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的直播间叫“梨梨的艺术人生”。听着挺有格调,其实就是对着一个石膏像写生。
石膏像叫“战神阿瑞斯”,愁眉苦脸的,跟我一样。我画了三天,
直播间在线人数稳定在二十七。弹幕很少。【主播好安静啊。】【已黑听,当白噪音了。
】【主播还在吗?动一下?】我拿起画笔,在阿瑞斯的鼻子上添了一笔阴影。
桌角的手机“嗡”地振了一下。平台官方发来的私信,警告我本月直播时长严重不足,
再不积极互动,全勤奖就要泡汤了。六百块。我叹了口气,放下画笔。“今天不画了。
”我对着镜头说,“给大家换个节目。”弹幕终于有了点反应。【哦?
】【主播要表演歌舞了吗?】我从一堆杂物里,扒拉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镜子。
这镜子是我奶奶的奶奶传下来的,黄铜的,上面全是铜绿,坑坑洼洼。镜面也照不出人影,
灰蒙蒙一片,像没散开的雾。我把它举到摄像头前。“给大家表演个祖传手艺。”我说,
“算命。”弹幕静止了几秒。【???】【主播你没发烧吧?】【画画主播改行算命,
跨度有点大。】“免费的,想算谁,名字打在公屏上。”我言简意赅。我就是想凑凑时长,
混个全勤。弹幕里飘过几个名字,都是些网红。忽然,
一个ID叫“屿哥的头号黑粉”的用户,发了一条加粗的弹幕。【算算费屿!
算他什么时候塌房!我给他刷个火箭!】费屿。这个名字一出来,
直播间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的池塘。他是内娱的断层顶流,微博粉丝破亿,
一张电影票能炒到四位数。关于他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在热搜上挂三天。算他?
我就是想混个时长,不是想被他的粉丝用唾沫淹死。可那个黑粉的火箭已经升空了。
炫酷的特效占据了整个屏幕,平台分一半,我还能拿到五百。钱都收了,总得说点什么。
我把那面破铜镜对准自己。按照我奶奶的说法,这叫天机镜,得用“人气”养着。
我一直觉得是封建迷信,但现在,直播间的人气值确实在飞速跳动。从二十七,
一路飙到三百多。还在涨。我盯着镜面,那片灰雾似乎变浓了。雾气里,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搅动。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慢慢浮现出来。很模糊,像水汽凝结在玻璃上。
我眯着眼,辨认了半天。【饭菜已凉】【回家】【遥】什么意思?我看不懂,
但火箭的钱不能白收。我清了清嗓子,对着镜头,用我最平淡的语气,
把镜子里的词串联起来。“算出来了。”“费屿……”我顿了顿,念出了我的理解。
“他妻子陆知遥,喊他回家吃饭,菜快凉了。”我说完,直播间里死一般的寂静。三秒钟。
仅仅三秒。屏幕被密密麻麻的弹幕彻底淹没。【????????】【疯了?
主播**疯了?】【我哥单身!宇宙第一单身!你造谣!】【陆知遥是谁?
没听过的十八线想来蹭是吧?】【已录屏,工作室法务部见!】【滚出直播界!
】无数的“滚”字刷成了红色的瀑布,几乎要将屏幕冲刷干净。我有点蒙。反应这么大?
我只是照着镜子念的。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像坐了火箭一样,从几百,瞬间破万,
然后是五万,十万……我看着那个数字,心脏怦怦直跳。这下全勤奖是稳了,
但我的直播生涯,恐怕是要到头了。手机开始疯狂振动,各种平台的私信提示音响成一片。
#温梨造谣#这个词条,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爬上了热搜的尾巴。我脑子一片空白。
跑路。这是我唯一的念头。我正准备伸手去关直播,一条后台私信弹了出来。发送人的ID,
是加V认证的。【费屿工作室-经纪人-李青】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别删,别回应,
见面谈。”2我盯着那条私信,足足看了一分钟。别删?别回应?见面谈?这三个词,
每一个都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直播间的弹幕已经疯了,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目,
在线人数冲破了三十万大关,还在往上涨。我的个人账号,粉丝数从几百个僵尸粉,
变成了几万个活生生的黑粉。私信箱99+的红点,像催命的符。我手脚冰凉。
我就是一个穷学生,赚点生活费和医药费,怎么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我拿起那面罪魁祸首的铜镜。镜面还是灰蒙蒙的,那几个字已经消失了。
我把它翻过来掉过去地看,就是一块没人要的破铜烂铁。我真的看见字了吗?
