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电脑屏幕。

外卖泡面的油汤已经凉透了，结了一层薄薄的腻子。

屏幕右下角，一个红色的“解聘通知”邮件图标，像一根针，扎得我眼睛疼。

我叹了口气。

手里的鼠标有点黏糊糊的。我想关掉邮件，手一抖，却点到了旁边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软件图标上。

图标的样子很怪，是个摊开的古朴卷轴，底下四个小字：“诸天历史直播”。

“什么玩意儿？”我嘟囔了一句。

现在这病毒，花样是越来越多了。搞得跟玄幻小说似的。

闲着也是闲着，我自嘲地笑了笑，干脆双击点开了它。

反正这破电脑里也没啥值钱东西，格式化就完事了。

软件界面意外的简洁。

一个“选择直播内容”的按钮，旁边是一个硕大的，几乎占了半个屏幕的“开始直播”键。没了。

连个广告弹窗都没有，不像正经软件。

我随手从D盘里拖进去一个文件夹。

那是我以前无聊时存的一部二战电影，叫《雷霆救兵》，讲抢滩登陆的。场面很大，很血腥。

然后，我按下了那个“开始直播”键。

屏幕黑了下去。

一种很沉静的黑，连鼠标指针都消失了。

我等了几秒。没有熟悉的直播间观众进入提示，也没有弹幕飘过。

就在我以为这“病毒”死机了的时候，一行金色的字，慢悠悠地从屏幕下方浮了上来。

那字体，像是用上好的毛笔，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威严。

【秦·嬴政：此为何等幻术？竟能将影像映于天际！】

我愣住了。

这啥？新型弹幕特效？还带角色扮演的？

紧接着，又一行金色的字飘了上来。

【汉·刘彻：天降异象，莫非是上苍示警？】

然后是第三行。

【唐·李世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这铁船竟能渡海，无需帆桨？匪夷所思！】

我揉了揉眼睛。

失业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

这些ID，嬴政，刘彻，李世民……都是重量级人物啊。现在的网友，入戏都这么深的吗？

**在椅子上，有点想笑。

“行，我陪你们玩玩。”

我对着黑漆漆的屏幕说，反正也没人听得见。

就在这时，电影开始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音箱里传来，昏暗的船舱，士兵们呕吐着，脸上满是恐惧。

紧接着，舱门打开。

“突突突突——”

密集的机枪火舌瞬间撕裂了海水，也撕裂了最前排士兵的身体。

血浆和碎肉爆开，染红了整个屏幕。

我下意识地皱了下眉。这片子就是这点不好，太真实了。

屏幕下方的金色弹幕，一下子停了。

过了足足有半分钟，才有一个新的弹幕，颤巍巍地飘上来。

【明·朱元璋：……这，这是何等利器？刹那之间，竟能屠戮百人？！】

【宋·赵匡胤：非人，非人哉！此乃修罗地狱之景！】

屏幕上，一个士兵的手臂被炸飞了，他茫然地在沙滩上寻找着自己的断肢。

我有点看不下去了，想快进。

就在这时，一条最显眼的弹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气，炸开了。

那金光，比其他的弹幕都要亮。

【秦·嬴政：仙人若在，可否现身一见？朕愿以黄金万两相赠！】

我嗤笑一声。

还仙人？还黄金万两？这哥们儿演得真上头。

可就在我这个念头刚闪过的时候，电脑的音箱里，突然传出一声清脆的，完全没有感情的机械音。

“叮！收到来自‘大秦位面’的打赏，黄金万两。已自动为您转换为现金一千万元。”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我整个人僵住了。

什么东西？

紧接着，我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地一声，屏幕亮了。

那是一条银行发来的短信。

工商银行的入账提醒短信。

【尊敬的乔猛先生，您尾号xxxx的储蓄账户于9月23日15时32分，入账人民币10,000,000.00元。活期余额：10,000,854.21元。】

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我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

那个“1”后面，跟着一、二、三、四、五、六、七个“0”。

一千万。

我的手在抖。

这不是幻觉。

我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钻心的疼。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被我带得往后一滑，“哐当”一声撞在墙上。

