样，不，是比传闻更可怕。他那双眼睛，不像是在看人，更像是在解剖。
当他目光扫过来的瞬间，她几乎能感觉到皮肤上传来的刺痛感。那一刹那，她常年构筑的心理屏障应激性地全面启动，思维瞬间压缩、加密、打散，化作最底层的、无意义的神经信号乱流。
这是她保护自己的唯一方式。从高中那场几乎将她摧毁的霸凌开始，她就明白，将自己的真实想法暴露在人前，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多年的自我训练，让这“思维堡垒”已成为她的本能。
他……应该没发现什么异常吧？
苏晚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陆总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物，怎么会注意到她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员工？刚才那一眼，大概只是巧合。
她打开电脑，开始处理积压的工作邮件，试图用忙碌掩盖心底那一丝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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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层，总裁办公室。
陆寒琛翻阅着苏晚晴的履历。干净，优秀，但并无特别出奇之处。
名校毕业，以优异成绩进入寒霆集团市场部，三年时间凭借几个亮眼项目升任项目经理。背景简单，社会关系清晰。一份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精英员工简历。
看不出任何能解释那“乱码”的原因。
他合上文件夹，目光落在办公室的监控屏幕上。市场部的公共办公区，苏晚晴正坐在电脑前，神情专注。
陆寒琛集中精神，再次尝试。
【&a;%￥#@……*……】
乱码。依旧是那片毫无意义的符号风暴。当他意识聚焦时，那乱码似乎变得更加密集、活跃，像是在嘲笑他的徒劳。
一种微妙的烦躁感升起。
他习惯于知晓一切，掌控一切。苏晚晴的存在，像一个不该出现的BUG，一个完美程序里的异常值。
他需要弄清楚原因。
是某种反读心的特殊体质？还是……她背后藏着更深的秘密，甚至有其他势力针对他的能力，专门派来的？
无论是哪种，都值得他投入注意力。
“秦秘书，”他再次接通内线，“下午市场部关于‘星空’项目的策划会，我旁听。”
电话那头的秦秘书显然愣了一下，总裁日理万机，怎么会突然对一个还未正式启动的中等规模项目感兴趣？“好的，陆总，我立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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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会议室。
苏晚晴正在阐述自己的策划方案。她尽量忽略坐在角落那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思路和PPT上。
“……因此，我们认为，‘星空’系列的主打概念不应该是‘遥远的奢华’，而应该是‘触手可及的浪漫’。通过与新兴的独立设计师合作，注入更多艺术和人文情怀，吸引年轻一代的高知消费群体……”
她的声音清晰柔和，逻辑缜密，方案也颇有新意。
几位总监频频点头。
陆寒琛靠在椅背上，看似在听汇报，意识却始终锁定在苏晚晴身上。
【~！@#￥%……&a;*……】
乱码依旧。
但这一次，陆寒琛敏锐地察觉到一些不同。当他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质疑某个数据支撑时，那片乱码的流动速度会骤然加快，符号变得更加尖锐，颜色偏向冷色调的蓝与灰。而当她流畅地解答完毕，得到其他总监认可时，乱码会放缓，符号变得圆润，甚至带上了些许暖黄的色调。
这乱码……并非一成不变。
它在反应她的情绪！虽然无法解读具体内容，但他能模糊地感知到其“情绪倾向”！
这个发现让陆寒琛精神一振。
就像盲人虽然看不见世界，却能通过声音和触感来构建认知。他现在，就是一个感知领域的“盲人”，在试图解读一片由乱码构成的、独特的“风景”。
会议结束，苏晚晴暗暗松了口气。总裁全程沉默，只是听着，应该……没问题吧？
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苏经理。”低沉的男声自身后响起。
苏晚晴背脊一僵，转过身，对上陆寒琛深不见底的眼眸。“陆总，您有什么指示？”
陆寒琛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很高，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你的方案，有几个点不够深入。”他公事公办地开口，目光却紧紧锁住她的眼睛，意识再次探出。
【！！！###￥￥￥%%%……】
乱码瞬间沸腾！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符号疯狂炸开，色彩剧烈闪烁，充满了警惕、紧张，以及一丝……被冒犯的怒意？
所以，负面情绪会让乱码变得激烈。
陆寒琛几乎要勾起嘴角。他好像，找到了某种与之交互的方式。
“数据模型需要重构，市场调研样本量也不足。”他继续施加压力，语气冷淡，“给你两天时间修改。”
苏晚晴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情绪，指甲却悄悄掐进了掌心。
“好的，陆总。”她的声音依旧平稳。
【……&a;*（……%￥#……】
乱码依旧喧嚣，但那股怒意似乎被强行压了下去，转化为一种更深的、带着冷意的平静。
她抬起头，依旧是那副恭敬疏离的模样：“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去工作了。”
陆寒琛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那片乱码在他“眼前”逐渐恢复成平稳流动的状态。
有趣。
非常有趣。
这座沉默的堡垒，内部并非死寂，而是蕴含着如此丰富的、无法被窥见的波澜。
他忽然很想知道，当这片乱码呈现出最明媚、最温暖的色调时，会是什么样子。
那一定，比任何他曾经读取到的、虚伪的奉承和恐惧，都要动人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