还是我画画画久了,眼花了?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李青。费屿的经纪人,
圈内有名的铁腕人物。她让我别删,肯定有她的道理。如果我删了,就是做贼心虚。
如果不回应,就是默认。怎么做都是错。我索性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一边。眼不见为净。
我拿起画笔,想继续画我的阿瑞斯,可手抖得厉害,一条直线画得跟心电图似的。算了。
我关了直播,拔掉电源。出租屋里瞬间安静下来。窗外是城市的霓虹,一闪一闪的,
映在我脸上,忽明忽暗。我爸妈身体不好,常年吃药,妹妹还在上高中。我学美术,
本就是一门烧钱的专业。生活费、医药费、画材费,像三座大山压在我身上。直播,
是我能想到的最快来钱的方式。没想到,钱没赚到多少,先把自己送上了绝路。我躺在床上,
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被手机**吵醒。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喂,是温梨**吗?”电话那头的女声,冷静、干练,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是。”“我是李青。”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的人已经在你楼下了,”她没有多余的寒暄,直入主题,“一辆黑色的保姆车,
车牌号是XXXXX。给你十五分钟,下来。”“去哪里?”我问,声音有点发干。
“见面谈。”她说完,就挂了电话。我看着黑下去的屏幕,脑子里一团乱麻。去,还是不去?
去了,可能是鸿门宴,是工作室的律师团,是一纸巨额的赔偿协议。不去,以他们的手段,
想找到我一个普通学生,易如反掌。到时候,事情可能更糟。我咬了咬牙。伸头一刀,
缩头也是一刀。我迅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没化妆,素着一张脸,把那面铜镜塞进帆布包里。
不管是不是它搞的鬼,我得带着这个“证据”。下楼。一辆通体漆黑的保姆车,
安静地停在老旧的居民楼下,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车窗是深色的,完全看不到里面。
我走到车边,车门“哗”地一下滑开。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坐在里面,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温**,请。”这架势,不像是请,倒像是押送。我心里打着鼓,还是坐了上去。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车子平稳地启动,汇入车流。我不知道它要开去哪里,
我只知道,我的人生,好像从昨天晚上开始,就驶向了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3车里很安静。
两个黑西装大哥跟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目不斜视。车窗外,街景飞速倒退。
我攥着帆布包的带子,手心全是汗。包里的铜镜硌着我的大腿,冰凉。
我脑子里演练了无数个版本。版本一:他们让我签下天价赔偿协议,
我这辈子都得给费屿打工。版本二:他们逼我录视频公开道歉,
承认自己是为了博眼球胡说八道,然后全网封杀我。版本三:他们……算了,法治社会,
应该不至于。大概半个小时后,车子驶离了市区,开进了一片高档别墅区。
这里的每一栋房子都隔得很远,绿化做得像原始森林。
车子最终在一栋看起来很低调的会所门口停下。没有招牌,只有一扇厚重的木门。
一个西装大哥下车,帮我拉开车门。“温**,青姐在里面等您。”我下了车,
跟着他走进那扇门。里面别有洞天。装潢是新中式的,沉静又奢华。
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檀香,闻着让人心安,又让人觉得更加压抑。
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站着,三十多岁的样子,妆容精致,眼神锐利。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那目光,像X光,要把我从里到外看个通透。“温梨?”她开口,
声音和电话里一模一样。“我是。”“我是李青。”她朝我伸出手。我跟她握了一下。
她的手很凉,很有力。“坐吧。”她指了指旁边的沙发。我坐下,把帆布包放在膝盖上,
像个小学生一样拘谨。她给我倒了杯水,然后坐在我对面。“温**,我们明人不说暗话。
”李青开门见山,“你直播里说的那些话,是谁让你说的?”“没人。”我说的是实话。
她笑了笑,显然不信。“你背后是哪家公司?沈哲?还是王昊阳?”她报出两个名字,
都是费屿的对家。“我没有公司,我就是个学生。”我解释道。“学生?
”李青的眼神更冷了,“现在的学生,为了红,胆子都这么大吗?敢拿费屿的隐婚来炒作?
”她的气场太强了。我感觉自己像被审问的犯人。“我没有炒作,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说我是看一面破镜子看出来的,她会信吗?
