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嗦完最后一口泡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到了凌晨两点。

直播间里还挂着三十几个人，都是些夜猫子。弹幕有一搭没一搭地飘过。“主播，下播吧，

今天一单没开，别熬了。”“就是，这行不好干，换个厂上班吧。”我打了个哈欠，

鼠标指针移向了下播按钮。就在这时，屏幕中央，那个我从没用过的“随机连线”功能，

突然自己亮了起来。红光刺眼。【叮！天机直播系统强制任务发布：与有缘人连线，

揭示其最大的因果。】脑子里响起一个机械的声音，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屏幕一分为二。

右边的黑屏闪烁几下，出现了一张堪称完美的脸。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头发微湿，

好像刚洗完澡。他看见屏幕里的我，也愣了一下，眼神里带着点儿没睡醒的迷茫。

我的脑子还没转过来，我的直播间先炸了。在线人数那一栏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从32，

瞬间跳到了3万。然后是10万，30万。数字还在往上飙，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弹幕像瀑布一样刷下来，把男人的脸都盖住了。“**！祁曜！是活的祁曜！”“**，

什么情况？我偶像怎么会连线这种算命的神棍主播？”“哥哥是被平台坑了吗？

怎么会随机到这种直播间？”“主播快滚！敢蹭我们哥哥的热度，你号没了！

”我拿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我看着屏幕里那个叫祁曜的男人。也看着他头顶上，

那根普通人看不见的，又粗又壮的红色因果线上，挂着的一个小小的、粉色的光点。

那是他的子女缘。很亮。亮得有些晃眼。2祁曜显然也搞不清状况。

他应该是直播结束忘了关，被平台随机匹配到了我。他身后的经纪人已经冲了过来，

对着屏幕指手画脚，满脸惊慌。但祁曜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别急。他看着我，

嘴角勾起一个职业化的微笑，温和又有礼。“你好，主播是算命的？”他一开口，

弹幕更疯了。“啊啊啊哥哥的声音好苏！”“主播别说话，你不配和哥哥说话！

”“算什么命，赶紧磕头谢恩，然后滚蛋！”我没理会弹幕。我的眼睛，

还盯着他头顶那根红线。系统任务的声音又在脑子里响了一遍，很清晰。

【揭示其最大的因果。】我放下手里的泡面桶，坐直了身体。“祁老师，你好。

”我的声音有点哑，一天没怎么说话了。“弹幕让我算你的事业，可你的姻缘线和子女线，

比你的事业线红多了。”我说得很平静。这是我看到的事实。我只是把它说了出来。

直播间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连弹幕都停滞了。祁曜脸上的微笑没有变，

但眼神里多了一丝探究和警惕。他身后的经纪人脸色已经变得铁青。我继续说。

“你命宫红鸾星三年前就已归位。”“如今父凭女贵，你女儿的眉眼和你很像。”话音落下。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祁曜脸上的笑容，像是被冰冻住的水泥，瞬间凝固。他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一种极度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眼神。不是演出来的。是真的。他身后的经纪人，

脸已经从铁青变成了惨白。他扑到镜头前，手指颤抖着，像是要戳穿屏幕。

“你胡说八道什么！”下一秒。屏幕一黑。对方光速掐断了连线。我的直播间，

右半边恢复了漆黑。左半边，是我自己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死寂只持续了三秒钟。然后，

我的直播间，炸了。是真正意义上的，爆炸。3弹幕已经不是瀑布了，是海啸。

是那种要把我的破电脑都冲垮的海啸。“疯子！这个主播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造谣造到顶流头上了？你等着收律师函吧！”“姐妹们，举报！

给我把这个直播间举报到封号！”“人肉她！这种为了红不择手段的垃圾，就不该活在网上！

”谩骂，诅咒，各种污言秽语，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我默默地看着。脑子里，

系统的提示音姗姗来迟。【叮！任务完成，奖励天机点数100点。

】【系统提示：宿主引发的因果过大，直播间即将面临封禁风险，请尽快下播。】我没动。

我还在想祁曜最后那个眼神。那不是被污蔑的愤怒，而是秘密被戳穿的恐慌。所以我没说错。

他真的有个女儿。平台的警告很快就来了，一个红色的弹窗。

【警告：您的直播内容涉嫌传播不实信息，侵犯他人名誉，请立即停止！

】我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反正这个月房租也快交不起了。我对着镜头，说了最后一句话。

“我算的是天命，不是人设。信不信由你，反正天会告诉你答案。”说完，我点击了下播。

世界清静了。**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上那盏昏黄的灯。有点累。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各种陌生号码的来电和短信，一条接一条。应该是我的手机号被那些疯狂的粉丝扒出来了。