可我顾不上了。

我像个疯子一样，在狭小的出租屋里来回踱步。

假的，肯定是假的。

新型诈骗？银行系统被黑了？

对了，APP！短信可能是伪基站发的，银行APP不会骗人。

我哆哆嗦嗦地解锁手机，手指头戳了好几次才点开银行APP的图标。

人脸识别。

登录。

我闭上眼睛，不敢看，心里默念着“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然后，我慢慢睁开一条缝。

账户余额那一栏，一串长长的数字，清晰地印在我的视网膜上。

10,000,854.21。

那个“854.21”是我被裁员前剩下的全部家当。

前面那个“10,000,000”，是多出来的。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心脏“砰砰砰”地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黄金万两……嬴政……

这怎么可能？

我猛地抬头，看向那台还在播放着电影的电脑。

屏幕上，血肉横飞的战争还在继续。

下方的金色弹幕，像是被刚才的打赏引爆了，疯狂地滚动起来。

【汉·刘彻：秦皇出手，果然阔绰！仙人，朕愿以汗血宝马百匹，西域美玉千方相赠！只求仙人解惑，此等神兵利器，究竟为何物？】

“叮！”

机械音再次响起。

“收到来自‘大汉位面’的打赏，汗血宝马百匹，西域美玉千方。已自动为您转换为现金八百万元。”

手机又“嗡”地一声。

新的银行短信来了。

【……入账人民币8,000,000.00元。活期余额：18,000,854.21元。】

我看着手机，又看看电脑，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如果说一千万是幻觉，那现在一千八百万了。

幻觉还能带累加的？

紧接着，屏幕上的金色弹幕彻底疯了。

【唐·李世民：仙家至宝，竟能以凡物换之？朕愿以东宫珍藏，《兰亭集序》真迹相赠！求问仙人，那铁船渡海之法！】

“叮！”

“收到来自‘大唐位面’的打赏，《兰亭集序》真迹。此物具有极高文化价值，是否选择保留实物？若不选择，将自动转换为现金一千二百万元。”

保留实物？

我下意识地在心里喊了一句：“保留！”

“叮！选择成功。物品已存入系统空间，可随时取出。”

电脑屏幕的角落里，多了一个小小的储物箱图标。

我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这他妈的……是真的！

我不是在做梦，也不是疯了。

我的电脑，这台我花三千块钱淘来的二手组装机，真的连接上了古代的皇帝们！

而我，一个刚刚失业，连下个月房租都发愁的倒霉蛋，就这么播了一段电影，几分钟之内，成了千万富翁？

这比中彩票还离谱！

彩票好歹还是这个世界的东西，我这……算是收到了来自平行宇宙的打赏？

我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腿还是软的。

我走到电脑前，看着屏幕上那些金色的名字。

嬴政、刘彻、李世民、朱元璋……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

而现在，他们就像一群没见过世面的网友，在我的直播间里，为了一部二战电影，疯狂地刷着礼物。

这种感觉，太魔幻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尝试着对着屏幕说了一句话，试探性地。

“那个……你们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的声音都在发颤。

屏幕上，电影还在播放，弹幕也还在滚动。

他们似乎听不见我的声音。

对了，系统。

我开始研究那个简洁到简陋的直播界面。

除了“选择直播内容”和已经变成“停止直播”的按钮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麦克风选项，也没有摄像头选项。

看来，我只能播放电脑里的文件，他们也只能通过弹幕和我“交流”。

这种交流，还是单向的。

我看着他们的问题，一个个都围绕着电影里的武器。

铁船，能喷火的“棍子”，还有那能把人炸成碎片的“铁疙瘩”。

他们把这些当成了仙术和神兵。

也对。

在他们那个冷兵器时代，看到马克沁机枪扫射，看到重炮轰炸，可不就是神仙打架吗？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是不是……掌握了一个能让所有古代帝王都为之疯狂的宝库？

我的硬盘里，存着从人类诞生到信息时代的所有知识。

历史、科技、农业、医学……

任何一样，对他们来说，都足以称得上是“天书”。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心里疯狂地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