她只会觉得我疯了。“温**,我没时间跟你绕圈子。”李青打断我,“开个价吧。
你要多少钱,才肯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然后发一个道歉声明,
说一切都是你为了博眼球编造的?”钱。果然还是谈到了钱。我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能用钱解决的,就不是最坏的情况。“我没想过要钱。”我说。“那就是嫌少?
”李青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推到我面前,“一百万,够吗?”我看着支票上的一串零,
呼吸一窒。一百万。这笔钱,能解决我家里所有的问题。爸妈的医药费,妹妹的学费,
我自己的画材……我只要点点头,签个字,录个视频,这笔钱就是我的了。
我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很高,很瘦,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
尽管他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费屿。
他身上没有一点顶流明星的光环,反而带着一种浓浓的疲惫。他摘下帽子,
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没看李青,径直走到我面前,拉下口罩。
那张无数次出现在屏幕和海报上的脸,此刻近在咫尺。比镜头里更瘦削,也更苍白。“你,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是怎么知道的?”4费屿的眼神,不像是在质问一个造谣者。
更像是在审视一个怪物。带着恐惧,带着不解,还有一丝……我说不出的东西。
我被他看得有点发毛。“我……我就是……”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阿屿,
你别急。”李青站起来,按住他的肩膀,“我已经跟温**谈好了,一百万,她会公开道歉。
”费屿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他的目光依然锁定在我身上。“一百万不够?”他问我,
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那两百万?五百万?”“我不是为了钱。”我脱口而出。
这句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虚伪。我明明穷得叮当响。“那你为了什么?
”费屿逼近一步,“为了红?为了毁掉我?”他的情绪有些激动,眼里的血丝更明显了。
我被他的气势压得说不出话。我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帆布包。里面的铜镜,隔着布料,
传来一阵异样的温热。不是冰凉,是温热。我愣住了。我抬头看着费屿。
就在我与他对视的瞬间,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没有会所,
没有李青,没有费屿。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模糊的画面。
一个巨大的、闪着金属光泽的医疗仪器,看起来非常精密复杂。费屿站在仪器前,
正把一叠一叠的钞票,像废纸一样投进仪器的一个投料口里。钱山一样地堆积,
又像流水一样地消失。画面的角落里,是一张病床。床上躺着一个女孩,面色苍白如纸,
眼睛紧紧闭着,身上插着各种管子。看不清脸。但那瘦弱的轮廓,让我心里猛地一抽。
画面一闪而逝。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在会所的沙发上。
费屿和李青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你怎么了?”李青问。我脸色肯定很难看。
我没回答她,只是看着费屿,心里那个荒诞的念头,越来越清晰。我直播时说的话,
不是胡扯。是真的。他真的有妻子。那个叫陆知遥的女孩。而现在,这个叫陆知遥的女孩,
躺在病床上,需要用钱来续命。我脑子里的线索,瞬间串联了起来。为什么他要隐婚。
为什么他要拼命赚钱。为什么他听到我说出那个名字时,反应那么大。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看着他,鬼使神差地,把脑海里看到的画面说了出来。“你把钱,
都投进了一个很大的机器里。”我说得很慢,像在描述一个梦。“那台机器旁边,有张床,
床上躺着一个女孩。”费屿的身体,猛地僵住了。李青脸上的表情,也从不耐烦,
变成了惊愕。我继续说下去,声音平淡,却像一颗颗炸雷,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你老婆,
是不是病了?”“你隐婚不是为了你的事业,是为了赚钱给她治病。”我说完最后一句。
整个房间,落针可闻。费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看着我,像是看到了鬼。
那眼神里的震惊,是装不出来的。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旁边的李青,也彻底呆住了。她手里的支票,“啪嗒”一声,掉在了地毯上。
5时间仿佛静止了。空气凝固,檀香的味道也变得稀薄。费屿死死地盯着我,
他眼里的震惊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颓然和绝望。
他像是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缓缓地坐倒在对面的沙发上,双手**头发里,
痛苦地埋下头。这个姿势,让他卸下了一切防备。他不是那个光芒万丈的顶流。
他只是一个疲惫不堪的普通男人。李青最先反应过来。她迅速捡起地上的支票,
然后走到费屿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费屿没有反应。李青直起身,重新看向我,
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审视,有忌惮,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惊恐。“你……到底是谁?
”她问,声音都在发颤。“我叫温梨,一个画画的。”我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她追问,“你调查我们?”“没有。”我摇头,“我说了,我算出来的。”“算?
