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们个个堵在门口,一副不想让我进门的模样,
我抿抿嘴,从怀里掏出归乡文件。
[我表现好,已经被特批归乡了,之后不会再走。]
[什么,不走了?]
继母喊叫起来,不可置信地抢过我手里的文书匆忙打开看了看,
白纸黑字加盖公家印章,这年头没人敢造假。
可年轻的继母仍用她那养尊处优的手指捏着文书质疑。
[老爷,这会不会是假的啊,都被下放了还能回来,闻所未闻啊。]
敢情在他们心里我是一辈子都回不来了呀。
[那听姨娘的意思,是觉得我这一辈子都得在乡下磋磨无法归家了?]
[这,大小姐,你误会姨娘我了,我只是担心你一时糊涂,弃全家性命于危险之中,总是有那么些人偷偷跑回来,只顾自己不顾家人的,所以我不得不谨慎些。]
我笑而不语,继续看她表演,我不知道她是装傻还是真不懂,
凡是下放者想要逃跑归家简直是天方夜谭,
如今我敢大摇大摆回来,又拿着公家文书,又怎会有假,可她非明里暗里说我自私,甚至还给我安上了逃兵死罪的罪名。
但凡当初我如她所说的自私点,
那五年的艰苦难捱下放对象就不是我了。
说话间,她扯过身后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装模作样抹眼泪。
[大小姐,我知道乡下辛苦,可你已经下乡,那就不应该回来,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一举报那我们全家就玩完了呀,更何况你的小弟今年才5岁,他都没来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这样吧,吴妈,从我房中把我所有的体己钱都拿给大小姐,我们苦点无所谓,重要的是希望大小姐能以大局为重,现下不是归家的时候。]
我不再说话,转头看向平时在信中对我嘘寒问暖,
渴望我归家的父兄们,当初是他们跪求我替他们下乡,也是他们一直承诺欢迎我随时归家,我要什么都会给我,
如今我靠自己得以归家,他们却变成了哑巴,任由一个新娶的姨娘欺负我,一句关心的只言未语都不曾说过半句,
我风尘仆仆面容憔悴同样视而不见。
所以长达五年信上的关心只是虚情假意,只是个稳住我的枷锁。
[翠花,我如今叫你一声姨娘是抬举你,你别忘了当初是谁为了不被下放爬上了父亲的床,是谁跪着求我松口让你留在父亲身边伺候,现下几年未见,你倒是对你的主子摆起谱了?]
我不留情面的话让她脸色白了又白,露出一副羞愤难当的神情看向我的父亲。
我赶在父亲发话前平静道。
[父亲,哥哥你们也是这个意思吗,就算我拿着公家允许归家的文书你们也不信我?]
[既然如此,那今晚我只好兴师动众,亲自去敲敲那警察署的大门!]
父亲这才冷脸发话。
[好了,既然回来,那就进门吧,今时不同往日,我们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引来让家族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你们长大了,但不代表什么事情都能自主主张!]
[是,父亲。]
见到我乖顺,他们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把我随便丢给管家安排。
从掌上明珠到如今差点被拒之门外的差别对待,我面色如常,
他们这样对我,我还要开心上几分。