我直接开了飞行模式，把手机扔到一边。打开电脑，想看看银行卡余额。

一个平台通知弹了出来。【尊敬的主播“月初算命”，由于您严重违反平台规定，

造成恶劣影响，您的账号已被永久封禁。】意料之中。我关掉通知，登录网银。

余额显示：352.5元。下个月房租一千二。我叹了口气，关上电脑，躺回床上。

天花板还是那个天花板，生活还是那个破样子。算了，先睡觉。天塌下来，

也得等睡醒了再说。4我以为睡一觉起来，事情就能过去。我错了。第二天早上，

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是房东。一个嗓门很大的中年女人，双手叉腰站在门口。

“姜月初！你是不是又在网上胡说八道了？”她举着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加粗的红色标题。

#顶流祁曜遭恶意造谣，工作室发声明将追究到底#下面还有几个关联词条。

#姜月初造谣##神棍主播滚出网络##祁曜方声明#我的名字，以一种我从未想过的方式，

登上了热搜。而且是黑红黑红的爆。房东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了。

“你看看！你看看！现在全小区都知道我把房子租给了一个骗子！”“我不管你得罪了谁，

下个礼拜，房租交不出来就给我滚蛋！”她“砰”地一声甩上门走了。我揉了揉眼睛，

拿起自己的手机，关掉飞行模式。无数的通知瞬间涌了进来，手机卡得差点死机。

我点开微博。热搜榜前十，有五条和我有关。排在第一的，是祁曜工作室的声明。措辞严厉，

义正言辞。说我是个为博眼球毫无底线的网络小丑，所谓的“算命”纯属恶意诽谤，

已经严重侵害了祁曜先生的名誉权，他们已经委托律师事务所进行取证，

将通过法律手段追究我的一切责任。声明下面，是几十万条评论。清一色都是在骂我。

“支持**！让这个神棍牢底坐穿！”“早就该整治这些网络乱象了，

什么牛鬼蛇神都敢出来直播。”“心疼我哥，大半夜还要被这种垃圾骚扰。”我往下翻了翻，

看到了一些营销号深扒我的帖子。我的本名，我的大学，我籍贯是哪个小县城，

甚至我父母是做什么的，都被扒得一干二净。帖子里，

我被塑造成一个家境贫寒、成绩平平、为了钱不择手段的恶毒女人。

配图是我大学时期一张没睡醒的素颜照，显得又土又丧。我关掉手机，不想再看。

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叫声。我起身，从柜子里拿出最后一包泡面。烧水，撕开调料包。

熟悉的香味弥漫在小小的出租屋里。律师函也好，全网网暴也好。都得先吃饱了，

才有力气去面对。5泡面吃完了，我做了一个决定。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果我现在认怂，

那我就真成了他们口中那个为了钱不择手段的骗子。更重要的是，

系统给我的那100点天机点数，我还没用。我打开电脑，研究了一下。

点数可以用来强化我的“天机眼”，让我看得更清楚，更久远。我把100点全部加了上去。

瞬间，我感觉眼前一清，整个世界都好像变得更通透了。以前看人的因果线，还有点模糊，

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现在，那些丝线变得根根分明，颜色和光泽都清晰可见。

这是我唯一的本事。也是我唯一的翻盘机会。我把剩下的三百多块钱，拿出了两百，

在网上租了一个月的临时服务器，又注册了一个新的域名。我换了一个直播平台。

一个很小众的，用户不到一万人的平台。这种地方，祁曜的粉丝应该不会那么快找到我。

我换了个新的ID。以前叫“月初算命”。现在叫“天机再算”。头像还是灰色的，

直播间的名字很简单。“算尽天下事，只渡有缘人。”很中二。但也没别的词了。

我把直播设备重新架好，深吸一口气，点击了开播。直播间里空荡荡的，在线人数显示为1。

就是我自己。我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像一个守株待兔的猎人，

等着我的第一个“有缘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半个小时，一个人都没有。一个小时，

还是没有人。我有点泄气。难道真的要去找个厂上班了？就在我准备下播的时候。屏幕上，

跳出了一个连线请求。我精神一振。申请人的ID叫“香香公主”。

头像是一只很漂亮的布偶猫。我点了同意。屏幕分成了两半，一个女人的脸出现在右边。

她戴着口罩和鸭舌帽，把自己遮得很严实，但依然能看出眉眼间的憔-悴和疲惫。

她的眼睛很漂亮，但布满了红血丝。“主播，你……真的会算命？”她的声音，

带着一丝沙哑和怀疑。我看着她。也看着她头顶那根几乎快要断掉的，灰暗的事业线上，

缠绕着一根细细的，连接着远方的金色丝线。那根金线上，有一个小小的猫爪印记。

6我认出了她。林湘。一个曾经小有名气的女演员，演过几部爆款剧的女二号，

后来因为得罪了人，被雪藏了。快两年没在屏幕上见过她了。没想到会在这里，

以这种方式遇到。“能算。”我言简意赅。“你想算什么？”林湘犹豫了一下，

似乎在斟酌用词。“我想……找一只猫。”她摘下帽子，露出一头有些凌乱的长发。

“我的猫丢了，叫**，已经找了两天了，物业也看了监控，什么都没发现。

”“我实在没办法了，听说这里有个算命的……就想来试试。”她说话的时候，眼圈都红了。

看得出来，那只猫对她很重要。直播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稀稀拉拉进来了十几个人。