”李青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用什么算?你那个直播间的破镜子?
”她显然去看过我的直播回放了。我没说话,只是把帆布包里的铜镜拿了出来。放在茶几上。
它还是那副灰扑扑、锈迹斑斑的样子,毫不起眼。李青的目光落在镜子上,充满了怀疑。
费屿慢慢抬起头。他看着那面镜子,眼神空洞。过了很久,他才沙哑地开口。
“遥遥……她得的是一种很罕见的基因病。”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说给自己听。
“全世界都找不出几个病例,没有特效药,只能靠一种实验性的靶向药维持生命。
”“那个药,一针就是七位数。”“而且,每个月都要打。”李青的眼圈红了。
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原来我看到的画面,费屿把钱投进机器里,是真的。
那不是机器,是碎钞机。是用钱,在为另一个人换取呼吸的时间。“我进娱乐圈,
就是为了赚钱。”费屿自嘲地笑了笑,“当偶像是来钱最快的方式。要干净,要完美,
不能有任何污点,尤其是感情方面的。”“一旦我隐婚的事情曝光,我的人设就崩了。
品牌会解约,片方会换人,我的商业价值会一落千丈。”他抬起头,眼睛里是通红的血丝。
“我不能没有钱。”“钱断了,遥遥的命,也就断了。”他说完,房间里又是一片死寂。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那么紧张,那么愤怒,又那么绝望。我的一句胡话,
可能会要了他妻子的命。我心里五味杂陈。有愧疚,有同情,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荒谬感。
我只是想混个全勤奖而已。“对不起。”我低声说。这是我唯一能说的话。费屿摇了摇头。
“不怪你。”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敌意,只剩下深深的疲惫,“我只想知道,
你究竟是怎么……看到那些的?”他指的,是我说出的那个画面。
那个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我看着桌上的铜镜,也陷入了迷茫。“我不知道。
”“我只是看着你,那些画面就自己冒出来了。”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但这是事实。
李青深吸一口气,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恢复了那个铁腕经纪人的模样。
“现在说这些没用了。”她看向我,“温**,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帮助?”我愣了一下。“对。”李青的眼神变得坚定,“我们不要你道歉,
也不要你澄清。”“我们,需要你继续‘算’下去。”6李青的话,让我彻底懵了。
继续算下去?什么意思?“青姐,你疯了?”费屿也皱起了眉,“让她继续说?
万一她再说出点别的……”“不然呢?”李青反问,“现在热搜挂着,全网都在讨论。
你觉得一个简单的道歉声明,能把这件事压下去吗?”“网友只会觉得是我们在公关,
是心虚的表现。他们会扒得更深,陆知遥这个名字,迟早会被人查个底朝天。
”李青分析得很快,条理清晰。“堵,是堵不住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疏导。
”她把目光重新投向我。“我们要把这件事,从一个‘致命的八卦’,
变成一个‘无伤大雅的都市传说’。”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把你,打造成一个‘玄学博主’。”李青一字一句地说。
“一个……偶尔会算得很准,但主业是画画的,有点神秘,但又不完全靠这个吃饭的博主。
”她顿了顿,继续说。“接下来,我们会给你喂一些料。比如费屿下周会参加什么活动,
会拿什么奖。你只需要在直播里,用你那种模棱两可的方式‘算’出来。
”“等这些事情一一应验,网友就会慢慢相信,你确实‘有点东西’。
”“当你的‘神算’人设建立起来之后,大家再回头看‘费屿隐婚’这件事,
就不会觉得是爆料了。而会觉得,这只是你众多‘算出来’的事情里,最离奇的一件。
”“时间久了,真真假假,谁也分不清。热度自然就下去了。”我听得目瞪口呆。这操作,
也太骚了。用一个谎言,去掩盖一个真相。不,是用一堆小小的真相,
去模糊一个致命的真相。“这……能行吗?”我有些怀疑。“总比坐以待毙强。”李青说,
“这是目前唯一的破局方法。”费屿沉默了。他显然也在权衡其中的利弊。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抬头看我。“你愿意吗?”我看着他。他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恳求。我无法拒绝。
不仅仅是因为同情,更是因为愧疚。这件事,因我而起。如果我不答应,
陆知遥的治疗真的出了问题,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而且……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
爸妈的医药费,妹妹的学费。如果我成了“玄学博主”,有了名气,
是不是就能赚到更多的钱?这个念头,让我觉得有些羞耻。但我无法忽视它。我需要钱。
很需要。“我……可以试试。”我点了点头,“但是,我有个条件。”“你说。
”李青立刻说。“我不能白帮忙。”我看着他们,鼓起勇气,“你们得付我钱。”话说出口,
我脸颊发烫。前一秒还说自己不是为了钱,现在就开口要钱,太打脸了。但费屿和李青,
脸上都没有露出鄙夷的神色。反而,像是松了口气。在他们看来,一个要钱的合作者,
远比一个什么都不要的“世外高人”更可靠,也更容易掌控。“应该的。”费屿说,
“你开个价。”我伸出了一根手指。“十万?”李青试探地问。我摇了摇头。“一百万?
”我还是摇头。李青的眉头皱了起来。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我的想法。“不是一次性付清。
”“每次直播,你们给我提供信息,我负责说出来。事成之后,你们付我一次的钱。
”“一次……一万。”这个数字,是我能想到的,既能解决我的燃眉之急,
又不会显得太过贪婪的价码。费屿和李青对视了一眼。这个价格,对他们来说,
简直是九牛一毛。“太少了。”费屿说,“一次十万。”我愣住了。“温**,
”李青解释道,“我们不是在收买你,这是你应得的报酬。这件事风险很大,
你承担了大部分的舆论压力。十万,是合理的。”我看着他们,心里很乱。我只是想,
如果我真的帮他们渡过了难关,那我也能靠自己的“努力”,堂堂正正地赚到我需要的钱。
“好。”我最终点了点头。协议,就这么达成了。没有合同,只有口头约定。但我们都知道,
这个约定,比任何合同都更牢固。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7事情谈妥,
气氛缓和了不少。李青当场就用手机给我转了二十万。“这是定金。”她说,“另外十万,
是你的精神损失费。”手机振动了一下,银行的到账短信来了。看着那一串零,
我感觉像在做梦。两天前,我还在为六百块的全勤奖发愁。现在,我卡里多了二十万。
这笔钱,能让爸妈换上最好的药,能让妹妹不用再穿校服去参加同学聚会。我的眼眶有点热。
“谢谢。”我低声说。“该说谢谢的是我们。”费屿说。他看起来放松了一些,
但眉宇间的疲惫依然挥之不去。李青开始跟我交代接下来的计划。“你回去之后,
什么都不要做,正常直播。就画你的石膏像。”“我会找人把网上那些过激的言论处理一下,
但热搜不会撤。要保持讨论度。”“三天后,金曲奖颁奖典礼。我们会提前告诉你,
费屿会拿‘年度最佳男歌手’。你就在颁奖前一天直播,把这个‘算’出来。”“怎么说,
用什么语气,你自己把握。”李青看着我,
“你昨天那种平淡的、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就很好。越不经意,越有说服力。
”我点点头,把这些都记在心里。“还有,”李青补充道,“关于你自己的信息,
我们会帮你处理干净。不会让人扒出你的学校和家庭住址。”这一点,让我彻底安了心。
我最怕的,就是连累到家人。事情交代完,费屿和李青站起身。“司机会送你回去。
”李青说,“以后我们电话联系。”我跟着他们往外走。快到门口时,费屿忽然停下脚步,
转头看我。“那个镜子……”他指了指我手里的帆布包,“真的能……看到东西?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只能说:“有时候。”他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我能感觉到,他对我,或者说对这面镜子,充满了敬畏。坐上回去的车,**在椅背上,
看着窗外。天已经快黑了。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像天上的星星掉进了凡间。我拿出手机,
把二十万,一分不差地转给了我妈。很快,我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梨梨,
你哪来这么多钱?你是不是做什么傻事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焦虑和不安。“妈,没有。
”我笑着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我接了个大单子,给一个很有钱的老板画画,
这是定金。”“真的?”“真的。您跟爸先去把药换了,别舍不得。钱的事,以后有我呢。
”我跟我妈聊了很久,直到她彻底放下心来。挂了电话,我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
有些恍惚。温梨。美术学院穷学生。**玄学博主。这两个身份,怎么看怎么违和。
回到出租屋,我把铜镜拿了出来。我把它放在桌上,对着它照了半天。镜面里,
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它看起来,就是一块普通的、上了年头的废铜。
可我知道,它不普通。它让我说出了一句改变无数人命运的话。它把我,
也推上了一条完全陌生的路。这条路通向哪里,是深渊,还是坦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