应该是平台随机推送的游客。弹幕开始出现。“找猫？算命的还能干这个？

”“怕不是个骗子吧，**姐快跑。”“我猜剧本是这样的：大师掐指一算，

说猫就在你家床底下，然后收钱走人。”我没理会这些。我的注意力，

全都集中在林湘头顶的那根金线上。我闭上眼睛，催动“天机眼”。眼前的世界消失了。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幅幅快速闪过的画面。一只漂亮的布偶猫，从一个开着的窗户跳了出去。

它在草丛里打滚，追逐蝴蝶。然后，它被一阵汽车喇叭声吓到，钻进了一个灌木丛里。

画面越来越清晰。我看到了灌木丛后面的建筑，一栋米白色的公寓楼。

看到了公寓楼门口的喷泉，看到了旁边一个cracked的花盆。

还看到了……一辆车。一辆白色的保姆车，停在不远处的临时停车位上。车牌号很模糊，

看不清。但这辆车，我有点眼熟。我猛地睁开眼睛。“你的猫没事。”我对林湘说。

“它很安全，只是被吓到了，躲起来了。”林湘的眼睛瞬间亮了，身体前倾，紧紧盯着屏幕。

“真的吗？它在哪儿？”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告诉她我“看”到的画面。“城西，

有个叫‘星湖湾’的小区，你记得吗？”林湘愣了一下，

点了点头：“我……我一个朋友住那儿。”“你现在去那个小区，进门直走，

看到一个带喷泉的圆形花坛。”“花坛左边，第三棵银杏树下，有一个破了一角的红色花盆。

”“你的猫，就躲在花盆后面的冬青灌木丛里。”我描述得非常具体。具体到林湘的表情，

从期待，变成了震惊。直播间里的十几个人，也安静了。弹幕停了。所有人都在等。

等一个结果。7林湘的嘴巴微微张开，半天没说出话来。她脸上的表情，

混杂着难以置信和一丝丝燃起的希望。“星湖湾……红色花盆……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看到的。”我说。这是最简单的解释，也是唯一的解释。她盯着我看了很久。

眼神里的怀疑，渐渐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取代。“好，我现在就去！”她猛地站起身，

椅子被带得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动。“主播，你别下播，我开着视频过去！

如果……如果真的找到了，我给你刷……刷一个火箭！”对于一个过气女星来说，

一个火箭可能就是她半个月的生活费了。“不用。”我说，“你找到就好。”我不是为了钱。

我是为了证明，我看到的，都是真的。林湘不再废话，抓起旁边的车钥匙就往外冲。

镜头随着她的动作剧烈晃动起来。电梯，地下车库，引擎发动的声音。我的直播间，

此刻成了她的第一视角。在线人数，不知不觉已经涨到了一百多。

很多人都是被“直播算命找猫”这种离奇的标题吸引进来的。“我去，来真的啊？

”“坐等打脸，我就不信算命的能找到几公里外的一只猫。”“主播要是说中了，

我倒立洗头！”车子在夜色中飞驰。林湘一言不发，只能听到她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大概二十分钟后，车速慢了下来。“星湖湾”三个烫金大字，出现在小区门口。

她把车停在路边，拿着手机就往里跑。“进门……直走……喷泉……”她一边跑，

一边念叨着我刚才说的话，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很快，一个圆形喷泉出现在镜头里。

“找到了！”她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镜头转向左边。一排银杏树。她开始数：“一，二，

三……第三棵！”她冲了过去。镜头对准了树下。那里，真的有一个红色的花盆，

一角是破损的。和我说的一模一样。直播间里，弹幕瞬间炸了。“**！真的有！”“巧合！

绝对是巧合！”“别急，还没找到猫呢！”林湘的手在抖。她慢慢蹲下身，

拨开花盆后面那丛茂密的冬青。镜头也跟着凑了过去。灌木丛深处，一双蓝色的眼睛，

在黑暗中亮了一下。“**？”林湘试探着叫了一声。“喵呜……”一声微弱又委屈的回应，

从里面传了出来。8找到了。真的找到了。林湘一把将那只布偶猫抱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